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刀傷和瘟疫的藥?”六子直撓頭,這東家不知什麽毛病,怎麽就認準了這兩樣不撒手呢?他又不敢多問,隻能補了一個好。


    胡掌櫃有點慌神兒,他半輩子都是跟古董打交道,突然讓他紮到藥方裏,他還真的有點轉不過彎兒。畢竟隔行如隔山,胡掌櫃心裏也沒底:“東家,六子雖然會看藥的成色,但畢竟不知道這藥的行情,每種藥該賣多少錢,咱們心裏都沒數,真是兩眼一抹黑。”


    元熙笑著搖搖頭:“機靈點,到了市上別急著買,先聽聽別人出多少銀子。叫六子看好了藥材別言生,悄悄告訴你。等有人給出價錢,你就跟進。”


    胡掌櫃點點頭,也隻能這樣了。胡掌櫃又想起一件事:“昨兒東鋪盤點,店裏那些東西都讓您收了?”


    “我已經托了鏢局運送回京城了。那些東西在這兒不值錢,到了京城,那價錢就一路往上飆。”元熙琢磨了一會兒:“西鋪裏的東西少,也就不用動了,留著保底。”


    胡掌櫃哎了一聲,躊躇道:“東家,我實在是想問,咱們這兩天又是買藥鋪,又是賣古董,咱這到底是在幹什麽啊?”


    “東林洲的仗越打越緊,咱們這兒能安生嗎?那些玉石瑪瑙房子地兒的能救命嗎?關鍵時候還得是藥材糧食和鹽巴。”元熙說起糧食和鹽心裏又想起一宗事兒:“安康鎮的鹽巴賣到多少銀子一鬥了?”


    胡掌櫃嗨了一聲:“咱們安康鎮吃的都是私鹽,官府和販鹽的勾結,每鬥利潤三七開。官府一放手,咱們這兒的鹽可就貴了,一兩半銀子一鬥。”


    京城的官鹽是五百文一鬥,這安康鎮竟是京城的三倍!元熙心裏敲起了算盤,從荷包裏取二百兩銀票遞給胡掌櫃:“一百鬥鹽,剩下的五十兩給官府。”


    胡掌櫃笑道:“鹽商們自己會跟官府分賬的,咱們不用再給了。”


    “糊塗,一百鬥不是小數目,沒有官府的好處,人家能放任你買這麽多?該舍的財一文也不能少,去吧。”


    元熙吃過茶點,已經過了午時,一百丸兒藥已經賣完了,可店外麵還排著老長的隊。劉天寶站在門口喊了一嗓:“各位,先回去吧,明天還是一百丸兒,賣空為止!”


    門外一片唉聲歎氣。


    “排了一天,還是沒排到。”


    “唉,怎麽就賣一百丸兒,多賣一些啊!”


    劉天寶賠笑著一拱手:“各位鄉鄰多多擔待。”


    元熙勾勾手,叫了六子來。指著對麵兒茶棚裏吃餅望天兒的那個小夥子,問道:“你認識他嗎?”


    “是街口濟世堂的夥計,錯不了。”六子擼起袖子:“東家,他這是監視咱們呐,等我把他抓進來揍一頓!”


    元熙一伸手攔了:“別去,就讓他坐在那兒。”


    “他要是把咱們這招兒學了去,咱們就不靈了。”


    “我還怕他學不會呢,”元熙勾起唇角:“令兒!”


    “東家,有什麽吩咐?”


    元熙指著窗外:“你去會會他,就按我昨天晚上教你的說。”


    令兒心領神會,從荷包裏取了一小吊錢進了茶棚:“老板,來十個餅子,快著點。”


    那濟世堂的夥計一看令兒是從李記藥鋪出來的,忙上來和她搭訕:“怎麽?姑娘買這麽多餅子?”


    令兒笑道:“可不是,這還怕不夠吃的呢。”


    那夥計向李記店裏望了望:“這李記怎麽突然生意這麽火熱了?以前可不是這樣。”


    令兒一樣下巴:“那當然了,你也不看看如今的東家是誰。”


    “換了東家了?”那夥計哢吧哢吧一雙小眼睛:“是剛才吆喝的那個嗎?”


    “他?他就是我們店裏的一個夥計,我們東家可是京城來的,能讓你輕易見著嗎?”令兒露出略顯得意的笑容:“我還別不告訴你,我們東家在京城,隨便勾勾手就能賺一大把的銀子。”


    “那是挺厲害的,”他左右望望:“可價錢這麽低,能賺錢嗎?別不是藥裏偷工減料了吧?”


    “我呸!我們東家才不會賺那黑心錢。”令兒接過餅,假作驕傲的說道:“實話告訴你,我們東家說了,價錢低不怕,哪怕每丸兒隻賺一文呢!反正我們價錢比街口那家低一半兒,老百姓肯定到我們這兒買啊!”


    令兒說完,抱著餅子一蹦一跳的進了李記,把餅交給六子,叫他給幾個夥計分了。再回到窗邊,那濟世堂的夥計已經偷偷離開了。


    元熙笑道:“演的不錯,我都看見了。”


    令兒眨眨眼睛:“看著吧,看他們能耗到什麽時候去。”


    次日,天才剛剛放了亮,六子就一路狂奔趕回店裏,氣兒都沒喘勻就一個勁兒的嚷嚷:“東家,降了降了,他們降了!”


    “降了多少?”


    “跟咱們一樣,降了一半。”六子喝了一口令兒給的茶水,手腳並用的比劃著:“他們門口貼了大紅紙,所有藥品都降價一半,東家,他們是鐵了心要跟咱們打擂台啊!”


    一切都不出所料,元熙溫然點點頭:“今天咱們店裏隻賣五十副藥。”


    “昨天還說一百,今天就變五十了?”六子有點蒙圈:“東家,趁老百姓還沒反應過來,咱們多賣點兒吧?”


    “不多賣,一副藥也不多賣!”元熙笑道:“六子,櫃上的成品藥可是有數的,你要是多賣一副,今天晚上就甭吃飯了。”


    元熙拿過自己的小錢袋:“令兒,咱們今兒出去轉轉。”


    令兒不喜歡吃早餐的玉米麵兒粥,歡喜道:“東家,咱們去外麵下館子吧?”


    “好啊,咱們來的那天胡掌櫃請咱們吃的那家館子叫什麽來著?鴻賓樓?咱就去那兒吃。”


    ……


    安康鎮的一切都帶著古舊韻味,真如蕭容深說過的那樣,小橋流水,古道西風。還有騎牛吹笛子的小木筒緩緩駛過青石板小路。楊柳依依,真有點書畫上的意境。


    在鴻賓樓選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叫了幾盤下飯的小菜,令兒吃的香甜。


    “今天倒是挺安靜,不嘮叨了。”元熙緩緩喝著一碗蓮子粥。


    “真是小看人。”令兒撅噘嘴,卻沒忘了吃菜:“你以為我像六子那麽傻啊。一百丸兒藥變成五十丸,咱們水流的越細,就能流的越長。就照這個速度流下去,咱們能拖死他。”


    元熙吃吃一笑:“好丫頭,真是變聰明了,待會兒咱們去看看米價。”


    “順便再看看米糠。”令兒喝了一大口粥:“糠比米便宜多了,也能裹腹,米摻糠,能喂飽更多的人。”


    “夥計,結賬!”


    跑堂的歡喜的把一塊銀子劃進自己的托盤:“二位,吃的還可以嗎?”


    “你這米是北方米吧?這個地方能吃到這個米可真是難得。”


    跑堂的一愣:“喲,客官,您可以啊,這都吃出來了?不瞞您說,因為北方的米比越西的米香,我們掌櫃的特意從北方高價進的米呢!您不知道,我們這個地方道不好走,車子進不來,都是夥計一袋袋扛進來的呢!”


    元熙從口袋裏取了一兩銀子扔給夥計:“賞你的。”


    出了鴻賓樓,令兒還意猶未盡:“以後想吃家鄉米倒是可以上這兒來了。小姐,咱們還去集市嗎?”


    元熙搖搖頭:“令兒,咱們到鎮子口去。”


    鎮口是一條土路,埋著嶙峋的石頭,難怪來的那天,車子一步十顛兒的。


    令兒恍然大悟:“小姐,難怪那夥計說車子進不來,車子走這條路還真不如兩條腿快。咱們來的時候在地上鋪了那麽多的幹草,還顛得不行,現在我屁股還疼呢。”


    “你說修這條路需要多少銀子?”元熙伸手探了探,那些石頭紋絲不動,想必埋在地裏的是一大截兒。


    “沒個幾百兩,怕是下不來吧?”令兒有點茫然:“小姐,您又要幹什麽?咱們的銀子不是買糧食用的嗎?”


    “糧食是死的,路是活的。安康鎮是進入東林洲最近的一條路。如果不走安康鎮,就要再繞百裏大山。如果咱們把這條路修整一下,別說糧車,就是朝廷的軍隊都可以從這兒走。”


    “可咱們就算不買糧食,也拿不出這麽多修路的銀子啊。”令兒歎了口氣:“戰爭年代的老百姓過的真苦,連官府都不管他們。”


    “咱們要想辦成這事兒還必須得通過官府,而且,怕是一半兒的銀子都要落到官府的口袋裏。”元熙掂量半天,且不算工費,光是青石板就得耗費不少銀兩。


    想了半天,元熙忽然嗤嗤笑出聲:“想的太多了,咱們又不是來蓋行宮的,不就是把路麵弄得平整些嗎?咱們用鋸條把突出地麵的石頭尖兒鋸掉,在墊上小碎石,不久結了?”


    令兒笑道:“這樣一來,花銷就小了,可工人們從哪兒找?”


    “這有什麽難得?這麽多乞丐和無業遊民,把他們叫到一起,每人每天兩塊麵餅一塊芥菜,還怕每人來嗎?每個人每天再發幾文錢的工錢。”元熙笑道:“官府從朝廷那兒領的賑濟災民的銀子,這下全都省了,他們賺了個盆滿缽盈,百姓又有了吃住,不會鬧事,官府高興還來不及呢。”


    “可這樣,不是縱容他們貪汙救災銀嗎?”


    “不著急,先讓他們吞了,用不了多久我就讓他們原封不動的吐出來。”元熙拍拍手上的塵土:“走,咱們先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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