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吉克區是宛陽富人最集中的街區,蘭氏集團的豪宅就位於此地,純白尖角柵欄呈四方形圍住了整個別墅區,內部的住房皆為白色,環形馬車道繞過噴水池直通專門喂養馬匹和停放馬車的馬房,就連正門前接待亭的保安都身著皇家軍服。


    一輛疾馳奔來的馬車打破了別墅區午後的寧靜,花壇的草木都順著馬車行駛的風向傾倒。


    身著西裝的中年管家站在有著二十四根立柱支撐的奢華馬房前等待著馬車的蒞臨,待馬車停穩,車夫下車與他耳語了幾句之後,他堆滿微笑的臉轉瞬即逝。


    四名黑衣保鏢徑直從車上滾了下來,確切的說是被車上的蘭泠湘一腳給踹了下來,她的臉色非常難看,下車的時候還在不停地咒罵著四名保鏢。


    見到蘭泠湘頸脖前圍著的那條粗布,管家立即決定等大小姐心情平複之後再詢問事情發生的經過,但蘭泠湘一進到自己的房間就再也不肯出來了。


    服侍蘭泠湘更換新衣的女仆沒多久就被趕了出來,緊接著房內就傳出一陣瓷器破碎的聲音。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管家看著女仆臉上的紅手印,感到非常疑惑。


    “不清楚啊!我跟了大小姐那麽多年,還是第一次見她發那麽大的火。”


    管家於是決定親自去看一看,當他推開門,差點被眼前的一幕給嚇傻了,被單的棉絮散落得到處都是,地上滿是瓷器和玻璃的碎片,書架上的書都給一頁頁撕了下來,蘭泠湘站在一張三角凳上,伸手要去夠架子上的花瓶。


    未防止發生意外,中年管家趕緊把蘭泠湘拉倒在地板上,哀求道:“哎喲!大小姐,你這是做什麽啊?”


    “我喜歡摔自己的東西,你管得著麽?”蘭泠湘掙紮著站起身想要再度站到凳子上,不想卻碰到了地上的一塊碎玻璃。


    看著自己手心上湧出的長長血跡,蘭泠湘突然感到呼吸困難,臉色由粉變白,開始大口大口地喘氣,胸腔內就像有一隻逐漸膨脹的氣球。


    “好難受……藥在哪裏?快給我!”蘭泠湘捂著胸口,向管家攤出手。


    管家迅速從衣兜中掏出一個長方形的小瓶,從中搖出兩粒白色藥丸,扶著蘭泠湘的後頸給她喂了下去。


    過了一會兒,蘭泠湘的症狀才見好轉,她擦了擦額頭汗珠,伸出手示意管家扶著她站起來。


    “大小姐,你為何要這樣折磨自己?萬一發生了意外,讓我如何向老爺交代?”管家小心扶起蘭泠湘,對她現在的身體狀況非常擔憂。


    “不用為我擔心,能夠出生在富貴家庭是我的幸運,又怎能奢望上天給我一副健康的身體呢?能活到現在證明老天爺足夠疼惜我了。”蘭泠湘勉強恢複往日的微笑。


    管家無奈地向後退了幾步:“說吧,那位惹得大小姐氣壞身子的人到底是誰?我替大小姐找他算賬去。”


    蘭泠湘壓了壓嗓子以免自己的壞情緒又衝犯上心頭,然後就把在猶陽街遭到淩汶軒羞辱的事情說了出來。


    “那位天曜教神父太可恨了,三番五次得罪大小姐,不給點懲罰實在說不過去。”


    蘭泠湘見管家欲言又止,急忙問道:“怎麽樣?你探聽到了什麽消息,快告訴我!”


    “據說那神父從釉島歸來隻是短暫在宛陽停留一段日子,明天就要啟程了。”管家摸了摸下巴的短胡,“我派人打聽過了,不出意外的話,他們將要前往赤魄自治州。”


    “那不是我國一直想鬧獨立的地方嗎?他們去那裏幹嘛?”蘭泠湘抱著雙手思考,“不過要是淩汶軒離開宛陽,七千萬貝侖的債務我跟誰討去,不如……”


    蘭泠湘眼珠子一轉,示意管家來到自己跟前,她悄聲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如此一來,這筆債淩汶軒無論如何也躲不掉。”


    “大小姐請三思,此事萬萬不可啊!”管家慌張得連連搖手,“你患上的病屬於間歇性發病的病種,我不敢保證那笨手笨腳的神父能照顧好大小姐。”


    蘭泠湘慢條斯理地說:“除了這麽做沒別的辦法,父親離開的時候叮囑過我,一定要管理好薩吉克港的貿易,現在讓港灣蒙受了那麽大的損失,說到底此事我也有責任,若不交給我處理,還能托付給誰呢?”


    管家拍了拍胸膛保證道:“那可以交給在下處理,讓我緊盯著那神父,以我老李的能力,我就不信他敢不還錢。”


    “李管家,你都一把年紀了,以你那腿腳跟上淩汶軒的步伐都成問題,還妄想擊敗對方,況且物流方麵的知識你比我要精通,相信由你來管理海港會創造更好的業績。”蘭泠湘走到他麵前把他衣領上的禮結弄整齊,“真的不用替我擔心,我早已不是以前那個病怏怏的小姑娘了,這是我認識這個世界的絕佳機會,你就不能答應我嗎?”


    見勸不動蘭泠湘,管家隻好搖搖頭,表示自己放棄了。


    “淩禍害,你等著吧,我早說過你不還錢我就黏著你,直到你還錢為止,接下來本小姐就讓你見識一下什麽叫說到做到。”蘭泠湘撲哧一笑,眼睛眯成了一條直線,卻忘了自己的手還留著血,“哎呀!痛死我啦!還愣著幹啥,快給我包紮一下。”


    管家急忙在桌上的醫療箱內翻找著紗布。


    隻聽“啊楸”一聲,淩汶軒迎麵打了個噴嚏,望著《教經》上黏糊糊的東西,他略微有些難堪地聳了聳肩膀,在眾人哄笑聲中將其擦淨。


    “別介意,又犯老毛病了,要是有人暗地裏罵我,鼻子就會特別癢。”淩汶軒用擤鼻涕的手往書頁上一撥,“但現在不是討論誰在罵我的時候,請大家把《教經》翻到第五十頁,今天我們來談談背叛——天耀教十大重罪之一。”


    “有哪位同學能跟我們說說,本教定義為背叛的行為都有哪些?”


    淩汶軒的話剛說到一半,就見到鍾碧陌那高高舉起的右手,於是他請鍾碧陌站起來發言。


    “天耀教宣揚‘仁’、‘義’、‘禮’、‘節’廣施於天下,此四字是每位天耀教教徒的道標,違反此四字,結交奸邪者則視為背叛。”


    “說得很好,但不全對。”淩汶軒帶頭為鍾碧陌鼓掌,他停頓了會兒繼續說,“狹義的背叛就如同你所說的那樣,而廣義的背叛指的是違背了自己本心的不道德之舉。”


    “請告訴我,何為本心?”


    此時坐在鍾碧陌旁邊的吳茹憶不甘示弱地舉起手,淩汶軒點了她的名字讓她發言。


    “本心對不同的人有著不同的含義,作為天耀教教徒,其本心就是遵從女神旨意,將本教道標發揚光大。”


    “班長大人也說得不錯。”受到表揚的吳茹憶趾高氣揚地衝著鍾碧陌眨了眨眼睛,淩汶軒沒有理會,翻開《教經》的下一頁,“所以鑒定一名教徒是否背叛我教的根本在於此人有無違背自己的本心,以惡行維護本心不能稱之為背叛,相反以善意拋棄了本心,難以得到女神的寬恕。”


    淩汶軒說話的同時看了一眼坐在教室最後一排右側靠窗位置的幽娜,此時幽娜正津津有味地聽著他所講的內容,就連眼皮也不眨一下。


    來到修道院居住了一段日子後,幽娜開始對天耀教神學產生了興趣,幾番央求之下,淩汶軒終於答應了她作為旁聽者來到三號教班的教室聽課。


    但淩汶軒不認為僅憑一個下午的授課幽娜能聽得懂,一來幽娜對神學一竅不通,更不會去信仰天耀教。二來他所講的內容連自己都不相信,更沒有哪個非信徒願意接受這種洗腦。


    幽娜表麵上的耐心聽講是種假象,要不是受到淩汶軒人格魅力的吸引,他敢保證,幽娜根本不會來。


    下課後與幽娜在走廊上的交談證實了淩汶軒的觀點,因為幽娜對他所提的問題完全答不上來。


    “喂!是你自己要來聽我的課,現在要你複述我所講的內容而已,有那麽難嗎?”


    幽娜原地蹦躂了半圈,倒著走路:“可能是我失憶的後遺症吧,不過,我要謝謝你!原來聽課學知識是一件那麽有意思的事情。”


    淩汶軒撇了撇嘴唇譏諷道:“可是你什麽也沒學到,不是嗎?”


    “對不起嘛,人家真的聽不懂。”


    “唉!理解你在修道院裏閑得慌的心情,但這樣的日子很快就結束了,明天我們將要前往赤魄自治州,對此次旅程你有什麽期待?”


    幽娜衝淩汶軒眨了眨眼睛,恢複了正麵行走的姿勢:“不知道耶!你怎麽不先問問你的護衛修女?”


    淩汶軒冷哼一聲道:“熏兒那逆徒一下課就不知跑哪兒去了,你讓我上哪問去?”


    “她會不會是吃醋了?”幽娜低下頭,顯得有些不好意思。


    “吃醋?為什麽吃醋?”


    “因為我們走在一起啊!”


    幽娜的話倒是點醒了淩汶軒,他回憶起往常下課的時候,瑰熏兒都會與淩汶軒並排走著,兩人無話不談,今天幽娜代替了瑰熏兒的位置。


    “誰知道呢?我同樣可以認為她是在給我們兩人創造可笑的機會。”


    淩汶軒說著便哈哈大笑起來,那假得可以製成人皮麵具的笑容,讓幽娜尷尬得無言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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