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姨娘一頓,同元潔對視一眼:“她派差事,關我們什麽事兒啊,咱們又不是下人。”


    元潔垂下眼,這會兒她們的境遇恐怕還不如一個普通下人呢,下人們得罪了她,最多打一頓趕出府或是配個小子。而她們呢,走不掉,隻能留在府裏硬挨。


    雖然心裏不滿,但她們兩個還是很識相的去了,溜邊站在元熙右側。鄭姨娘陪笑道:“三小姐,您有什麽吩咐盡管說,我們願意為三小姐鞍前馬後,嗯,對,為三小姐馬首是瞻。”


    元熙側目瞥了她一眼,學會兩個成語就來賣弄,隻是淡淡一笑:“姨娘坐吧。”


    坐?能有座就說明她還沒跟自己撕破臉皮?鄭姨娘賠笑著跟元潔坐了下來。


    往下麵掃了一眼,尤氏院子裏的一個也沒有,鄭姨娘打了個寒顫,怎麽一夜之間,尤氏房裏的人就都銷聲匿跡了?連那個趙媽媽也不見了蹤影。她想問,又不敢,隻能旁敲側擊的說道:“三小姐,人,都來齊了嗎?”


    元熙知道她想說什麽,便淡然答了一聲:“當然,各房各院的仆婦都在這裏了。”


    “哦。”鄭姨娘心裏涼了,還有點慌亂,因為三小姐總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神情盯著自己,看的她有點發毛。倒真像元潔說的那樣,從前尤氏在的時候,她們還能有恃無恐,這會兒上趕著巴結都怕來不及。


    “從前府裏人太雜,什麽品行的人都有,我看著不大妥當,該裁撤的就都裁撤了。我年輕,不知事,姨娘覺得呢?”元熙漠然看著鄭姨娘。


    鄭姨娘一愣,擠出一點笑:“若是三小姐不知事,那我們就真個成了沒頭蒼蠅了,三小姐安排的好,趕明兒真得叫你妹妹跟你學著點兒。你這妹妹,整天就知道玩兒,都成了個瘋丫頭了。”


    元潔舒了口氣,鄭姨娘總算聰明了一次,還知道在衛元熙麵前裝個傻。


    “哦,妹妹想學這個,自然是不難。我看不如這樣,大哥如今在端王府的書齋讀書,他的書房空了,不如叫四妹住到哪兒去,早晚刻苦,也方便些。”


    元潔臉色倏忽一變,成庸的書房奇冷無比,如今已到深秋,再過一陣入冬下雪,那書房還能待人嗎?說起來成庸也是個神經病,看書就不能把書房弄得暖和些?


    “妹妹不願意去?”元熙側目望著她。


    “我,我怕是沒有大哥的那個毅力,還是不了。女子,女子也不都是要像姐姐這麽出挑的。”元潔本想說句‘女子無才便是德’但一瞬間突然反應過來,這麽說豈不是罵衛元熙缺德?衛元熙這幾天小性兒的很,口舌上也計較,她才不想觸這個黴頭。


    “那就罷了。”


    元熙安排了重陽的節禮,又把各房丫鬟仆役重新做了調整,各房多發了一個月的月例,算是封口費用,要下人安分守己罷了。給了元潔跟鄭姨娘一人一份,鄭氏一喜:“三小姐,這可叫我怎麽謝你才好啊?”


    元熙站起身,淡漠了看來她們一眼:“謝就不必了,以後在這個府裏,安分守己最為重要。多吃多占我可以讓步,但興風作浪我一定不會輕饒。”


    “是是,三小姐放心。”鄭姨娘這一點頭哈腰,把元潔臊得臉色通紅,那些仆婦們還站在下麵看著,這一回去,能不在背地裏嚼舌頭?


    元熙回房裏,換了一套衣裳。


    “事情都辦好了?”


    容湛坐在屏風後麵喝茶,突然問了一句。元熙嚇了一跳,衝到屏風後麵扯住他的臉:“你能不能說話之前打個招呼?”


    容湛忙推開她的手:“疼疼疼,你這手勁兒怎麽越來越大了?”


    元熙笑道:“疼就對了,不疼不長記性。”


    容湛攬住她,溫然問道:“那四小姐長了記性嗎?”


    “她敢不長?”元熙嬌嗔道:“臭丫頭,看我不嚇死她。”


    “什麽時候跟我回東林?”容湛湊近她的耳畔:“這京城我可呆夠了,還是咱們東林宗主府好,安安靜靜,就咱們兩個人。”


    “再等等,等我把事情處理完,咱們就回去。”元熙轉過身,倚在容湛懷裏。有時候她也真覺得爭爭鬥鬥的太累,但命運容不得她不爭,不爭就是死,她不想死第二次。


    “我得給你提個醒兒,尤氏的事情瞞不住,和郡王府很快就會收到消息,要是衛元嘉來找你的麻煩,你想過怎麽應對嗎?”深宅爭鬥的事情,容湛根本懶得過問,但他又不願意看到元熙吃虧,故而多句嘴。


    “想好了。”


    很簡單,那就是裝傻,什麽也不知道,一副委屈漣漣的樣子,任打任罵。隻要衛東書不過問,元熙也不管別人怎麽看待這件事。


    ……


    “我娘怎麽會死?你敢詛咒我娘?!”元嘉一醒來,便得知了衛府的躁亂,雖然衛東書說過不許告訴她,但被元熙趕出衛府的那些尤氏房裏的丫鬟才顧不得這些,從衛府一傳出來就去和郡王府找元嘉訴苦。


    元嘉眼前一黑,輕飄飄的摔在地上,被蕭容深扶起。多希望有人能告訴她這一切都是假的,她娘還好端端的在衛府住著。但是連蕭容深都沉默了,元嘉喘著粗氣,被蕭容深抱在懷裏。


    “假的,都是假的,王爺你告訴我,我娘沒有死,我娘還好好的,她們騙我,騙我的!”


    “是真的。”蕭容深漠然望著元嘉:“屍首被扔到西郊亂葬崗,我派人去找,屍體已經被野獸吃的剩下一半,看服色應該就是你的母親,還有那個跟了你娘很久的趙媽媽。”或許還是不夠心疼,蕭容深竟沒有絲毫隱瞞,對元嘉和盤托出。


    元嘉身子一軟,癱在蕭容深懷裏,她手腳冷冰冰的,像具沒有生氣的屍體:“不可能。為什麽會是亂葬崗?我娘是衛府的姨娘,就算不能像正房夫人那樣風光大葬,也該入土為安,為什麽要把我娘扔掉,我爹呢?他為什麽不管?”


    蕭容深垂下眼瞼:“衛府,如今是你妹妹管事。”


    “妹妹?”元嘉楞了一下,衛元熙,為什麽是她?


    “是她叫人把我娘扔掉的,是不是?”


    蕭容深點點頭:“嘉兒,你現在身子還沒好,還是臥床靜養吧,你娘的後事,本王會處理的,不會讓她走得不體麵。”


    不體麵?已經被家人扔到亂葬崗了,還有什麽體麵不體麵?元嘉冷笑一聲:“爹,你好恨的心。”


    和郡王府替尤氏跟趙媽媽兩個人辟了一間房做衛靈堂,小丫頭們強忍著恐懼,用清水替尤氏擦洗。真是怕人,這女人的臉已經被野獸吃了一半,連眼睛也掏了。兩個血窟窿已經漸漸幹涸,像兩個枯澀的泉眼。


    元嘉想來看看,但蕭容深卻以她身體還沒恢複為理由拒絕了。棺槨店定的兩套木棺已經送到王府後院,停在院子裏。蕭容深伸手敲了敲,雖然是著急趕工做出來的,但還挺結實,應該不會再被野獸給刨出來。


    蕭容深恨恨不已的望著幾個正在擦拭棺木的下人,心裏想著衛元熙。這才是他蕭容深想要的女人,柔情的時候連老二那種鐵石心腸都能融化,狠辣的時候翻臉不認人。蕭容深舔舔牙齒,隻可惜這樣的女人早就名花有主,不然他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也要把她弄到手。


    衛府為尤氏鬧起來也好,就能把衛元月的事情暫時放一放,拖得時間越長,越查不出是誰奸辱了衛元月。


    想到衛元月,蕭容深又有點意猶未盡,如果同時得到這姐妹倆,實在是人生一大美事。


    一個下人帶著高秉延穿過王府,到了後院。高秉延見容深坐在廊下發呆,有些懊惱,怎麽,自家王爺最近被人逼得連還手的心情也沒有了嗎?


    “殿下,您怎麽在這兒啊?衛元熙她……”


    “噓!”蕭容深一手壓住下唇,轉頭望望高秉延:“高相,別破壞氣氛。”


    “氣氛?”高秉延有點摸不著頭腦,又問道:“殿下,那衛元熙仗著端親王撐腰,都已經騎到咱們頭上來了,您還能忍啊?”


    蕭容深自嘲的笑笑:“不忍又能怎麽樣呢?”


    高秉延一愣:“不是說四小姐給咱們出了個什麽計策嗎?”


    四小姐的計策,蕭容深沉默了,那計策裏的最關鍵一環便是弑君,雖然蕭容深自己也覺得這個計策天衣無縫,但要是讓他弑君,他總得猶豫那麽一會兒。


    “等等,你剛才說,衛元熙騎到咱們頭上,是什麽意思?”蕭容深的反應突然有點遲鈍。


    “線人們來報,他們曾在榮華庵見過秦順。”高秉延也坐了下來:“老臣聽說,王爺的愛妾就是在榮華庵……王爺,傻子都看得出來,這是衛元熙指使的。”


    蕭容深瞥了他一眼:“你的意思是,衛元熙不想讓元嘉的孩子生下來?”


    “可不是,誰都知道她跟端親王有一腿,她肯定是怕王爺的頭一個孩子成了皇長孫,到時候搶了端親王的風頭。王爺,您真是當局者迷,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兒嗎?”高秉延歎了了口氣。


    這個衛元熙還真是會找事兒啊,蕭容深咬咬牙,滯了一會兒,站起身撣撣衣裳:“高相,去庫房,備點兒禮物,咱們去端親王府,拜會端王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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