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嚼舌頭?這還用問?除了尤氏,沒人敢說這樣的話!


    族老一時色難,八成不想供出尤氏母女,便道:“這還用別人說嗎?我看你偏著這個,冷落那個,就知道你們沒安好心。”


    老祖母一聽這話,心裏似墜了塊巨石,她肅然道:“大哥這話什麽意思?三丫頭是嫡出,自小又沒了娘。偏愛一些也是情理中事。但也沒到捧著這個踩著別人的程度。是誰編出這樣的鬼話?”


    祖母溫然望著元熙:“熙兒,跟祖母回去。咱們哪兒都不去,就住到祖母屋裏,我看誰敢再亂嚼舌頭根子!”老太太似乎刻意說給族老聽一般,朗聲吩咐:“林媽媽,去吩咐令兒,把三小姐的東西都送到我房裏。”


    族老碰了顆硬釘子,訕訕的張了張嘴:“好,好啊!我也知道衛家上下都偏疼這個小煞星,等著瞧吧,將來有你們後悔的!我可以不管,但有一條你給我記住了,”族老指著元熙,擰眉瞪眼:“不許你再踏進香含軒半步!”


    話已經說到這個份兒說,老祖母也知道多說無益,拉著元熙要走。


    被祖母和父親橫插一腳,這事兒愈發難辦了。元熙猛地掙脫,噗通一聲跪在族老麵前:“族老爺爺,侄孫女想知道,您為什麽不讓我接近大哥。難道就因為馬天師幾句謊言嗎?族老爺爺見過大世麵,難道還聽信那些江湖術士的渾話嗎?”


    衛東書見族老麵上肌肉一陣抽動,忙給元熙使眼色讓她住口,但元熙絲毫不在意,隻逼視著族老要回答。


    “嘿嘿?她還來勁了?”族老滿目鄙夷:“江湖術士的話怎麽了?要不然,為什麽你每次接近成庸,他的病就要重三分?若非被你的煞氣衝了,成庸好好的身子骨怎麽就一天不如一天了?”


    “十四年了。”元熙冷靜的望著族老:“若真是熙兒衝了大哥,十四年前,熙兒剛一出生,大哥就該病了,怎麽會拖到今年年初?怕是算命的想多撈些好處,這才編了這通謊話來欺辱侄孫女,族老,您說是不是?”


    族老被元熙逼的有些下不來台,自己又講不出道理,隻得劍走偏鋒:“連大夫都說馬天師的話有理,你還有什麽好說的?李大夫是京城的名醫,他的話還能有假?”


    “族老說的是!”一個熟悉的女聲震動了每一個人的耳膜。隨聲望去,一個身量勻稱的婦人搖曳走來,她穿富麗,自成一派風韻。元熙側目望著她,強忍著滿心的憎恨。


    這女人便是尤氏,她的身後跟著衛元嘉,還有那位“醫道高明”的李大夫。


    尤氏攙著族老附和道:“您說的是,三小姐不過是個孩子,她哪兒懂什麽醫術。馬天師不是說了嗎?大少爺隻要避開煞星,就能痊愈的。”


    “尤姨娘這麽關心大哥,幹脆把煞星除掉算了!”元熙的話如一把利刃,直插進尤氏的心坎,尤氏忿忿的向老太太望了一眼,把狠話咽了回去,換上一副笑臉:“三小姐說的是哪裏話,我怎麽聽不明白?”


    元嘉見母親尷尬,忙站出來拉元熙。擺出一副溫婉動人的模樣:“三妹,你就別惹族老生氣了,大哥的病要緊,你就別在這兒鬧了好嗎?”


    元熙恨恨的望著她這張偽善的笑臉:“姐姐說什麽呢?誰還不是為了大哥的病?治不好病,不說是藥不對症,反倒信起江湖術士了。我倒要問問,這是哪位名醫教的道理?是扁鵲,還是華佗?”


    元熙說完側目瞥了李大夫一眼,他臉色難看的很,向族老拱拱手:“老先生另請高明吧,三小姐這樣羞辱我,我這個大夫也沒臉再做下去了。”


    元熙冷笑一聲,他到很會鑽空子。


    衛東書忙攔住他的去路,賠笑道:“您老的醫術,在京城誰不知道?我家的三丫頭自小慣壞了,口無遮攔,您千萬別介意。”


    族老厲聲道:“還不快給李大夫賠罪!?”


    元熙冷笑道:“您確實不能走,不然,真查出藥方又問題,上哪兒抓您去?”


    元熙見巧繡手中托盤裏還剩一碗冰冷的藥,便端在手中,徑自走到李大夫麵前:“您老人家深諳藥理,這樣的藥,您敢喝嗎?”


    李大夫臉色有些發白,不由自主的向尤氏望了一眼,尤氏陰著臉道:“三小姐不要胡鬧了,藥哪能亂吃?”李大夫聽了這話,似得了聖旨一般,隨聲附和道:“正是這個道理。”


    “哦。”元熙退後幾步:“您是怕喝完這藥,會像大哥一眼,又咳血又高燒吧?”


    俞姨娘一驚,手裏的蒲扇落在地上:“三小姐,這話是什麽意思?”


    元熙沒有回答,凝視著尤氏問道:“姨娘,您說李大夫是不是這個意思?”


    尤氏幹咳幾聲,笑道:“三小姐把我問糊塗了,你要是問我古董珍寶,我或許還能說上幾句,這藥理的事兒,我哪兒懂啊?”


    衛東書被元熙說糊塗了:“熙兒,你到底是什麽意思?你是說,你大哥本沒有病,是吃這藥給吃壞的?”


    元熙笑道:“父親說的是,女兒就是這個意思。”


    族老嗤笑道:“這到是奇了,藥也能把人給吃壞,我倒是頭一次聽說。”


    元熙不以為然道:“這有什麽奇怪,還剩下一碗藥,是從剛才的藥壺裏倒出來的,隻要找一個人以身試藥,結果不就一清二楚了?”


    誰來試藥,這倒是個難題,別看族老叫的最凶,試藥的事兒誰敢讓他去?下人們也都畏手畏腳,不敢上前。也難怪,誰知道元熙說的是真是假?萬一是真的,這條小命還能保得住嗎?


    眾人麵麵相覷,竟沒一個人敢上前。


    俞姨娘接過元熙手中的碗:“三小姐,你可知道這藥到底哪兒不對?”


    元熙迎著李大夫的目光,斬釘截鐵的說道:“這藥裏,多了一味烏頭草。大哥高燒咳血說胡話,都是中了這烏頭草的毒!李大夫,我沒有說錯吧?”


    “什麽烏頭草!”李大夫急的青筋暴起:“我從衣這麽多年,從未見過什麽烏頭草!定是你做了什麽手腳,反而陷害我!”


    老祖母冷下臉:“李大夫這話就不對了,您一個大夫都沒見過烏頭草,難道我這個閨閣中的孫女就見過烏頭草了嗎?我這孫女這幾日一直在閉門思過,哪有什麽本事害你?”祖母側目望著族老:“大哥,您說呢?”


    俞姨娘救子心切,顧不得真假,把那一碗放的冰涼的湯藥一飲而盡。果然,不出半個時辰,俞姨娘便冷汗淋淋,扶著牆幹嘔起來。那症狀,和大哥發病時一個樣!老太太忙叫巧繡扶著俞姨娘進房休息,又問元熙:“你可知道這毒怎麽解?”


    元嘉見母親尤氏臉色難堪,便道:“祖母,三妹年紀還小,就算看過幾本醫書也未必真的會做。不如叫李大夫去給三妹做幫手……”


    元嘉話還未說完,老太太的指頭已經戳在她臉上,這話說的很不應景,難怪招致老太太的一番訓斥。元嘉退到一旁,悻悻的望著元熙。


    元熙見尤氏冷著臉,便向族老和老太太福了福:“族老,祖母,大姐的話倒是提醒了我,不如叫人把爐子抬出來,就在這院子裏,每一味藥材讓大家過目,免得有人說我動手腳。”


    小爐子架在院中,元熙坐在小竹凳子上,輕搖小扇。


    烏頭草算得了什麽?前世在和親王府中,府裏的煉丹士曾給元熙講述過許多的解毒秘方。奇的不敢說,常見的毒草元熙都能解。


    不到一個時辰,這藥便煎好了,倒在瓷碗裏,撲鼻的一陣甜香。尤氏不以為然的笑道:“一碗蜜水兒,真能解毒?族老,依我看,咱們還是找個正經大夫來吧?”


    這藥果真沒有一絲藥味兒,顏色也淺。老太太接過元熙的藥,聞了聞,有些猶豫:“這就成了?”


    族老咳了一聲:“瞎耽誤工夫,這東西能當藥吃?”一麵囑咐尤氏:“去把濟世堂的張神醫找來,讓他新開一副藥。”


    尤氏喜上眉梢,應了一聲轉身要走。


    “不必了,這藥沒有任何問題,若是大哥和俞姨娘吃壞了,我當即償命。”元熙傲然望著族老。


    尤氏驚惶的望著元熙,這丫頭似乎一夜之間變了一個人,越發不好對付了。尤氏到底是尤氏,自顧嘟囔一聲:“就是真吃壞了,誰敢要你償命?”


    這話不偏不倚,正正說出了族老的心思。他隨即附和道:“這話在理,就是吃壞了,你這嫡出的小祖宗,連我這個老頭子都不敢要你償命,你說這些不著邊際的話來哄誰?”


    這個倚老賣老的老古板,如一座大山般壓得眾人動彈不得。偏偏每次尤氏煽風點火,他都要入套!難怪人們常說:見識短淺卻身居高位的人才最最可惡!元熙恨恨的望著尤氏和族老,一時進退兩難。


    “要是吃壞了,我這老骨頭給成庸償命就是了!”


    元熙驚愕的回過頭,老祖母已經端著藥碗,往俞姨娘的房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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