亙古的廢墟中傳來湮滅的低語,獻祭被毀滅的難以被重塑,沙啞而淒涼,嘶吼著等待秩序,等來的卻是混亂的世代。


    至高無上的榮耀、信仰以及那些本該屬於我們的東西,被這個世代無情的謊言所詆毀、詛咒像一道枷鎖,禁錮了我們千年。在這個世代,什麽是真?什麽又是假?是被你們曆史文本中高歌讚頌的光輝事跡,還是你們眼裏所見到的一切。


    孩子,你現在隻需要牢記我對你所述的話,我是你的父親,一段思念和記憶,更確切來說是殞心決產生的效果,施展此咒能將自己的記憶、甚至部分靈魂封存於任何物質內部,直到傳達給想要傳達之人,才會徹底消失。


    千年以前,機緣巧合下獲得無畏之劍的琳芸王,以此劍修煉了殞心決,意圖消滅我們龍族,據說《紫芸古卷》原本分為上下兩卷,上卷乃紫芸國大賢者所著,記載著七聖禮以及所需要的“器”,而下卷乃琳芸王親筆所著,記載著殞心決的心法口訣。然而令他沒想到的是,逃離歧水龍宮的過程中,《紫芸古卷下卷》卻意外丟失,被我所獲。


    未免殞心決遺禍蒼生,我融以自身千年修為渡化此決,戾氣較重的部分成為墨武殿抵抗紫芸國入侵的霸氣機關——困心鎖。而煞氣較重的部分仍留存在我體內,在紫芸國入侵歧水龍宮最後的那場決戰中,我終於從琳芸王手中奪回了無畏之劍,並把畢生修為以及殞心決封印在無畏之劍中。


    然而我的一切努力終究還是無法拯救我的族人,琳芸王的人性早已被殞心決所腐化,失去無畏之劍的他更是徹底入魔,由於大軍無法突破墨武殿內的困心鎖機關,琳芸王開始誅殺所有歧水龍宮內的龍族,甚至連自己人都不放過,整個龍宮滿目滄桑,血流成河,最終精疲力竭的琳芸王也死在了那裏。


    孩子,你是我們龍族唯一的血脈,在我油盡燈枯之際我所能做到的就是保護住你的生命,你一定要記住自己的使命,好好活下去,不要為我和族人們報仇。


    此情此景已讓紫凝無語凝咽,她所聽到的究竟是劍的聲音,亦或是陸居忌口中傳來的聲音,或者兩者都不是,畢竟隻是一段殞心決遺留下的咒法話語。


    “不……父皇……”紫凝雙膝跪在地上,哀鳴聲顫抖而又動人,“你讓我不要複仇,那麽我這千年以來活著到底是為了什麽?我舍棄自己的名字加入天兆教又是為了什麽?你告訴我偽裝自己,欺騙自己身邊最親近的人又有什麽意義?”


    死一般的肅靜,紫紅色的煞氣不斷從陸居忌手中無畏之劍的劍身中噴湧而出,他的雙眸血紅,依舊是受煞氣所控,失去意識的狀態。但他已經發不出任何聲音,在傳達完那段記憶的話語之後,咒法似乎完全消散了。


    “可笑,身為製裁者,為世間鏟除一切罪惡就是你存在的意義。”雙腿被王昭林鎖住的竹綠動彈不得,隻能在地上無奈的冷笑。


    “什麽是正義?什麽又是邪惡?恐怕連你們自己也不清楚,又有什麽資格去評判別人,在我看來你們的所作所為才是真正的邪惡。”


    剛回過神來的瑰熏兒被身邊的這聲應和所驚,這話根本不像是幽娜會說出的話,那人的言行、神情仿佛另一個人,再說以前的幽娜也決不可能有此等修為。


    “看來教主在你身上下的封印終究是解開了,真是不幸啊!讓你回想起那麽多本該忘記的事情。”竹綠已從幽娜的神情中已經猜測出了自己心中所想,他自顧自地冷笑,全然無視王昭林身子壓住自己的重量。


    正當眾人都在尋思下一步行動時,陸居忌嘴裏發出野獸一般的吼叫,一時間煞氣大作,數道劍氣伴隨著一陣衝擊卷向他們。


    距離陸居忌最近的王昭林和竹綠首當其衝,兩人急忙卸下壓在對方身上的力氣,飛撲向兩側避開劍氣。紫凝則是直接施展雷障正麵防禦下最強的那道劍氣,其餘的幾道較弱的劍氣分別被瑰熏兒和幽娜所擊破。


    “陸居忌,你瘋啦!快清醒過來,不要被煞氣所控。”王昭林向著陸居忌大叫,想要喚醒自己的朋友。


    紫凝捂著胸口,爬將起身:“你的先祖就是這麽死的,你忘了嗎?修煉殞心決,然後被煞氣侵蝕,嗜血好殺,此人貪婪善妒,企圖獨占無畏之劍,才落得如此下場,真是天理報應。”


    “小尹!無論他再壞,他都是我們一起長大的朋友,你怎麽能見死不救!”王昭林剛站起身,又躲過了幾道劍氣。


    “不要再用這個稱呼叫我,我是紫凝,是天兆教的製裁者,尹攸寧在兩年前就已經死了。”紫凝雙指凝聚全身靈力,迎向陸居忌正麵劈下的劍鋒,衝擊把除了她之外的人都震開了數米遠,一絲鮮血從她的嘴角留出,可她還在咬牙堅持,以一己之力抵擋無畏之劍。


    “為什麽?小尹!這些年我的堅持,我的奮鬥都是為了你,可你為什麽要這樣?”王昭林扶著牆邊,勉強支撐自己不停顫抖的身子。


    “你還不明白嗎?我所做的一切都隻是利用你為我的族人報仇。”紫凝看都沒看王昭林一眼,而是將眼角的餘光掃過一旁的竹綠。


    竹綠立即明白了紫凝的意思,凝聚全身靈力於右指上,一躍而起,向著陸居忌身後奮力一擊。


    陸居忌發出一聲淒厲的咆哮,震開紫凝,轉身對著竹綠一劍揮來,幸好這劍偏了幾寸,被他側身避開。


    紫凝趁機以相同的手勢凝聚靈力,擰住陸居忌的左手腕。另一側的竹綠對他連擊數拳,擰住他的右手腕,兩人一左一右費勁力氣才總算將陸居忌製服,接著施以周身靈力逼入陸居忌的身體內。


    “你們這是要幹什麽?”


    “小子,你不是要救你的朋友嗎?我們這就幫他把殞心決從體內逼出來。”竹綠腦門流下一滴汗珠,對著王昭林苦笑,“別以為我真有那麽好心,其實救他也是救我自己,此人已經入魔,單憑我們任何一人都不是他的對手,這是唯一的辦法。”


    “話雖是這麽說,可是殞心決和無畏之劍也不能落入到你們手裏。”瑰熏兒舉劍在一旁靜靜看著,此時陸居忌身體的上方煞氣漸漸噴湧而出。


    天兆教之人皆是生性凶殘、陰險狡詐的亡命之徒,被中土正教人士定義為邪教。神父大人早已跟天兆教之人爭鬥多年,每一次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瑰熏兒至今都還記得四年前的那場浩劫,堅貞的信仰、睿智的理念、虔誠的哲思,都被這些異端所顛倒,變為殺人的價值觀。


    這個世道,你不殺人,別人就會來殺你。


    伴隨著一陣劇烈的疼痛,紫凝低下了頭,一口鮮血從她嘴裏噴出,七緒劍的劍尖進入了她的腹部,鮮血順著劍刃緩緩低落。


    “瑰熏兒,你怎麽可以……”王昭林瘋狂咆哮著衝上前推開了瑰熏兒。


    紫凝慘叫一聲倒在地上,獨自施展靈力的竹綠再也無法抑製住狂暴的陸居忌,他一把抓起竹綠的脖子,像拎一個玩具一般把他甩出了數米之遠,數道劍氣由他身體向四麵擴散,整個石室的支柱被劍氣所震碎,並開始坍塌。


    幽娜正要起身抵擋劍氣,可是胸前的夢境石莫名地失去的效力,由白色轉變為橙色,她隨即暈了過去。


    陸居忌用難以想象的速度衝出了石室,竹綠緊隨其後,紫凝支撐起重傷的身體也想追出去,誰知冷漠的竹綠回過頭對著她的胸口就是一掌,再次把她擊倒在地。


    “你傷得那麽重!對教主已經沒用了。”


    瑰熏兒來不及追趕竹綠,石室已經被落石完全封死,她想過去安慰王昭林,可是對方緊緊抱著紫凝的身子,顯得怒不可遏:“走開!離我遠點!”


    瑰熏兒無奈地搖了搖頭:“我隻是想告訴你,這一劍換做是神父大人也是會刺下去的,殞心決絕不能落入天兆教之人手裏。”


    “昭林……這位修女做得沒錯,在她眼裏我都是些異端。”紫凝推開王昭林的手,“你用不著這樣對我,我不會對你有所感激,我隻是一個壞女人罷了。”


    “聽到了吧,這就是你的好青梅竹馬!格朗西亞村那事我還沒找你算賬。”瑰熏兒咬了咬牙道,“要不是王昭林剛才阻攔,我一定會一劍殺了你。”


    紫凝捂著小腹的傷口,向前踱了幾步:“還好你沒有下手,不然你那神父大人就會性命不保。”


    “你說什麽?你把淩汶軒怎麽樣了。”瑰熏兒挑劍指著紫凝,恨不得立即衝上前去。


    “熏兒!你先冷靜一下,聽她把話說完。”王昭林急忙擋在了兩人之間。


    “淩汶軒不愧為宛陽城第一的吟遊神父,心思縝密令人驚歎。”紫凝咳了一聲,冷笑道,“那場妖風竟然沒能殺得了他,當我和竹綠潛伏到歧水龍宮之時,不想竟然被他所跟蹤,若不是我以困心鎖機關製服住他,恐怕一時半會兒還到不了此處。也罷,你想殺我就動手好了,可是我得提醒你了,困心鎖乃殞心決的一部分,除了我無人能解,要是過了四個時辰我們還不能從這裏出去,淩汶軒必然心碎而死。”


    “你……好吧!看來,接下來還得聽你的,最好不要給我再耍花樣,不然休怪我不客氣。”瑰熏兒收劍回鞘,為了淩汶軒,她隻好暫時忍耐。


    “放心!我現在已經靈力大損,身受重傷,況且我也要報複竹綠,這廝為了無畏之劍,竟然敢如此背叛我。”說罷紫凝盤腿坐在地上,雙眸緊閉開始運氣療傷,“你們現在也隻能依靠我了,歧水龍宮的地形相信沒人比我這龍族唯一的後人更為熟悉,我知道一條通往外麵的捷徑。”


    瑰熏兒顯然有點不耐煩,冷哼了一聲,來到尚處於暈厥狀態下的幽娜身前,握住了她的雙手:“小娜,放心吧,神父大人還活著,我們現在正在想辦法從這裏出去。”


    瑰熏兒注意到此時幽娜胸口的夢境石又恢複了橙色,她記得當幽娜變得修為大增時,可不是這種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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