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洲前天晚上一宿沒闔眼,這一覺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最後還是被電話鈴聲喊起來的。


    賀洲摸索了一下,發現枕邊好像沒人,才迷迷糊糊地拿起了手機。


    自從他來到這個世界之後,除了邱言至,沒人會給他打電話。


    賀洲下意識對著電話那邊道:“邱言至,你去哪兒了?”


    賀洲腦袋昏昏沉沉的,以為自己還在邱言至的公寓,而他一早起來就找不到人,語氣不由自主染上了一些埋怨,再加上他剛睡醒,聲音又低又啞,帶上了一絲難耐的,幾乎是勾人的意味來。


    電話那頭靜默了一會兒,然後傳來一個顫顫巍巍小心翼翼的,女孩子的聲音來:“……哥?”


    賀洲安靜了有三秒,然後維持著手握手機的姿勢,默默睜開了眼睛。


    嗯,是秦賀的家。


    他低頭看了看身上的衣服。


    嗯,是秦賀的身子。


    然後,他又看了一眼手機屏幕上的名字。


    嗯,是秦賀的妹妹。


    賀洲冷靜地思考了五秒鍾,然後冷靜地把電話掛斷了。


    他睡了一覺,但沒能從秦賀的身體裏出來。


    而且他剛剛還接了秦賀妹妹的電話,喊了邱言至的名字。


    托秦賀手機通訊錄上精準備注的福,再加上賀洲在前段時間對秦賀的家庭做了一點簡單的查詢,大概知道了通訊錄備注上這位“妹妹賀小晴”的身份信息。


    秦賀父親姓秦,母親姓賀。


    母親身世顯赫,是盛源集團創始人賀平風的獨女,卻和窮小子私奔結了婚。


    好在兩人還算年少有為,秦賀誕生之後,他們一家的日子雖稱不上大富大貴,但也是幸福美滿。


    可惜一場車禍奪去了這對夫妻的性命,秦賀也被接回賀家,改名賀洲。


    而賀小晴,則是秦賀到賀家之後,賀平風又領養的孫女。


    眾人對這一舉動議論紛紛:女兒離家後,賀平風孤家寡人過了十來年,偏偏認回孫子後又領回來個小姑娘,實在難免引人猜測。


    可自從三四年前開始,網上就沒了秦賀的信息,反倒是賀小晴因為其乖張的作風頻映入大眾眼簾,更有不少人在網絡上發表長篇大論論述他們的豪門恩怨,並詳細分析賀小晴篡奪賀家財產的可能性。


    不過,賀小晴要不要奪賀家的財產,賀洲半點不在意,他就怕剛剛脫口而出的邱言至的名字會給邱言至帶來什麽麻煩。


    賀洲還沒繼續思考要不要給賀小晴解釋一下剛剛發生的事情,賀小晴的電話就又打了過來。


    賀小晴的聲音難掩興奮:“哥!!我想起來了!!那個邱言至不就是那個夏遠嘛!!你終於把初戀追到手了?!!不錯嘛!誒,哥你現在怎麽這麽威武!慫了那多年終於舍得下手啦?!我剛剛聽你說的話,你們是不是還同居了!!哥!你也太牛逼了吧!!!!你怎麽不告訴我啊!!我想看看我嫂子的真人!!讓我看看嘛讓我看看嘛讓我看看!!”


    賀洲:“……”


    這就是媒體口中那個心思深沉,歹毒陰險在賀家與秦賀針鋒相對隻為爭奪家產的賀小晴嗎?!


    賀洲冷漠地說:“你沒有嫂子,我和邱言至沒有關係。”


    賀小晴:“可我明明聽到……”


    “是我在說夢話。”賀洲飛快地打斷了她,“有些人,隻能在夢裏見到,不,以後在夢裏都見不到了。”


    賀小晴愣了一下,小聲說:“……你……你可以見見嘛,說不定他對你還有感覺。”


    賀洲殘忍地打碎賀小晴的妄想:“邱言至已經有男朋友了。”


    賀洲清咳了一聲,厚著臉皮說。


    “邱言至的男朋友非常優秀,十個我都比不上。”賀洲停頓了一下,加重語氣強調道,“而且他們非常相愛。”


    賀小晴:……怎麽辦,我感覺我哥好慘……


    賀小晴忍不住垂死掙紮:“……你……你也很優秀啊,而且你那麽喜歡他……”


    “喜歡有什麽用,他不屬於我,也永遠不會屬於我,我和他永遠都不可能在一起了,他現在有他的男朋友,有他自己的人生,我不該再去打擾他。”


    賀小晴:嗚嗚嗚嗚我哥用這種故作堅強的語氣說出這種話實在是太可憐了嗚嗚嗚嗚……


    “我不會再妄想什麽,你也不要打擾他。我該清醒過來了,如果你以後發現我又腦子短路,想要追回他,請務必要阻止我。”賀洲說完這句話,又重複了一句,“畢竟他和他的男朋友非常非常相愛。”


    賀小晴哽咽著說:“嗯……我……我知道了。”


    賀洲滿意地點了點頭,說:“那再見。”


    “再見。”


    “不要忘了,邱言至和他的男朋友真的真的真的真的很相愛,我和他是沒有一點可能性的,天塌了他都不可能成為你嫂子的,記住了嗎?”


    賀小晴抽了抽鼻子,“……嗯,記住了。”


    賀洲再次滿意地點了點頭,一身輕鬆地掛斷了電話。


    掛了賀小晴的電話之後,賀洲才開始繼續思考自己沒有從秦賀身體裏出來這件事情。


    他本來以為自己意外進入到秦賀的身體裏,是因為秦賀被花瓶砸了頭,失去了意識。


    等他睡過去,就意味著他放棄的秦賀身體的領導權,秦賀就會醒來,他也能從秦賀的身體裏出去。


    可是他現在卻沒能從秦賀的身體裏出來。


    賀洲皺了皺眉,伸手摸了一下後腦勺的紗布。


    他沒有從秦賀的身體裏出去,是因為秦賀還沒“醒”嗎?


    可賀洲記得,昨天在醫院的時候,醫生說過這個身體腦子上的傷口並不深,傷勢也不那麽嚴重。


    秦賀沒道理一天兩夜還不醒。


    如果說秦賀醒過來了也沒能把他“擠出去”,那麽他什麽時候才能從秦賀的身體裏出去?


    賀洲抿緊了唇,看著手機上邱言至的號碼,不知道該怎麽和邱言至說這件事。


    ……如果,他永遠都出不去了呢?


    就在這時,秦賀的手機鈴聲又響了起來。


    邱言至?


    賀洲竟有些緊張地低頭看了眼來電號碼。


    “妹妹賀小晴。”


    賀洲鬆了一口氣,接了電話:“怎麽了?”


    “對了,哥,我剛剛打電話過來就是為了告訴你一件事,我竟然差點忘了說……我知道你很忙……心情也不好,但是你可別忘了今天晚上爺爺的壽辰啊!”


    “嗯,知道了。”賀洲說。


    賀小晴知道她哥為情所傷,也不好再說些什麽,就簡單地重複了一遍晚宴的時間和地點,就匆匆掛了電話。


    邱言至醒過來之後第一件事就是看手機,看看賀洲有沒有聯係他。


    發現沒有任何消息後,他把公寓轉了一遍,但也沒發現賀洲的蹤跡。


    邱言至握著手機,也不敢給秦賀的電話打電話,就隻能等著。


    等到肚子都有些餓了的時候,邱言至才等到了“秦賀”的電話。


    不知道電話那頭的人是秦賀還是賀洲,邱言至有些緊張地開口:“……喂?”


    電話那頭的人沉默了一下,然後開口道:“是我,我沒出來。”


    “……啊?”邱言至呆了一下,才愣愣地問道,“為什麽啊?”


    “我也不知道。”賀洲聲音有些沉悶。


    邱言至歎了口氣,說:“算了,沒出來就沒出來吧,總有一天會出來的。”


    雖然是寬慰賀洲的話,可他的語氣卻難掩遺憾。


    “嗯。”賀洲說。


    邱言至問:“那你現在怎麽辦,要繼續偽裝秦賀生活下去嗎?”


    “隻能這樣了。”


    “你直接處理秦賀的事情會不會有麻煩?”


    “也許會。”賀洲說,“今天秦賀的爺爺過生日,我要參加宴會。”


    邱言至蹙緊了眉:“那怎麽辦?你又不認識他的家人。”


    “我查了一些基本的資料,應該可以簡單地應付過去,不過他們如果問到更**的問題,我可能會露餡。”


    “要不,你裝失憶?”邱言至說,“正好你頭上還有一個傷,你可以說你是撞到了頭,有些事情記得不是很清楚?”


    賀洲說:“我再看看吧,實在蒙混不過去了我再這樣做。”


    邱言至:“沒事兒,你也不要太擔心了,他們不會猜到真相的。”


    “嗯。”


    邱言至又問:“那我要和你一起去嗎?”


    “不用了。”賀洲不想讓邱言至和“秦賀”再扯上關係,“我一個人可以處理過來,你今天可以再聽一下費思浩的通話記錄,看看他有沒有什麽動作,這件事情可不能疏忽大意。”


    “嗯嗯,我知道。”


    邱言至點了點頭,這段時間他和賀洲因為秦賀的事情忙得焦頭爛額,都有好幾天沒有關注費思浩和邱希成那堆破事了。


    邱言至和賀洲結束通話,就開啟電腦,打開了竊聽數據記錄。


    連續累計了好幾天的錄音,即使隻會自動播放有效錄音並呈4倍速播放,但一段一段聽過去還是很累人的,邱言至聽得昏昏欲睡,險些睡著才聽到了一些有用信息。


    是邱希成和費思浩的通話。


    邱言至恢複了正常速度,仔細聆聽他們的對話內容。


    原來是邱希成在催促費思浩趕緊動手,可費思浩卻一拖再拖。


    邱希成終於沒了耐心,問:“費思浩,你到底還做不做?!你要是不做,有的是人替你做!”


    費思浩那邊似乎在喝酒,一下把酒瓶摔在地上,怒聲怒氣地說:“老子不做!這種惡心事兒你他媽想找誰做就找誰做!”


    邱希成冷笑一聲:“惡心?你費思浩在我這裏裝什麽正直?這個下三濫的法子難道不是你提出來的嗎?”


    邱希成說完,就直接掛了電話。


    費思浩大罵了一句髒話,憤怒地把手機摔到了地上。


    竊聽軟件戛然而止,


    最後的時間是昨天晚上八點。


    邱言至拿下耳機,歎了口氣,不明白費思浩怎麽就忽然正直了起來。


    哎,你還不如繼續卑鄙下去呢,淨給我添麻煩,煩死了。


    他揉了揉頭發,感覺有些愁:在邱希成手機上安裝竊聽軟件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邱言至把邱希成和費思浩的通話錄音截下來存了起來。


    實在不行,就直接把這份錄音給他爹了。


    說實話,現在賀洲從遊戲裏出來了,而且現在還在秦賀的身體裏,邱言至實在是沒什麽心情去管邱希成的爛事,而且他覺得自己想要報複邱希成的心思好像也沒原來那麽厲害了。


    邱言至躺到床上,從手機殼後麵拿出賀洲的照片,忍不住笑著在床上打了個滾。


    ——他現在就想等賀洲出來,然後和他和和美美過一生。


    邱言至一想起賀洲,眉眼就忍不住彎了起來,他用手指在賀洲的臉龐上摸了又摸,摸到眼睛,卻忽然想起這張照片是他找人用費思浩的照片改的,雖然和賀洲很像,但仔細一看,眉眼還是有不少的偏差。


    該換了。


    邱言至從床上跳起來,拿著手機就給賀洲發了條信息:“自拍一張發過來。”


    那邊靜了好長時間,直到邱言至忍不住想給他打視頻電話,賀洲才慢吞吞地發了信息過來。


    “不拍。”


    邱言至:“……?”


    賀洲:“邱言至,我還在秦賀身體裏。”


    邱言至:“你們不是長得一模一樣嘛,你拍一張發過來,我會假裝那是你的臉。”


    “這是秦賀的臉。”賀洲執拗地重複道。


    邱言至幽幽歎了口氣,按了語音鍵發了語音過去:”那我想你怎麽辦啊?”


    他音色本身清脆澄淨,似泉水相撞,可這時故意壓低了聲音,軟軟地說上一句話,語氣似怨非怨,帶著些撒嬌的意味來,聽得人耳朵都不由得熱了起來。


    那邊靜了好長時間。


    然後用另一個社交軟件發起了視頻電話。


    視頻很清晰,清晰到邱言至能看見賀洲低垂的睫毛和微紅的耳尖。


    “你想我啊?”賀洲小聲問。


    邱言至感覺心裏甜地像是抹了蜜,說出的話也肉麻地不行:“當然,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都有四個多月沒見你了。”


    “是十四個月。”賀洲糾正道,“你半天沒見的是秦賀,但你有一天半沒有見我,所以是十四個月。”


    “好好好你說的對,那我這麽長時間沒見你了,還不讓我睹物思人啊。”邱言至眨了眨眼睛,理直氣壯地說。


    賀洲猶豫了一下,說:“我手機在抽屜裏,裏麵有我的照片。”


    邱言至聞言,立刻拉開抽屜。


    拿出賀洲的手機,解鎖,打開相冊。


    邱言至呆住了:“……你什麽時候拍了我這麽多照片。”


    賀洲的相冊有零星的幾個風景,剩下的,全都是邱言至。


    坐的,躺的,走的,跳的,各式各樣。


    全都是他。


    邱言至知道賀洲拍過他,但沒想到是這麽多。


    賀洲耳朵有些發燙,有些後悔讓邱言至看了他的手機:“就是……偶爾,覺得你好看,才拍的。”


    邱言至愣了一下,彎著眼睛笑了:“那你豈不是一天有八百次都覺得我好看。”


    賀洲看著他,眨了眨眼睛:“……嗯。”


    邱言至覺得臉頰突然就熱了起來:“咳咳……你的照片呢,我翻了那麽多都沒翻到。”


    “遊樂園的鏡子迷宮裏。”


    “找到了。”邱言至皺了皺眉,“但還是我啊。”


    “鏡子裏。”賀洲說,“應該有我。”


    邱言至終於在鏡子的角落找到了賀洲的身影。


    模糊的,舉著手機的,帶著鴨舌帽和口罩的,賀洲。


    邱言至:“……”


    賀先生照了這麽多我,怎麽不知道給他自己照一張正經的照片?!


    邱言至看著視頻電話的賀洲,忽然心生一計,直接點擊截屏。


    屏幕上忽然彈出了窗口:


    “對方設置了不能截屏,敬請諒解。”


    邱言至被氣得差點笑了出來。


    ……操。


    怪不得還要特地更換視頻軟件。


    ……我男人要不要這麽可愛。


    作者有話要說:十一年前。


    小垃圾第n次偷拍被發現。


    夏遠煩不勝煩:“你一直拍我做什麽?”


    小垃圾:“我就是偶爾覺得……好看,才拍的。”


    夏遠挑眉:“覺得我好看?你他媽傻逼麽,我是男的。”


    小垃圾急紅了臉,語氣卻竭力保持冷漠:“構圖,我說的是構圖好看,而且藝術不分性別。”


    夏遠打了哈欠,拉上被子繼續睡覺:“那下次給我模特費,一次五毛,大藝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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