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衛元嘉狠狠的問了一聲。這宗主府上上下下每一個長著兩隻眼睛一個鼻子的東西就都是她的敵人,無一例外。因此她也不想給什麽好腔調,反正天下烏鴉一般黑,他們都不是啥好東西。


    “是我。”元熙輕描淡寫的說道。


    砰的一聲巨響,格子門被劇烈的撞了一下,但黃銅鎖頭結實的很,門隻是簡單的晃了一下,並沒什麽太大的變化。


    裏麵有個身影從格子門上緩緩滑落下去,伴隨著一聲沙袋落地似的悶響,衛元嘉堆坐在冰涼的青磚地上。


    “賤人,賤婦!是你叫那個姓秦的害我!”衛元嘉的聲音雖然有氣無力,但還是能聽出她含恨的語氣。


    “是你自己作死。”元熙冷然說道。


    “你想怎麽處置我?”衛元嘉問道。


    “你覺得我會告訴你嗎?”元熙冷笑道:“我要給你留個懸念。你不是最愛這種意外之喜嗎?這一次,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你要幹什麽?”衛元嘉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拚命的砸著門板。她雖然發了瘋一般的砸門,但門外卻沒有絲毫聲音。


    “你說話啊,說話啊?啞巴了?死了?你要是有種,就吱吱聲,賤人!”元嘉罵累了,裏麵隻零星的穿出一陣踹門的聲音,或者是偶爾的一句咒罵。


    仆人聽見這邊一陣躁動,忙趕來查看,見元熙正站在門口,他將腰間一串鑰匙結下:“宗主,需要開門嗎?”


    元熙擺擺手,冷然道:“你罵夠了?鬧夠了?”


    “如何?你想把我怎麽樣?你無非是在爹跟祖母麵前告我的刁狀罷了!你這種賤人,除了在長輩麵前潑潑髒水,你還能幹什麽?”衛元嘉索性罵開了,反正虱子多了不怕咬,衛元熙是她的冤家對頭,這會兒哪怕自己跪地求饒,衛元熙也不會放過自己,還不如這會兒罵個痛快。


    “你是我大姐,我又怎麽會害你呢?就算你平時有什麽做的不妥當的,自家姐妹,有什麽不能言和的?隻要我們各退一步,就海闊天空了,不是嗎?”


    “各退一步?”衛元嘉有些納悶,沒道理啊,這個時候衛元熙不該是那個最想讓她遺臭萬年的人嗎?


    “怎麽了?大姐不願意跟妹妹講和?”元熙反問道。


    元嘉有些猶豫,事實上,她根本不相信衛元熙會真心實意的跟她冰釋前嫌,她這樣說,一定是有她的目的,但這個目的究竟是什麽,這點她還無從得知。但這會兒若是跟她態度強硬,讓衛元熙折了麵子,恐怕她會想出更加狡猾的計策來對付自己。現在自己的正處於懸崖邊緣,實在經不起任何風浪。


    “你的目的呢,總不會是惻隱之心泛濫成災了吧?”衛元嘉嘴硬的鄙夷了一句。


    “目的?這也簡單,就請大姐以後別再打容湛的主意,妹妹我就感激涕零了。”元熙口是心非的答了一句。


    “就這麽簡單,我看未必吧?”元嘉忐忑的問了一聲。


    “怎麽,這麽簡單的事實,大姐也不願意答應我嗎?”元熙低聲細語的說道:“這對大姐來說,雖然是件容易的事,但對我來說就大不相同。其實不必我說,大姐挑撥我跟容湛,說白了,就是看中了我們之前的這份關係。我的軟肋被大姐戳中,而大姐的把柄卻又被我發現了,咱們何必針鋒相對,幹嘛不彼此退讓呢?”


    “你為了他,真的會放了我?”元嘉不大相信。


    “是,為了他,我什麽都願意做,什麽都可以不要。”元熙穩然答道。


    衛元嘉沉默了一會,大概也覺得這是擺在自己麵前的最後一個機會,隻要她能掩蓋自己懷孕小產的事,一切都好商量。


    “成交。”衛元嘉篤定的回答道。


    話音剛落,門外響起了嘩嘩啦啦的開鎖聲。元嘉推開門,門外空空如也,元熙早已經離開。


    下人給元嘉送來了一些湯飲,是些藥膳。湯裏還放著一支銀質湯匙。湯匙沒有變色,說明這湯是幹淨的?元嘉緩緩地喝著湯,還忍不住去觀察這隻勺子。還挺有誠意,她想到。


    令兒默默聽著元熙跟衛元嘉的一番對話,心裏很不舒服,小姐這是怎麽了,不是要整治她一番嗎?這會兒原諒她又算怎麽回事?難道是被衛元嘉整怕了?或是有什麽忌諱?


    “小姐,這封信還寄嗎?”令兒從懷裏掏出元熙剛寫的信。這話問的好沒底氣,像知道失去誌向的迷途中人。


    “寄,為什麽不寄?”元熙快步進了門,倒了一杯菊花涼茶,三兩口飲了。


    “你不是已經原諒衛元嘉了嗎?”令兒納罕的望著元熙。


    元熙啞口失笑,有時候令兒還是蠻單純的。


    “你不知道,“孫子雲,兵不厭詐”嗎?”元熙狡黠的望著她:“實話告訴你,今天這一番話,隻有一句是真的,那就是容湛對我來說真的很重要。”


    令兒惶惑萬分,湊到切近:“小姐,我明白了,你是在安撫她,就像溫水煮青蛙,慢慢把她殺死!”


    元熙搖搖頭:“這樣做,不過是為了暫時穩住她,讓她有種死裏逃生的快感,然後再把她送回京城,這時京城裏正有一場腥風血雨等著她呢,她就會從天上落到地下,生不如死!還有那個尤姨娘,做了這麽多虧心事,今天終於借住她的親女兒的手,給她重重一擊了!”


    ……


    京城裏本來平靜,這些日子蕭容深一直窩在府裏,並不外出。他本來想趁這段兒時間清閑,做個逍遙王爺,卻平白刮來的一陣風,吹散了本來寧靜的心情。


    不知是誰給內府寄來一封無頭信,裏麵細數了衛府大小姐的風流情事,以及她未婚先孕,還不幸流產的事跡。信裏麵還提及了一位在京王爺。若是在京的王爺一共隻有兩位,一個是寶郡王,另一個就是他蕭容深。為了避嫌,他一連幾日都是深居簡出,不見親朋。


    因為信封上寫這內府買辦親啟,內府的八個買辦就開會似的坐在一起商量,究竟這信是寄給誰的,眾人商量不得,最後各讓一步,由八個人一通拆開,也算是榮辱一體了。


    但那信緩緩展開後,衛東書的臉色就練練發青,最後陰沉的去黑雲壓城。其他七個人識趣兒的裝作不信,安慰了衛東書幾句,便紛紛走開了。


    那一日雖是立秋,天氣已經轉涼,衛東書坐在大堂裏卻出了一身的冷汗。自己的女兒還沒出閣,就被編排這樣的汙點,將來還能嫁人嗎?


    但誰又會編排這些呢?莫非是仇家?


    有道理,衛東書想了想,自己的女兒就算在不成器,也不會去做這麽下流不要臉的事情,除非是仇家陷害,故意侮辱他女兒,敗壞衛府的名聲。


    是啊,也隻能這樣想了。


    衛東書一直在想這件事,直到吃晚膳的時候,他還是心不在焉的想。


    俞姨娘把燈挑的亮了些,柔聲到:“姥爺,別看了,咱們衛家生不出那般不知技術的女孩子。”


    衛東書搖搖頭:“我到不是擔心這個,我是在想,咱們衛府裏究竟得罪了誰?”他把信抖了抖:“竟然要寫這種東西來害人,委實可惡。”


    俞姨娘對尤姨娘那個院子裏的每一個人都沒好感,便故意到:“老爺,我看不如這樣,叫元熙把咱倆大小姐送回來,隻要咱們大小姐平坦無事的出現在京城內……就再也沒人敢編排這個瞎話了!”


    “會不會太刻意了些,萬一孩子吃心,覺得咱們在懷疑她的清白怎麽辦?”衛東書想到元嘉,不免有些心疼。


    “老爺,您也太婦人之仁了,您隻顧著大小姐的心情不好,怎麽不想想咱們衛府的名聲呢?這件事無論如何都得有個定論,關乎大小姐的清白,咱們可不能懈怠,敷衍了事啊?”


    俞姨娘的一番話,把衛東書心裏的那塊堅硬的冰擊成碎片,是啊,民間有句俗話“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遛一遛。”他隻需要證明衛元嘉是清白的,一切問題就迎刃而解了!


    “那就按照你說的辦,把元嘉接回來,找幾個大夫好好查一查。”


    ……


    衛元嘉望著衛府送來的車架,心裏開始打小鼓,不是要她巡遊半年再回府嗎?怎麽這麽快就有人來接她?難不成是誰想她了?


    父親親自派人來接,元嘉沒有拒絕的理由,惶惶不安的坐上車,同東林州揮手作別。


    “父親怎麽突然叫你來接我?”元嘉忐忑的向車夫打聽。車夫聽說過京城裏流傳的那個關於大小姐的香豔故事,被她一問,臉皮臊得慌。車夫低下頭,沒有言語。


    他這樣的反應更是讓元嘉摸不著頭腦,該不會那些事情都讓父親知道了吧?不不不,不會的,元嘉反複安慰著自己,不可能,蕭容深守口如瓶,這件事是絕不會暴露的!


    “大姐,一路保重,千萬別忘了你我的約定啊!”元熙話語裏帶了些故意的味道,但此刻元嘉心亂如麻,實在沒心情去探討。她簡單嗯了一聲便匆匆登上馬車。


    望著漸漸遠去的車馬,元熙勾起一抹狡猾的笑容,衛元嘉,你這次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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