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該死的狗官,欺上瞞下欺負到本王頭上來了。”容潤怒極,責令元熙把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的說出來,但等元熙說完,他又沉默了。


    這件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一旦蘭成傑知道了李霖的身份,自己也就不便插手了,否則便是以王權壓人。這種事好說不好聽,反倒坐下擅權口實。容潤心裏亦是明白,此刻蘭成傑巴不得自己去找他,自己隻要吩咐蘭成傑做一件動用權力的事,這輩子再也別想甩掉蘭成傑了。


    “王爺……”


    “你不妨在這兒等等,等本王去端郡王府商量一下。”蕭容潤一招手,寶郡王府裏的侍女便端上一碟碟的蜜餞和點心,容潤含笑道:“衛姑娘,不妨嚐嚐本王府裏的點心。”


    不得元熙回應,蕭容潤以從秦順手裏接過大氅和佩劍,急衝衝的出了門。


    容潤心裏著急,若元熙說的都是真的,那便等於讓自己抓住了蘭成傑一個天大的把柄。這樣一來,蘭成傑無論是站在自己這一邊,還是歸順了皇長子,都是有利而無害。


    一記快馬加鞭,奔赴端郡王府時,容潤的臉頰已經凍得通紅。


    “二哥,二哥!”容潤順手把馬鞭甩給端王府的下人,大步流星的往容湛的書房裏闖。


    “喊什麽?”容湛慢悠悠的從那沉香木博古架後麵轉了出來,手裏還捏著半卷沒有讀完的書:“什麽時候能改改你這風風火火的毛病?”


    容潤不理容湛的埋怨,徑自坐了他的位子,“啪嗒”一聲,把元熙送還的玉佩擺在桌上。


    容湛眉心一挑,把書卷放下:“怎麽又拿回來了?”


    容潤氣哼哼的白了一眼,罵道:“蘭成傑這個混賬東西!”


    容湛笑道:“怎麽,不幸被我言中?這蘭成傑真把衛姑娘給你送來了?”


    “什麽亂七八糟的,”容潤拿起容湛的杯子押了一口茶:“是衛姑娘自己送來的,若不是她來,我還不知道蘭成傑做過這麽混賬的事,簡直喪心病狂!”


    “這話什麽意思?”容湛從碟子撚了一粒蓮子吃了。


    “二哥,你端王府的令牌能否借我一用?”容潤也吃了蓮子,苦的直嘖舌:“苦了吧唧的,你怎麽不吃黃蓮呢?”


    臨近新年,京城守備多加了幾道崗哨,出城入城都盤查的更加仔細了。端郡王和皇長子二人受命采辦太後壽誕的一應用品,所以端王府的令牌能夠暢通無阻。


    “你想出城?做什麽?”容湛靈感一閃,擺擺手:“不不,難道是衛姑娘要出城?”


    “也不是衛姑娘,是我們想送一個人出城。二哥,你可曾聽說過多年前蘭成傑破獲的一個盜墓賊的大案?那犯人叫李戾的。”


    容湛散漫的望向別處:“李戾,那個死了的盜墓賊,他怎麽了?”


    李戾的案子他一清二楚,隻是苦於沒有證據,無法翻案。再說,蘭成傑抱上了皇長子的大腿,對付蘭成傑就等於對皇長子宣戰,然而現在還不是時候。因此他從刑部拿了李戾的卷宗後,一直壓在箱底,再沒提起。


    “二哥,說出來你都不信,李戾竟是給冤死的!他根本不是什麽盜墓賊,他是被陷害的。”容潤說的義憤填膺,但望見容湛那雲淡風輕的目光,又愣住了。


    “這都是衛姑娘跟你說的?”容湛不以為然到底笑道:“又沒有證據,她說的你就信了?”


    話雖這樣說,但容湛心裏又一陣納悶兒。這件案子,自己查了這麽多年都一無所獲,衛元熙不過是個商人之女,又能有什麽證據?一個商人之女敢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公然舉報朝廷的一品大員,除了那初生牛犢不怕虎的膽氣外,還有什麽其他的緣故嗎?


    “我信,我信。二哥,衛姑娘說,古董行的商人都知道這件事,但他們都畏懼蘭成傑,不敢說罷了。而且,衛姑娘手裏還有一個關鍵的證人,若你見了他,你也會相信的。”


    證人?!容湛眉心一蹙,但刹那間便掩飾住了:“什麽證人?”


    “李戾的獨生兒子——李霖。”容潤有些得意。


    李戾的獨生子,不是早就被官府抓住判了死刑了嗎?難道蘭成傑……容湛忽然覺得自己有必要找這位城府頗深的衛姑娘和好好談談。


    容湛隨意的叩了叩自己腰間的令牌:“六弟,令牌可以給,但你總得說明白,衛姑娘是怎麽和李霖扯到一起的?還有,衛姑娘為什麽不顧自己的幹爹,非要救李霖不可?隻要你說的明白,別說一塊令牌,讓我親自送李霖出城都可以。”


    “好二哥,我就知道你仗義,肯定會幫忙的,咱們路上說。”容潤從椅子上跳起,抓住容湛的手腕把他往外拉。


    昨夜一場凍雨,樹上滿是冰晶,包裹著尚未飄落的花葉,煞是好看。


    寶郡王是點心元熙一口也沒動,心裏煩悶,什麽也吃不下。本想站在外麵看看風景,無奈郡王府裏的丫鬟仆婦都閑得很,拉住元熙問東問西。


    “都在幹什麽?越來越放肆!”


    不知被盤問了多久,才聽見寶郡王一聲嗬斥,丫鬟們紛紛識相的跑開了。跟在蕭容潤身後的是板起臉的端郡王蕭容湛。


    他倒真不負自己的封號,一直端著架子。元熙心裏暗自嘀咕,但臉上卻不敢表現。欠身施禮:“民女參加端郡王,寶郡王。”


    蕭容湛順著元熙的目光瞥了一眼,是那晶瑩剔透的樹掛。嗤嗤一笑:“衛姑娘真是好雅興,還有心情看風景。”


    容潤悄悄扯了容湛一把:“二哥,她已經很慌了,你就別再嚇唬她了。”


    容湛背過手,上下打量了元熙一番,對容潤道:“六弟,你先回避一下,我有幾句話要問衛姑娘。”


    容潤本想留下,但容湛堅定得很,也不得不離開了。


    容湛踩著薄薄一層積雪,緩身踱到元熙身邊,那麽近的距離,甚至聞得見元熙領口透著一陣甜香。容湛低聲道:“衛姑娘,我真有點看不透你了,你到底想幹什麽?”


    “民女……民女不懂王爺的意思。”


    “裝傻,自己做的事情,裝一無所知啊?”容湛冷厲的目光凝視的元熙:“誰要你來的?那些話又是誰教你的?”


    這才是蕭容湛,冷麵冷心,冷言冷語。


    元熙頷首:“民女自己要說的話,還要別人教嗎?”


    “哦,自己要說?李戾是你的親戚嗎?還是說,那個李霖是你的心上人?”容湛的話語冷酷得幾乎不帶一絲感情。


    “王爺你……”


    元熙緊緊攥住拳頭,若他不是端郡王,自己絕對會忍不住要一拳揮上去。但他是王爺,再大的火氣也隻能自己壓下。


    “王爺,您可聽過‘為善者不雲利’,我幫他不過是做一件善事,不圖回報,也並非和他關係緊密才要救他。”


    為善者不雲利這句話,容湛心裏還是頗為欣賞的,一瞬間唇角便帶了幾分笑意,但馬上用一個淡淡的‘哦’字掩飾住了。看得出,她說的都是實話。


    “其實在來的路上,六弟已經都對本王說了。”蕭容湛背過手,目光透著一絲審度。


    說過了?!元熙心裏抑製不住燃起一股火氣,這邊都急的火上眉頭了,他竟然還在明明知道的情況下,對自己沒完沒了的盤問?


    元熙氣不打一處來,也不顧他麵子掛不掛的住,冷然回敬道:“民女明白,好官斷案都要先試探一番,才好下結論嘛!”


    蕭容湛一愣,周身有些不自在,長了這麽大,從來沒有人敢這樣當麵的頂撞他。一揮袖,反手將元熙抓住,頃刻間按在涼亭那冰冷的石柱上。元熙一驚,才察覺自己被他困在臂彎那小小的區域中,一雙修長的美目正淩厲的逼視著自己。


    空氣中散著淡淡的檀香氣味。


    “衛姑娘,本王很樂意幫你的忙,但得要本王相信你才行。”容湛一甩手,放開元熙。


    “二哥!”容潤慌忙跑來:“這是怎麽了?”


    容湛一手扶在腰帶上,一手將那墨色描金的端王府令牌解下,扔給容潤:“套上你的車駕,連夜把人送出城去。”


    話說完,他徑自頭也不回的甩袖而去。


    元熙還緊緊貼著那石柱,周身發寒,容潤扶住她,溫然問道:“衛姑娘,你沒事吧?”


    元熙搖搖頭。


    容潤收了令牌,問道:“方才我二哥跟你說了什麽?”


    元熙仍抑製不住自己慌亂的呼吸,勉強笑道:“沒什麽,隻是懷疑民女罷了。”


    “你不要在意,我二哥一貫有些多疑。別人說的他不信,非要自己看見聽見才肯相信。回頭我們送走了李霖,我會再向她好好解釋的。”容潤淡然在元熙肩頭拍了拍:“好了,咱們趕快去熹茵堂吧。”


    登上寶郡王的車駕,元熙還反複回想著蕭容湛的話。試探,試探,沒完沒了的試探!元熙抬起頭,望見蕭容潤,不由得感慨,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一個娘肚子裏竟生出兩個絕然相反的人來。一個多疑冷酷,一個古道熱腸。


    容潤見元熙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便笑道:“衛姑娘,你不會還在生我二哥的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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