柳澄站在一旁,衣服有些淩亂,領口大敞。


    他低頭攏了攏衣服,手指有些微微顫。


    葉宏遠扯開張煜軒揪著他領帶的手,道:“滾,哪兒來的瘋子!”


    “他說了讓你放開他!他說了不讓你碰他!”張煜軒紅著眼睛吼,一拳打到葉宏遠的臉上。


    兩個人就這樣扭打了起來。


    邱言至立刻讓保鏢把這兩個人給拉開了。


    葉宏遠被拉開後,抹了把嘴角的血,他抬起頭,眼神陰森地看了張煜軒和柳澄一眼,冷笑了一聲,才轉頭走了。


    保鏢放開張煜軒後,張煜軒從口袋裏拿出紙巾,遞給柳澄,聲音有些拘謹:“……你,你沒事兒吧?”


    柳澄接過紙巾,愣了一下,抬頭看向張煜軒,眨了眨眼睛:“我沒事啊。”


    張煜軒尷尬地撓了撓頭:“不好意思,我剛剛看錯了,我以為你哭了……”


    “怎麽可能?”柳澄笑得燦爛,“又不是什麽大事。”


    說完,他拿起手中的紙巾,擦了擦張煜軒的鼻子。


    “別動,你流血了。”


    張煜軒身子僵了一下。


    邱言至走過去問道:“怎麽回事,剛剛發生什麽事了?”


    張煜軒皺著眉,憤怒地說:“剛剛那個男人欺負他!”


    柳澄有些尷尬:“沒事沒事,剛開始是我自願的,隻是半途我後悔了而已。”


    邱言至有些狐疑地看著柳澄,感覺哪裏不太對勁。


    如果他們所有的npc都被重置的話,那麽這局遊戲的走向應該和第一局一模一樣,可現在柳澄這麽一鬧,把他和葉宏遠後麵的所有進程全都給打亂了。


    ……雖然不一定是壞事,但這偏差未免也太大了些吧。


    但柳澄看起來確實是沒了上局遊戲裏的記憶。


    邱言至試探性地問道:“為什麽中途後悔了?”


    張煜軒打斷邱言至,嚷道:“言言!那是人家的**!”


    柳澄剛開始確實是自願跟著葉宏遠走的,但葉宏遠不知怎麽回事,態度稍微有些暴躁,動作也粗魯。


    剛接了個吻,柳澄就後悔了。


    一是沒感覺到爽,二是覺得這人吻他的時候很沒耐心,像是迫切地在完成什麽任務似的,三是腦海中莫名其妙地一直晃過剛剛那個,隻見了一麵的穿著裙子的男人的臉。


    便推開葉宏遠,說算了。


    葉宏遠卻不放開他,柳澄就掙紮了起來,正好被張煜軒看見了。


    這才發生了剛剛那一幕。


    但這種事他又不太想和別人說,麵對邱言至的詢問,他隻是含糊不清地敷衍道:“就……後悔了唄,還能有什麽原因。”


    張煜軒在一旁攪和著,邱言至也沒再打聽出什麽原因來。


    張煜軒和柳澄還互通了姓名,柳澄笑著說:“下次再過來,我免費給你們調酒喝。”


    邱言至抬起腳正準備離開,就收到了封郵件。


    他上次說要查的,叫“同方”的人名單出來了。


    劉統方,李銅方,趙同方……


    由於隻知其音而不知其形,叫這種名字,還符合條件的人,找出來了上千個。


    邱言至腳步一頓,忽然就對柳澄說:“擇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天?”


    柳澄調的酒依舊好喝,但邱言至隻喝了三分之一就假裝醉了,攬著柳澄的肩,開始攀談。


    “……柳……柳澄是吧,我聽、聽同方提起過你……”


    “同方是誰,你們的朋友嗎?”


    柳澄表情困惑,聽到同方這個名字之後也沒有什麽反應,看起來不像是在騙人。


    可根據邱言至上局遊戲的推測,柳澄分明是認識那個叫做同方的玩家的,否則也不會知道那個玩家的秘密,然後又被害死。


    張煜軒也十分疑惑地問邱言至說:“對啊,言言,同方是誰?我怎麽沒聽你提起過?”


    邱言至擺了擺手,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說:“沒事,你們繼續玩,我有事就先走了。”


    邱言至沒喝太多酒,在沙發上坐著不覺得醉,站起來了,才覺得身子有些晃。


    他想著離開之前,去趟洗手間,洗把臉,清醒一下。


    結果他剛從包廂出來,拐了個彎,就看見了葉宏遠。


    葉宏遠正背對著他在打電話。


    他聲音溫柔:“澤宇,這段時間國內有些事情纏得我脫不開身,我下周再過去看你好不好?乖,聽話。”


    葉宏遠掛了電話轉過身子的那一刻。


    邱言至分明看到他表情冰冷,眼睛裏半分溫度都沒有。


    葉宏遠看了眼有些微醺的邱言至,以及他身後的那幾個保鏢,垂下眼皮,抬腳離開了。


    邱言至轉頭看了他一眼,皺了皺眉。


    ……這是什麽品種的垃圾。


    重置卡用了三次。


    葉宏遠這個npc倒是在每一局遊戲裏都令人惡心得不行。


    這算什麽,不忘初心?.


    邱言至醒了酒後,就往醫院去。


    他坐在車後,拿起一個平板又開始翻看那些有關於同方的資料。


    奈何這些人太多了,實在是難以排查。


    邱言至有些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


    邱言至回到醫院病房的時候,賀洲正坐在床上拿著平板看東西。


    邱言至一看見賀洲便覺得心情好了一些。


    湊過去就笑眯眯地問他說:“在做什麽?”


    賀洲把手中的平板拿給他看:“在看關於同方的資料。”


    幫邱言至查找“同方”資料的人其實就是上局遊戲裏和賀洲有合作的私人搜查團隊。


    委托人填寫的是他和賀洲,所以他們的資料是共享的。


    邱言至說:“這個好難啊,人太多了。”


    賀洲說:“但你委托他們找的隻有現在叫做同方的人,我剛剛給他們發郵件,說讓他們再找一下曾用名是同方的。”


    邱言至歎氣:“這樣的話,人豈不是會更多。”


    賀洲笑著揉了揉他的頭發說:“隻有這樣,才不會有漏網之魚。”


    “我知道。”邱言至說,“隻是不知道這樣要排查到什麽時候。”


    “總會找到的。”賀洲說.


    “柳澄的事情你查得怎麽樣了?”賀洲問。


    邱言至搖了搖頭:“沒有任何頭緒,和我想象的一樣,他雖然被重置卡複活了,但是他也失憶了。”


    邱言至把今天遇到的情況和賀洲說了。


    賀洲皺眉:“你是說柳澄失憶了,但是他和葉宏遠沒按照第一局遊戲裏的進程發展?”


    邱言至點了點頭:“我剛開始也覺得這塊兒奇怪,但柳澄確實是沒有記憶了,而且我也試探性地問過他,他甚至都不認識叫做同方的人。”


    “那會不會是其他npc的問題?”


    “你是說葉宏遠?”


    賀洲問:“葉宏遠有沒有不對勁的地方?”


    邱言至搖頭:“看不出來他有什麽問題,他和上局遊戲裏以及上上局遊戲裏所展現的人物性格一模一樣,而且柳澄說當時是他後悔的。”


    邱言至想了想,繼續說:“我覺得可能是因為柳澄對張煜軒產生了好感。這種好感在被重置之後,依舊有保留。”


    賀洲沉默了一下,說:“以後要盡力的減少使用卡牌,否則會有越來越多的npc出現bug的。”


    邱言至點了點頭.


    賀洲在醫院又住了兩天,便回了家。


    他現在腿腳不方便,兩人就又住在了樓下。


    邱言至給賀洲買了一個最高級的電動輪椅,和一對腋下拐杖。


    邱言至又尋思著什麽時候在家裏安裝一個電梯,這樣的話賀洲想上樓也方便。


    他和賀洲說這件事情的時候,賀洲沉默了一下,拒絕了。


    “我可以用腋下拐杖上樓。”


    賀洲說完這句話後嘴巴抿地很緊,瞳孔極黑,襯得他臉色有些許蒼白。


    邱言至呼吸一窒,感覺心髒被人捏了一下般地難受。


    他便沒再提起電梯這件事情,笑著問賀洲有沒有想去的地方,自己可以再用瞬移卡帶他去。


    賀洲和邱言至有的時候會去海邊,有的時候會去山上,有的時候會去最高的大廈的樓頂。


    賀洲也很喜歡聽邱言至講他在外麵的故事。


    邱言至剛開始的時候總是挑著給他講自己小時候的趣事。


    比如說自己小時候和奶奶住在一起,總是下河摸魚,上樹掏鳥蛋,春天的時候會折下柳枝,做粗細不一的柳笛。


    比如說他過生日的時候,他“父親”給他買了蛋糕,可蛋糕太小,都沒送蠟燭,父親便把家裏的大紅蠟插了進去,雖然十分不和諧,但他還是開開心心得許了願。


    他童年趣事不多,翻來覆去也就那麽幾件。


    更是掐頭去尾隱去了結局。


    比如說他做完柳笛,就因為沒洗碗,被奶奶拿著柳條抽了一頓。


    比如說他許的願明明是希望父親每天都像今天這樣心情好,但當父親知道自己竟幫別人養了幾年兒子後,憤怒得拒絕他的探監,並紅著眼睛怒吼著說再也不願意見他。


    後來家裏的事情實在是沒什麽說了。


    邱言至便給賀洲講自己上學的事情。


    他講自己初中的時候,班級舉行節目做英語話劇表演,演白雪公主。


    老師問誰要演公主的時候。


    他偷偷湊到昏昏欲睡的同桌耳邊捉弄他說老師叫你。


    同桌打了個激靈,立刻站起了身子。


    然後就成為了整個話劇裏最耀眼的公主。


    邱言至講到這裏的時候就彎著眼睛笑。


    賀洲也笑了笑,問:“那你有表演嗎?”


    邱言至笑容僵住:“……我演毒蘋果。”


    賀洲問:“那個公主咬了你哪裏?”


    邱言至指了指臉頰,慘兮兮地說:“他咬了一個特別大的牙印。”


    賀洲笑容斂了下來:“你同桌叫什麽名字?”


    邱言至心裏一咯噔,忽然意識過來了什麽,但他又不想騙賀洲,隻好小心翼翼地說:“……秦賀。”


    邱言至話音剛落,賀洲就在他臉頰上惡狠狠地咬了一下。


    然後他就被賀洲剝了衣服。


    這樣這樣,又那樣那樣。


    邱言至終於體力不支地趴在賀洲胸口昏睡過去的時候。


    才迷迷糊糊地想起來。


    賀洲好像沒向他要一句關於秦賀的解釋。


    其實他不是故意要提起秦賀的,隻是他在現實中的所有趣事,幾乎都與秦賀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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