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前的天命教堂荒廢已久,殘破的磚瓦,表層被燒的焦灰的石柱,倒坍的橫梁,爬滿青苔的石階,教堂內部更是被焚毀嚴重,往昔的主教台已經嚴重變形,有的椅子更是化為了碎木渣,然而難以理解的是,當地政府卻沒有試圖拆除這座危樓。


    對於沈芳璃來說,天命教堂是她災厄初始的地方,因為伝彗神父的那個預言,她才遭遇了那麽多不幸,要是她出生在平凡的家庭該有多好,她害怕承擔這種宿命,所以才極力的否認一切,可現在她才意識到就算是伝彗神父也無法逃避自己的命運,這意外著什麽?意味著命運女神萊娜特妮的不公,為何好人總是不會有好結局?


    眼前的命運女神雕像折斷了一隻羽翼,但她的目光依然囧囧有神,嘴角的笑容流露出難以言喻的堅定。


    “你為什麽要帶我來這個地方。”沈芳璃繞過主教台,來到女神雕像前,她輕撫著雕像的底座,轉向身後的七彩問。


    “因為我想讓你正視自己的未來。”七彩背著雙手向前走了幾步道,“還記得伝彗給你作的那個預言嗎?”


    “記得啊!不過預言所說的三個征兆不是一條也沒有發生嗎?”


    “不,三大征兆已現兩條。”見沈芳璃有些驚訝,七彩頓了頓道,“這第二條,‘恨世無道,匡扶正義者,汝之青澀之戀。’指的就是自你到中土後,第一個喜歡上你的人,我想你很清楚我指的是誰,這第一條嘛……”


    “第一條又是誰呢?”沈芳璃覺得自己的心跳突然加快了。


    “第一條,‘怨神不仁,忤逆創神者,汝之宿命之戀。’”七彩得意地笑了笑,“嘿嘿,這個人現在就站在你麵前。”


    “你……”沈芳璃伸手指了指七彩,氣憤地說,“你少開玩笑了,我是不可能會喜歡上你的。”


    奇怪的是七彩並沒有生氣,他收起了笑容淡淡地說:“無論你相信也罷,質疑也罷,決定好的命運不會那麽輕易改變。”


    沈芳璃愈發不明白七彩在說些什麽了,但她很清楚這個人壞到了極點,隻是為了利用她才喜歡她罷了,現在想要弄清他到底有什麽陰謀,就必須假裝順從他。


    於是沈芳璃裝作很不耐煩地轉移話題道:“好吧,接下來我們又要去哪?反正我跑不了,隻能跟著你走咯。”


    “那麽,你一定很想去見一見那些逝去的靈魂。”七彩的神色變得沉重起來。


    於是兩人順著通往城外的小道行走,一路上房屋漸少,行人也越來越稀疏,取而代之的是大片濃密的樹林,從陽光穿過林葉的間隙處能清晰見到遠方連綿不絕的山巒,山腰之下被一片茂密的紫瞳花所覆蓋,那裏是沈芳璃小時候常來的地方,在紫瞳原野的某個角落安葬著她最敬愛的母親。


    而如今,在母親墓碑的一側又多出了三座花崗岩製成的墓碑,上麵分別刻著伝彗、薩爾摩以及沈允照的名字。


    昔日記憶中的老前輩們就被這麽兩三行字給埋葬了,連土堆前殘留的最後一絲氣息都隨著歲月風化。


    沈芳璃哭倒在父親的墳墓前,紅腫的雙眼充滿著憤怒與不甘,她那位慈愛的父親現在就躺在這裏,甚至連見上一麵也辦不到,她想告訴父親,女兒遵從著約定回來了,並要拯救父親。


    一切都已經太遲了,沈芳璃無法原諒莫染,仇恨來得那樣快,以至於幾乎淹沒了他內心中的痛苦,她輕撫著墓碑上的文字,發現三人都在同一天逝世,熒星紀元768年,也就是她九歲那年,釉島上一定發生了一件大事。


    冷靜下來的沈芳璃迅速擦幹了眼淚,轉向七彩嚴厲地說:“你最好如實告訴我,父親、伝彗神父以及薩爾摩將軍,他們三人是怎麽死的?”


    “即使我說了也無法撫平你的傷痛吧,不過現在是非說不可了。”七彩歎了口氣指了指墓碑前用於悼念死者的紫瞳花,“三位前輩都是我負責埋葬的,原本莫染打算將他們處刑之後不留全屍的,是我令手下從刑場上劫走了他們的屍體,並葬於你母親旁邊,你一定好奇為何我總對你的事情了若指掌,實際上從你小時候起,我就一直在收集著關於你的情報,了解這片花海是你最愛的地方,因此將三位前輩葬於此地,他們的靈魂才能得到安息。”


    “你還沒有說清那年莫染到底幹了什麽?他是怎樣害死我父親的?”


    “因為革命失敗了啊……”七彩微笑著合上雙眼道,“莫染篡奪秞島族長之位後,薩爾摩將軍率領舊部與政府的正規軍進行了不懈的抗爭,然而最終由於力量的懸殊,革命被鎮壓了下來,就在熒星紀元768年8月8日,被稱為‘雙8’事件那天,被捕的革命軍領袖薩爾摩、伝彗以及你的父親,前釉島族長沈允照,在市中心以謀反罪被處於絞刑。”


    “父親死之前說了什麽?有提到過我嗎?”


    “他說了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七彩重新睜開了雙眼,“這就是必須正視的現實,這個世界是不平等的,無數鮮血以及謊言編造出我們現在所認知的曆史,所以你必須重新思考自己的生存方式。”


    “你的意思是要我以‘假麵’生存於世嗎?少開玩笑了。”沈芳璃憤怒地站起身,“就算這是個虛偽的世界,我也要做真實的自己。”


    “真實嗎?我猜你很快就不會那麽認為了。”七彩哈哈大笑道,“我們來打個賭吧,假如有一天你的全部記憶都消失的話,你還能做回你自己嗎?”


    “我相信我能。”沈芳璃堅定地轉過頭。


    “先不要那麽快下結論,賭約之前,我還想帶你去見一個人。”七彩收起了笑容,“他應該算是你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吧。”


    七彩的話讓沈芳璃瞬間想到了是誰,所有關於他的回憶在她腦海裏迅速轉動,她激動的衝上前拉住七彩的衣袖:“你的意思是我哥還活著?現在他在哪裏?要是你敢傷害他,我絕不會放過你。”


    “又重複這句話了,對我還是那麽不信任,要是我真想加害於你就不會給你那麽多與我說話的時間了。”七彩甩開了沈芳璃的手,淡淡地說了句,“走吧。”


    沈芳璃沒有立即起身,她雙手合十跪在三塊墓碑前拜了三下:“薩爾摩將軍、伝彗神父以及父親大人,我一定會為你們報仇,今天我在此發誓,要用莫染的血祭你們的在天之靈。”


    “複仇的事你就別考慮了,以後的事我會替你辦妥。”七彩冷哼了一聲。


    “你這是什麽意思?”沈芳璃皺了皺眉頭。


    “意思是……你跟我來就知道了。”七彩說完就沿著路邊的一條泥濘小徑走去。


    沈芳璃趕緊跟了上去,這條路她仿佛覺得有些似曾相識,從泥濘上的腳印上判斷,這是一條人工開鑿以供人們上山采集藥材的捷徑,由於降雨頻繁,已形成了一條十分難走的爛泥路。


    走這樣的路,沈芳璃心裏已經厭惡到了極點,可七彩卻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不由讓沈芳璃滿臉詫異,可是七彩指定要往這裏走,她也不敢違背,小心翼翼地躲避坑窪處的髒水已是最好策略,要不她的裙子就會和鞋子一樣的下場。


    泥濘小徑一直延伸到森林深處,隨著兩人步入叢林,光線逐漸變暗,高大的灌木使得視距變短,道路越來越窄,有時甚至要撥開茂密的雜草才能繼續前進,沒有七彩引路的話很容易迷失方向,運氣不好的話還會遇到吃人的魔獸。


    七彩對這一帶很熟悉,他帶著沈芳璃來到一塊寬敞的地方後就停了下來。


    沈芳璃從附近找來了一些雜草以擦淨鞋子上的濕泥,她找了一塊巨石坐下,再把鞋子脫下,鞋子重的出奇,看來弄幹淨要花不少功夫。


    就在沈芳璃低下頭擦拭著鞋子的時候,七彩突然轉向她說:“你對這個地方還有印象嗎?”


    “什麽印象?這是哪裏啊?”沈芳璃抬起頭不以為然地問。


    “這裏是普淩穀啊!”


    七彩話音剛落,就驚得沈芳璃從石頭上跳起來,她拍拍裙子仔細環顧著四周,淡紫色的霧氣彌漫於齊腰的樹幹之間,蟲鳴聲讓人渾身不自在,十來步遠的地方還有一個漆黑的洞穴,惑人心魄的氣息自洞中傳來,仿佛隻要一靠近,就會被吸進去。


    沈芳璃終於想起了這裏是什麽地方,普淩穀中的漣芙洞,釉島禁地,她小時候差點就喪命於此,初回憶起的瞬間恐懼感仍未消失,不由讓她警覺起來。


    七彩為什麽要帶她來這個地方呢?


    “漣芙洞乃是我們天兆教的分壇,被教徒們稱為漣芙分壇,為了確保隱蔽不讓外人發現,我們用了這個。”七彩從衣兜裏掏出一串項鏈,中央鑲嵌著一塊橙色的圓形晶石,他指著晶石道,“這就夢境石,古代遺物之一,相傳為懲罰人類所犯罪孽,至高神耶娜每千年都要進行一次滅世,古代遺物便是滅世神裁過後遺留下的碎片,具有強大的神力,因創世重生的人類便不惜一切代價搜尋者上古遺物,因為一旦有了它們,名譽、權利以及地位都唾手可得。”


    “跟我說這些幹嘛,我可不稀罕什麽古代遺物。”沈芳璃輕蔑地撇了撇嘴。


    “因為這就是我們漣芙分壇的秘密,利用夢境石的神力讓擅闖分壇者陷入永恒的噩夢之中,最終崩潰而亡,當然懂得咒語的我們就不會有什麽危險。”七彩說著轉過身麵對著漣芙洞念了句,“殘夢湮解,唯餘留塵。”


    夢境石絢麗的橙色光芒頓時射進了洞內,隨著光芒的照耀,源於洞內的那股誘惑的氣息終於消失了。


    “走吧,隨我進去!”


    沈芳璃有些不情願地被七彩牽著手步入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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