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過去,劉天寶的新店終於如火如荼的經營起來,石玉水精心選了幾個好廚子,發到後廚去做菜。劉天寶給新店取名“回頭客”,言簡意賅——好吃再來。


    開張的時候,元熙去喝了一杯開張酒,嚐了嚐菜,果然有了石玉水,這店裏的夥食水平直線上升。鍾媽媽笑道:“要是真靠劉天寶,這店非得賠死不可。”


    六爺容湛悄無聲息的到歸雲州打了個來回,怕驚動人,趕在天亮人少的時候進城,免得李霖被人發現。這就叫來的早不如來得巧,皇上今日叫大起早朝,六爺進城的時辰,高秉延蕭容深蘭成傑等人都站在勤政殿裏挨罵,壓根兒沒想到六爺會給他們帶來一個什麽樣的驚喜。


    容潤這人和善,更沒什麽官架子,這幾天在路上跟李霖早就打成一片。一回王府,就把李霖一掌推進臥房:“去,洗澡!”


    李霖一路上風塵仆仆的,身上那身衣服早就餿了,要是這樣去見皇上,還不把皇上給熏壞了?


    容潤勾勾手,叫了個小丫頭過來:“你馬上去太子府,告訴太子妃,就說六爺回京了。”


    小丫頭應了一聲,匆忙跑去太子府說了。鍾媽媽一喜:“娘娘,是時候了。”


    元熙微微一笑,從櫃子裏拿出自己的名策,對鍾媽媽道:“鍾媽媽,你叫劉天寶帶我的名策到九門防衛司借兩百個兵丁,把京兆尹府給我看起來,一隻螞蟻也不要放走。”


    鍾媽媽應了一聲,叫下人預備車馬去店裏找劉天寶。


    元熙站在院中,往趙可貞住的偏殿看了一眼。趙可貞的房門雖然密不透風,但隱約透著一個人影,元熙轉過身,對著門縫凝視一會兒,把門裏麵的趙可貞嚇了一跳,難不成她發現自己了?


    三兩步跨到趙可貞房門前,推開格子門。趙可貞才剛找好桌子的一個角落坐下,見到元熙,她忙裝作意外似的:“喲,娘娘怎麽來了?”


    “這太子府有我不能來的地方嗎?”元熙發問。


    趙可貞略一怔,轉瞬笑道:“當然了,娘娘是太子府的主母,自然哪裏都可以去,妾身隻是沒想到娘娘會來。”


    元熙溫然瞥了她一眼:“趙側妃,這世上這麽多的事兒,怎麽會每一件都叫你想到呢?”


    趙可貞垂下眼瞼,她似乎話裏有話,但這次趙可貞是真沒聽懂,便問道:“娘娘這話是什麽意思?”


    元熙不以為然的笑了笑,坐下到了一杯茶,反問道:“趙側妃是沒想到本妃會來,還是沒想明白本妃要去做什麽?”


    趙可貞微微低下頭,沒做聲。


    元熙幹咳一聲,站到趙可貞麵前,在她肩頭拍了拍:“其實想不明白也沒關係,你可以問啊?”


    趙可貞納罕至極,大睜雙眼望著元熙好一陣子,猶豫著自己到底還不該問。問吧,反正不管自己問不問,衛元熙都能猜到自己在好奇什麽。


    趙可貞扁扁嘴:“娘娘剛才是要去哪裏?”


    元熙不答反問:“趙側妃是在替誰好奇?是趙靖公子,還是尚書大人?”


    趙可貞一時語塞,沒想到衛元熙竟是在套自己的話。心中一慌,嘴裏便拌了蒜:“額,那,娘娘不是說可以問嗎?”


    元熙微微自矜:“你可以問,可本妃沒說過會答。”


    “什麽意思?”趙可貞湊到元熙身旁。


    “意思就是,趙側妃,我本以為你在我院中待了這麽多天,能有點長進,知道什麽該問,什麽不該好奇。可本妃卻沒想到,趙側妃這顆愛好奇的心,還是這麽蓬勃。沒辦法,那本妃隻能再關你幾天。”元熙一雙眸子似利箭似的透著寒光。


    趙可貞臉上一陣抽搐,這,這是釣魚執法!


    無奈,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趙可貞扁扁嘴:“娘娘,妾身不是監視娘娘,妾身隻是關心娘娘罷了。我與趙家的人已經許久沒有聯係,娘娘說我替大哥和爹好奇,可真真冤死妾身了!”


    趙可貞的話元熙從來都沒有相信過,漠然看了她一陣,冷然問道:“關心本妃?本妃有什麽好讓趙側妃牽腸掛肚的?”


    “額,這個……”趙可貞隱隱開始後悔,小時候常聽父親教誨,不要說謊,人隻要說一個謊,就要用更多的謊言來圓。


    “娘娘是太子府的主心骨,妾身和趙家上下,今後還得仰仗娘娘關照,妾身當然不希望娘娘有什麽閃失。”


    “這倒像是句真心話,不過你倒是說說看,本妃會有什麽閃失?”元熙索性拉了張圓墩坐了下來,問道。


    趙可貞見元熙對自己的話感興趣,忙湊到圓桌旁,給她倒了一盞茶:“娘娘,禮郡王違抗聖命,私娶蘭玉的事兒,娘娘可千萬要絕口不提。”


    元熙挑挑眉,說好的閉門思過呢?說好的不聞窗外事呢?就連這些一般人都打聽不到的機密,趙可貞都知道的一清二楚,還敢說自己沒有傳遞消息?懷著這樣的心思,要說她肯屈服,打死元熙都不會相信。


    雖然對趙可貞閉門思過的成果不甚滿意,但元熙還是容她繼續往下說:“怎麽講?”


    趙可貞愈發興高采烈的講了起來:“娘娘,說起來禮郡王跟蘭玉隻是私相授受,並沒有三媒六聘,所以就談不上私娶。娘娘如是在皇上麵前說這個,豈不是給禮郡王留下一個巨大的空子?到時候禮郡王再反咬娘娘一口,娘娘豈不要受害?”


    元熙莞爾一笑,自然,她見皇上本來就不是為了這件事。


    “那你說,我應該對皇上說什麽?”元熙饒有興味的望著趙可貞。


    趙可貞思量片刻,道:“娘娘,依妾身之見,娘娘應該替四爺說些好話,這樣皇上便會覺得娘娘包容,有母儀天下的風範。”


    元熙一聽母儀天下四個字,一把捂住的趙可貞的嘴巴,臉上忽然多了幾分厲色:“好大的膽子,母後如今春秋正盛,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趙可貞嚇了一跳,自己說這話本就是為了討好元熙,哪裏有什麽特殊的意思?但叫元熙這樣一說,她自己也覺得這話有失體統,慌忙跪倒:“太子妃娘娘息怒,妾身一時失言,還望娘娘恕罪!”


    趙可貞低頭跪在元熙腳下,顯得萬分懇切,隻是她越懇切,元熙就越懷疑。趙可貞是什麽樣的脾氣,她不是不知道,當年她為了留住容湛,竟跳進承安宮附近的蓮池裏,她是善於偽裝的,這點毋庸置疑。


    可她現在到底是不是假裝,元熙竟有些辨別不清,半真半假,時真時假。


    元熙搖搖頭:“你起來吧。”


    趙可貞怯懦的站了起來,一副受氣小媳婦的模樣:“娘娘千萬別跟別人說,否則皇後娘娘絕饒不了妾身。”


    元熙漠然瞥了她一眼:“趙側妃,有時候我真想不通,你到底是真的轉了性,還是裝得自己都忘了自己是誰。”


    趙可貞低著頭,努力平穩著自己的氣息,強打出笑容:“娘娘,您說的話,妾身聽不明白啊?”


    “是麽?”元熙湊近些,直視著趙可貞的臉,伸手掐住趙可貞的臉頰:“趙側妃,我最討厭的就是明明很聰明還要刻意裝傻的人。不過你是真傻,裝的一點兒都不像,破綻百出。”


    元熙隻是像詐她一詐,所以才把話說的這樣堅決。趙可貞卻聽得心裏咯噔一聲,要是對方把你做得戲看的一清二楚,那你做戲還有什麽意義?豈非自不量力?但趙可貞又怕元熙隻是在詐她,這戲還得繼續演下去,她臉色一哂,竭力保持著平和的表情,試探著推開元熙手:“娘娘,妾身是真的不明白啊。”


    趙可貞轉過身去,使勁兒擠擠五官,這個衛元熙怎麽像鬼一樣難纏?趙可貞感到前所未有的壓抑,這種壓抑是來自背後那個女人全方位的碾壓。


    但再厲害的人總會有些軟處,衛元熙的軟處便是她那吃軟不吃硬的性格。這個女人得哄著來,你越是跟她硬碰硬,她就越是厲害,到最後反倒會傷了你。這個道理,趙可貞是跟她打過幾次交道後才慢慢悟出來的。對付衛元熙不能再用那些實打實的計策,而是應該懷柔為上,你越是謙卑,越是不拿自己當人,她就越拿你沒辦法!


    隻能這樣了。趙可貞定定神,說道:“娘娘,妾身說句真心話,妾身一開始是不服娘娘,可後來,妾身也就漸漸明白了。皇上要您這樣的女子做太子正妃的真正用意,您的眼界比妾身高出不知多少。妾身對您是又敬又怕。妾身而今隻是想在娘娘身邊討生活,等太子爺回來,希望能好好伺候太子爺,別無它求。”


    趙可貞說完這一段話,覺得自己大腦裏一片空白,感覺再多說一句話都會叫她語無倫次。希望這樣能騙過她,趙可貞把這個念頭在心裏默默念了好幾次。直到她覺得有一隻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趙可貞緩緩轉過身,陪笑道:“娘娘,妾身是真心實意的。妾身知道對不起娘娘,娘娘怎麽懲罰妾身,妾身都認了,妾身是真心想向娘娘請罪的。”


    認了?元熙凝望著她的臉,輕輕哼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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