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那張龜裂的臉頰,幽娜正要轉移注意力,但蘭泠湘的鬽靈還是從她不自在的眼神中讀出了她的想法。


    你是誰?如何得知我在想什麽?


    這要問你,我隻是一個鬽靈,蘭泠湘僅存於世的黑暗麵罷了。


    幽娜回想起在神殿廢墟中,美之神伊朵莉絲與自己心靈對話的情景,難道她也擁有此能力?


    為什麽選擇我?


    這是你自己的選擇,既然你要拯救隱界,就必須幫助我們,否則誰都無法了斷蘭泠湘的宿命,五百多年了,他們一直偽裝著自己的靈魂,始終不願麵對命運,暗潮降臨,世界將迎來末日,我複仇的時候到了。


    “噢!天啊!”幽娜不禁叫出聲來。


    嵐頤凡利用你正是為了奪取訓世正文之《天籟神韻》,他們盲目的信念化作天賜結界將我攔在教堂外,我根本進不去,但你可以,天兆教聖女的身份將為你揭開真相。


    蘭泠湘的鬽靈慢慢化作一股黑煙,融入幽娜胸前的天夢石中,以蒼穹之橋作為目標的想法在她腦海中越來越強烈,接著整座旅館天旋地轉,變幻成另一處場景。


    色彩淡雅的教堂位於懸崖上方,那高聳入雲的尖塔,仿佛要穿透蒼穹般去一窺神界秘境,塔頂**肅穆的十字架上泛出一層奪目光暈,指引著幸存者聚集於此,他們抬手指向天空,齊聲禱告,靜候最終審判的到來。


    此時,他們注意到往相同方向而來的幽娜,於是便往兩旁讓出一條道路,沿途之人皆十指相扣握於胸前,以表對她崇高的敬意。


    每個天兆教徒都處於自己的位置,嵐頤凡和冼承也不例外,他們雙手合十,等待著幽娜擲下深淵之匙,開啟蒼穹之橋。


    此刻,上古記憶中那段身著純白聖袍,頭戴素色花冠的身影與幽娜融為一體,台階上的紋理和她在神殿廢墟中所見如出一轍。


    此地,她在夢裏曾經來過,沒想到這一切竟非虛幻。


    “諸位,我們為了恢複自由,再次聚到一起。”嵐頤凡高舉雙手,大聲道,“我們不會像四大世家一樣逃避了,這次我們定要戰勝這幫醜陋的亡靈。”


    此提議引起教眾一片附和聲,深淵之匙掉進黑暗之聲亦混雜於其中,隻見一道光束從深淵射向天際,光芒附近閃現出無數朵七彩祥雲,銜接、拚湊成一條“彩虹之橋”。


    目送戴好純真麵具的幽娜來到橋頭後,嵐頤凡嗓音高亢道:“請眾神庇佑我們,賜予聖女純真之力,助她擺脫惡魔的控製,救贖罪惡的國度。”


    為響應嵐頤凡的號召,眾人跟隨幽娜踏上蒼穹之橋,期間,有些教徒受不住靈域的誘惑,違反了《儀式古書?禁忌》,以致黑暗戳瞎了他們的雙眼,癲狂使他們墜入萬丈深淵。


    “唯有心無雜念者,才能安然無恙,請大家集中精力,務必盡快清空欲望。”冼承高聲叫嚷道,試圖抑製住騷亂的人群。


    在恐懼的影響下,他們變得盲目,無形中加強了天賜結界的力量,擅自脫離隊伍者甚至衝到幽娜前麵,想要率先通過蒼穹之橋,躲進天兆教堂避難,不幸撞上教堂外邊的“守護罩”,瞬間被炸成肉塊。


    三具血淋淋的屍體嚇住了剛趕來的教眾,使他們不敢再往前一步,直到嵐頤凡念完咒文,暫時解除天賜結界。


    “虧你們還自詡目明之人,連這點勇氣都沒有,活該受到神的審判。”


    “神創造了宗教,人就算再厲害,也無權決定他人的生死,不是嗎?”幽娜對嵐頤凡的苛責無動於衷,徑直朝教堂內部走去。


    教堂正門像是早已準備迎接幽娜歸來一樣,竟然自動打開了。更奇怪的是,她臉上並無半點訝異,顯露出一種不同尋常的從容淡定之色。


    “我們該從哪裏找起?”待教眾進入天兆教堂後,幽娜脫下純真麵具,轉身問道。


    “不用那麽費勁,訓世正文放在一個非常顯眼的地方。”嵐頤凡感到任何一絲讓人不安的火苗,都應及早掐滅才對,她指著位於五色琉璃穹窿中央的主教台,冷笑道,“它就在上麵,你自行去取即可。”


    嵐頤凡所言不虛,褐漆色主教台上確實放著一本金色的曲譜,除了名為《天籟神韻》外,每一頁都繪畫著五線譜,全篇沒有一個文字。


    “現在把它交給我!”嵐頤凡伸出右手,交到她手上的卻是純真麵具。


    “不,你們真正需要的是它!”幽娜神色激動道,“虛偽遮蓋不住你們的奸邪,謊言掩飾不了你們的罪愆,你們自作孽,必將永墜黃泉。”


    “在你彈奏終末之音前,我不過是想研究一下訓世正文,這都不行嗎?”嵐頤凡不依不饒,再次懇求道。


    “我將解除千年詛咒,但你們不配迎來光明!你們蠱惑世人,製造了一個又一個悲劇。”幽娜怒不可遏道,“茉龍博士、帕拉迪、玫月,然後是晏嬅、奕香……隱界是你們心靈的煉獄,你們才是最該受到製裁之人。”


    此番高論引得嵐頤凡臉部抽搐不止,她把純真麵具捏得粉碎,強忍著殺意道:“聖女大人,你太讓我失望了,軟弱、傲慢,卻還在為褻瀆者辯護,看來我得替本教清理門戶。”


    話語剛落,幽娜已召喚出導靈,但嵐頤凡也掏出一把黝黑的槍管,對準她的頸脖。


    “你以為隻有你才擁有驅靈咒立槍嗎?茉龍也為我打造了一把。”


    大門被天兆教眾堵住,幽娜見無路可退,情急之下,不慎扣動扳機,不料先倒下的卻是自己,一抹殷紅頃刻從胸口溢出,她忍著劇痛用雙手緩緩向前爬行。


    嵐頤凡擠壓右手背上的彈痕,沒有去撿掉在地上的驅靈咒立槍,而是把目光聚在幽娜身上,隻見那抹紅色逐漸變暗、變黑,最終化為網狀液體,向整個天兆教堂蔓延開來。


    原來那發子彈正好被幽娜胸前的天夢石擋下,無意釋放了蘭泠湘的鬽靈,眾人不禁驚恐萬分,尖叫聲不絕於耳。


    “你……竟敢將暗潮帶進……聖潔之地。”嵐頤凡拽住幽娜的衣襟,但黑暗侵染了她整條手臂,讓她不得不放開幽娜。


    主教台落入黑暗侵蝕的地陷中,一個女人的黑影緩緩升到高空,她的身體長出無數條觸手,襲向四散而逃的人群,其中十多條觸手纏繞住嵐頤凡,把她像麻花一樣越擰越緊,隻聽一聲慘叫,化為一灘血渣。


    棕衣教母之死,使得其餘教眾更加慌亂,但教堂大門被天賜結界封死,他們根本出不去,不久就被黑色觸手追上。


    趁著蘭泠湘的鬽靈在教堂裏瘋狂殺戮之機,幽娜抱著《天籟神韻》奔向二樓,剛跑上走廊,就被氣喘籲籲的冼承堵住去路。


    對方二話不說,就要奪幽娜手上的《天籟神韻》,幸虧觸手擊穿木牆及時趕到,纏住冼承的四肢,將這個惡貫滿盈的富家少爺倒吊起來,撕成碎片。


    幽娜對上牆上破洞中那雙陰鬱的眼神,頓時心領神會,跑到並打開走廊盡頭的鐵門。


    一陣清香迎風而來,與屋簷相鄰天台上放著一架黑色鋼琴,佇立於高處俯瞰遠方,依稀可見中央廣場上的隱樹。


    雖說這架鋼琴便是伏龍琴,幽娜檢查了鑄鐵骨架、音板、擊弦機等部件,卻沒有找到隱閣晏家那把深淵之匙,尋思著難道是被什麽人拿走了?


    不管這麽多了,先辦正事要緊……


    當她召喚出頓悟之鈴放在旁邊,雙手貼於琴鍵上時,樓下的殺戮也停止了,所有人都在等待命運到來的那一刻,她打開《天籟神韻》一目十行地看著,腦袋中使勁回憶在


    當她召喚出頓悟之鈴,雙手放在琴鍵上時,樓下的殺戮也停止了,她屏住呼吸,使勁回想在蘭泠湘病房中聽到靈之音的每個細節,不知過了多久,她才在潛意識下開始舞動指尖,優美、莊重之聲隨即響徹天際。


    度魂曲畢,周圍一切立即產生巨變,蘭泠湘的鬽靈吸收盡暗潮之力後穿過塔頂,發出無比淒厲的悲鳴,十字架上的光芒也熄滅了。


    幽娜僅憑最後一點力氣召喚出暴虐麵具,卻無力給蘭泠湘的鬽靈戴上,危機關頭,那個黑衣人在她眼前顯形,撿起麵具,迅速以指為筆在麵具後邊寫下一段血字:


    她用仇怨麵具掩飾自身的暴虐。


    黑衣人一手抱住鬽靈腰間,另一隻手替她戴上暴虐麵具,刹那間,蘭泠湘原本的麵貌得以恢複。


    與此同時,隱樹上的卯之花盡數綻放,滿天飄舞,化為無數藍色螢火蟲飛入黃泉深淵中,烏雲被曜日的光線扯開一道裂口。


    蘭泠湘亦在璀璨的終末變成一隻藍色螢火蟲,它在幽娜肩頭停留了片刻,有著與所有亡靈相同的結局。


    一切都結束了……隱界即將回歸現實……幽娜的淚水中飽含沒能和摯友道別的悔恨,轉頭之際,黑衣人已經脫下麵具,露出她念想已久之人的模樣。


    她差點叫出聲來,雖然眼前此人跟淩汶軒長得一模一樣,但是浮現在她腦海中卻是另一個名字:締豐。


    此人對幽娜沒有絲毫親切之感,口中默念道:“汝之純真將化為黃泉之永恒,才能拯救吾之所愛之人。”


    幽娜感到腹部襲來一陣掌力,她的元神從沈芳璃的軀體上抽出、剝離,落入天兆教堂下的黃泉深淵。


    隨著幽娜的墜落,上古記憶終於被完全喚醒:天兆教聖女、命運女神萊娜特妮……這些才是她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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