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軒拉著行李箱奔逃在陌生城鎮的街道上,夏日的黑夜並不清冷,街上行人很多,可張軒沒有呼救的想法,普通人的力量在這時還能發揮出什麽作用?


    忽然他身形一頓,握著行李箱拉杆的手被掙開。


    世界明亮起來,月光漲大無數倍,清冷肅默地照在灰白色雕像上。


    極度壓抑的氣氛環繞在張軒身體周圍,張軒急促呼吸幾聲,大步奔跑。


    沒有任何言語,身後巨大的腳步聲早已說明一切,張軒突然停止奔逃,猛地轉過身,一拳打向身後男人下顎。


    “啪!”


    男人的手掌輕鬆擋下,張軒隨即旋身踢向男人腰腹,男人無奈地後仰身體,看著張軒的腳尖和身體擦過。


    “唉,好好看著。”男人搖搖頭,沒有任何征兆,無數條大到撐破皮膚的青筋從他體表爆起。


    他的身軀在瞬間拔高,漆黑的毛發探出他的側臉與脖頸,覆蓋住原本的麵容。


    男人低吠一聲,一步踏出地麵,一股無形的氣浪頃刻向四周席卷開來,不容張軒反應,一隻堅硬的拳頭已猛然砸在他的胸口。


    “噗!”


    張軒噴出一口鮮血,身體在巨大的衝擊力下脫離地麵,砸在馬路邊的護欄上,就此昏迷。


    男人不緊不慢地走過去,抓住張軒一條腿把他扛在肩上,拖回旅館。


    回到旅館,男人將張軒扔到李姐房間的地板上,又詢問道:“您還需要些什麽嗎?”


    “沒事了。”李姐掌心凝出一顆黑團,把它不耐煩地丟給男人,就迫不及待地走向梳妝台了。


    男人狂喜著接過黑團,迅速走出房間關上門。


    沒人注意到張軒這時緩緩醒了過來。


    “鋸子、噴火槍、注射器,還有刀……刀呢?”


    一陣金鐵交戈的顫音忽然在屋內回蕩開來,李姐的頭180°旋轉,發現刀原來正刺在她脖子上,李姐從張軒手中接過刀,轉過身笑吟吟地看他。


    “等不及了嗎,小帥哥?”


    濃密的黑霧湧出李姐雙手,化作四股手臂粗細的黑線纏繞在張軒的四肢,張軒的身體被拉起來,由李姐垂涎地欣賞。


    “這麽俊俏的小帥哥,還是從後麵開始吧。”


    冰冷的刀鋒劃開張軒背部的肌肉,順著紋理下切。


    張軒瞳孔收縮,發出了無聲的哀嚎,他不怕痛,可身體被切開的感受讓他相信自己會崩潰。


    “咦?”


    刀鋒停止滑動,女人疑惑地看著生長在左肩胛骨下一根極細小的黑羽,她不明白羽毛長在身體內部是怎麽回事,這算什麽妖?


    李姐一把將黑羽揪下來,放在手心仔細觀察。張軒的頭無力垂下去,那一刻靈魂抽離的痛感瞬間擊垮了他的神經。


    看了幾遍仍觀察不出什麽,李姐意興闌珊地丟掉黑羽,刀鋒在她手指的推動下繼續下劃,極深的血口逐漸貫穿張軒上身。


    “你怎麽又醒了?”


    李姐把刀插在肌肉裏,走到張軒麵前將耳朵貼在他蠕動的嘴唇上。


    “停下……停……”


    極沙啞的聲音讓李姐莫名其妙,我停下了呀。


    身後有異響傳來,李姐目光落在張軒左肩胛骨上。


    下一刻,漆黑的骨刺刺破那裏,荊棘的分支從骨刺上延展而出,頃刻黑羽遍布!


    原來他所說的不是自己。李姐明白過來。


    張軒睜開眼,眼中卻猩紅一片,毫無神智,他猛地掙斷禁錮四肢的黑線,身體不受控製向下砸。


    右翅在潛意識下翻動起來,他沒有摔在地麵,卻在房間中衝撞。單麵翅膀無論如何也不能飛行。房間內一片混亂,一團黑影癲狂般摧毀著家具。


    撞擊聲戛然而止,男人喘著粗氣單手抓在張軒頭顱上,將地板砸出一個大坑,坑下露出灰白的雕塑化地麵。


    ……


    房屋中一片混亂,到處是黑羽,到處是血跡,到處是家具碎裂後剩下的木塊,李姐雙手抱胸看著這一切,濃厚的黑霧從她體內湧出,附著在張軒後背,一把扯下翅膀,張軒發出沙啞地嘶吼,劇痛令他從昏迷中醒來。


    “李姐?”


    男人氣喘籲籲地站起來,他身上多出了很多深淺不一的傷口。


    “真是個令人驚喜的妖。”


    李姐忍不住舔了舔嘴唇,目光再也沒從張軒身上離開,表情因為極度的垂涎而變得扭曲,男人打了個寒戰,急忙說道:“您繼續享用。”


    男人轉身就要走出房間,可下一刻他不得不停下腳步,他身側出現了一條裂縫,裂縫不可抑製地延伸,從頭到腳,就像一名初學解剖的學生拿著紅筆在模型側麵畫了一條筆直的線,大股血液從線兩側湧出來,男人身體分別倒向前後。


    女人臉上的表情全部消失,她手中的刀落到地麵,發出“叮”的一聲脆響。


    一條巨大的裂痕貫穿了整個牆麵。


    男人的死讓她沒有任何感覺,真正觸動她的是斬出這條裂縫的少女。


    妖釋放的“界”可以影響時間緯度,達到絕對時間靜止的效果,與之對應,空間中事物無法在維度缺失下改變,褪色便是在此影響下衍生的現象之一,褪色事物擁有幾乎絕對堅固力,極大多數妖無法將其影響。


    可凡事都有例外,擁有著空前力量的“大妖”可無視規則影響,他們能在“界”內開辟一片“可控”的空間,同時隻要付出足夠力量,破壞“界”內事物也並非不能。


    李姐開口了:“如此年輕的大妖,很少見。”


    可少女的目光從未移到過說話的女人身上,她怔怔看著李姐腳下,原本就通紅的眼圈此時又紅了幾分,可她沒有哭,握著刀的手卻攥的更緊,然後開始顫抖。


    李姐想了想,然後恍然大悟,“原來你們認識啊。”


    隨後她踢了踢張軒的身體:“還沒死呢,放心。”


    少女的目光依舊呆呆的。無聲的風刮過來,李姐隨意紮的發絲隨風擺動,顯得雜亂。


    通常情況“界”內是無風的,但當大妖體內力量抑製不住而散發時,“風”也會出現。


    李姐卻是笑了,猖狂的笑,“你天賦很高,但也不可能是我的對手,因為我成為大妖已有一百年了!”


    話說完,她肩頭的薄紗顫抖,無數條金鐵般的白色絲線探出她的身體射向四麵八方,穿透沿途障礙後刺入牆壁。


    李姐被絲線提到半空,她俯瞰少女,麵部出現神祇對凡人的蔑視。


    身體再度生長,全身肌肉瘋狂蠕動,李姐身高爆增兩米,大腿與手臂肌肉猛然脹大數圈,細密的黑鱗刺破她的皮膚,覆蓋全身每一寸。


    下一刻,黑鱗又融化,化作極堅硬的外骨骼,將她全身包裹。


    罩著身體的薄紗早已脫落,鮮豔如血的線條荊棘般在外骨骼上生長,仿佛被激活一般,李姐張開嘴,漆黑的麵部露出十幾根鋒利的獠牙,聲波向四周震蕩開來,擊碎所過之物!


    發間束帶被掙開,少女滿頭黑發在風中亂舞,她抬起頭,通紅的雙眸緊緊注視李姐,修長的刀刃上閃動著寒冷的光,恍若冬日的湖,冰凍的湖水拋去美麗的外表,剩下寒氣逼人!


    少女透過裂縫一躍而出,李姐掙斷白絲狂笑著跟上,粗壯雙腿上的肌肉鋼鐵般扭曲,她所踏之處,裂紋密布的坑麵觸目驚心!


    少女一躍而起,身體瞬間上升百米,她將刀刃筆直舉過頭頂,刃上的光芒迎著冷月流動,卻仿佛鑄器師麵前流動著的最新鮮的漿液。


    極致的光與熱就要爆發開來!


    李姐的亂發迎風狂舞,她十指握拳狠狠向少女砸去,極恐怖的力量令周圍空間出現漣漪並難以遏製的擴張,幾十米的距離恍若薄紙般撕碎,漣漪出現在少女麵前時,已化作漫天狂瀾……


    少女麵色不變,刀刃下劈,兩者接觸的刹那,一切皆靜。


    ……


    快到極致的氣流瞬間排空了半個城鎮的空氣,道路上的行人隻覺得猛地有狂風刮過又瞬間消失,男人享受突然的清涼,女人埋怨被破壞的妝容。


    鑫日賓館的一麵牆壁上忽然多出一條兩米長的裂口,寬大的廣告牌也變成兩段,搖搖欲墜。


    斷掉的電線劈裏啪啦地響動,發出幾點火光。散出的焦糊味道,下麵幾名行人驚叫著躲開,一邊謾罵卻又連忙掏手機錄製視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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