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博安含笑道:“王兄這話說的,難不成我就要一輩子糊塗?昨日夢裏有個白胡子大羅金仙給了我吃了一粒丸藥,說是吃了就能耳聰目明。不然你還真當兄弟我是個糊塗蛋不成?”


    王念恩不以為然的搖搖頭:“哪有那樣的神藥,又是你的醉話。”


    塗博安說不過王念恩,便轉了話題,問元熙:“宗主,現在既然關了令姑娘,咱們要做點兒什麽?”


    王念恩道:“欲要得之,必要舍之。我看咱們不妨派幾個下人出去,放些煙霧,專門打聽存屍不腐之法。傳到舊派耳中,引他們來查。咱們一麵不承認,一麵又找存屍之法,他們肯定懷疑。”


    元熙搖搖頭:“不必,和親王必然有眼線在咱們府中,不需要咱們故作張揚。和親王不是傻子,這些年的爭爭鬥鬥,他也算了解我和太子的脾氣秉性,若是咱們真去聲張,反倒會露出馬腳。”


    “這樣也好。”王念恩沉吟片刻:“那咱們就先等一等,微臣這就去傳宗主命令‘封鎖消息’。”


    王念恩出了書房,塗博安才反應過味來,問道:“宗主,那我能做些什麽?”


    元熙默然想了一會兒,道:“你點幾個武藝高超的府兵,扮成打更的下人,入夜的時候,就由他們來守衛宗主府。若是看到什麽可疑的人物,不管是誰,當即拿下。”


    塗博安應了一聲,又問道:“宗主,怎麽才算可疑?”


    元熙笑道:“柴房裏有周玉的屍首,後院空房裏關著令兒,還有那個鎖在馬棚裏的萬師爺。除了你我,還有王太醫,誰敢擅自靠近這三個人,誰就是可疑的人。”


    塗博安鄭重的點點頭:“末將明白了,隻是末將還有一事,不知該不該說。”


    “講,塗校尉,你和王太醫是我的左膀右臂,咱們之間無需這些繁文縟節,有什麽話但講無妨。”


    塗博安聽得左膀右臂四個字,心裏一塊巨石算是落了地,早先隻知道這宗主府裏唯有王太醫能擔得起這四個字,現在聽見元熙也如此稱呼自己,塗博安心下一片歡喜,看來宗主這是認可了自己的地位。


    塗博安道:“回宗主,末將認為,宗主今夜還是要充當一次‘可疑之人’,不然就顯得太可疑了。”


    “哦?”元熙望了他一眼:“這話怎麽說?”


    塗博安垂下眼瞼,道:“令姑娘是宗主的貼身侍女,外人都知道,她和宗主算是姐妹情深。若是她真殺了人,宗主定然會去看她,與她交心深談。或者替她遮掩,找別人替罪。”


    元熙點點頭,從邏輯來說是這樣,便道:“接著說。”


    塗博安又道:“現在宗主關押了令姑娘,又安排府兵埋伏抓人,自己卻獨自坐在書房裏等消息。但凡和親王派了一個不傻的眼線,都會覺得不正常。他要是一時心存疑慮,知道是計,不肯前來,咱們不就白埋伏了嗎?”


    元熙嗯了一聲,算是認可。


    塗博安接著說道:“所以,末將以為,今夜宗主應該去看望令姑娘,不拘說些什麽,隻有宗主去過,才能讓那眼線相信。末將以為,那個眼線現在定然知道了周玉的死訊,卻不知是真是假。宗主慣會用計,他肯定也是知道的,所以,他現在必然在等著看宗主對令姑娘的態度。以末將看來,隻要宗主上半夜去探望令姑娘,下半夜,那個眼線就會露頭的。”


    元熙溫然笑了笑:“塗校尉說的不錯,看來昨夜真是食了不少大羅金仙的靈丹妙藥咯?”


    塗博安憨憨的笑道:“宗主取笑了,那不過是末將同王兄鬥嘴,胡亂說的。”


    元熙斂去笑意,往門外望了一眼,道:“塗校尉,我還有一件事要你去做。”


    塗博安拱起手,道:“單憑宗主吩咐,末將萬死不辭。”


    元熙搖搖頭:“倒是沒那麽嚴重,隻是一件小事罷了。”


    元熙勾勾手,塗博安幾步上前,站在桌案邊上,道:“宗主請講。”


    元熙冷然道:“周玉定是守財殺的,這件事之後,守財定會帶著花月逃出宗主府,你隻需記得,不要讓這兩個人活著離開。”


    塗博安默默垂下眼瞼,他本就憎惡小人,早就按捺不住殺心,道:“這差事交給我,宗主盡管放心,我絕不會放過這對狗男女。”


    守財關押了令兒,轉頭想去柴房把周玉的屍體處理一下,畢竟人是自己殺的,他也怕自己留下什麽破綻。唯一的破綻就是周玉身上的鞭痕,這個不好解釋,守財把令兒關住以後,這才想到鞭痕的事兒。


    守財不禁頭皮一陣發麻,幸虧宗主她們沒有親眼來看周玉的屍體,不然看到鞭痕,立刻就就會發現自己在說謊。不過人已經死了,那鞭痕肯定是去不掉的,萬一有一天,宗主他們心血來潮,要仵作前去驗屍,自己不就死定了嗎?


    不過也是奇怪,宗主和王太醫一向謹慎,今天的事情更是涉及了宗主的近身侍婢令兒,她怎麽說也該替令兒洗洗冤屈,為什麽一點兒反應的都沒有,看都沒看就把令兒給囚禁在空屋裏了呢?守財撅起嘴,越想心越慌,莫不是要設個圈套把自己給套出來?


    守財打了個寒顫,自己本是無心殺人,要是去自首,或許就是一刀殺掉了事,但現在自己鬼迷心竅,已經去陷害令兒了,再想承認罪責,是絕對沒有回頭路的。


    趁他們還沒反應過來,趕緊卷鋪蓋跑路才是正經事。


    守財撞開房門,卻一下子愣住了。桌上莫名多了兩個銀錠,都是五兩大小。他緩緩走到桌邊,忽然被一個人從背後抱住。他轉身去看,竟是花月。


    守財一把推開她:“你不回自己房裏去,怎麽在這兒?”


    花月有點奇怪:“你沒聽見宗主吩咐嗎?她念你舉報令兒有功,特意把我許給你做媳婦了,”花月努努嘴,笑道:“桌上的十兩銀子,是宗主賞你的。”


    賞,賞我?守財吞了吞口水,花月隻穿了一身單衣,窈窕的身材凹凸有型,加上她那聲音一聲比一聲嬌,手臂似條水蛇一般纏在守財腰間,輕言軟語把守財迷得昏昏沉沉。


    “守財哥,從今往後,我可就是你的人了,你得小心疼我才是。”


    守財壓在花月身上,看她粉麵丹唇,頓時喜不自勝。看來宗主並沒有懷疑他嘛,要不然,怎麽會賞他女人呢?一定是鍾媽媽,宗主一定是看在鍾媽媽她老人家的麵子上才對自己格外寬厚。


    守財在心裏念了幾句阿彌陀佛,把鍾媽媽謝了千百遍。低頭聞見花月領口一陣香氣撲鼻,便俯下身去:“好妹妹,你用的什麽香粉,把那衣帶略寬鬆些,叫我好好聞一聞。”


    花月嬌羞道:“冤家,手長在你身上,又沒人綁著你,你怎麽叫我一個姑娘家自己解帶子?”


    守財嗤笑一聲,將帶子挒斷,一抹赤紅兜兜露將出來,連同半個雪白的膀子。


    花月道:“好哥哥,冷死我了,你這房裏竟連火盆也不點。”


    守財笑道:“冷怕什麽,叫哥哥替你暖暖。”


    花月是個鵪鶉,不懂情愛,守財便一點點誘著她。他說著,也顧不得才剛撿回的一條命,就著這軟玉溫香,親昵一陣,把個床榻晃得是地動山搖。


    有了美人在懷,守財一時也放鬆了警惕,把誣陷令兒是事情拋到了九霄雲外。花月也是哥哥長,哥哥短的一通亂叫,叫的守財意亂情迷。


    兩人正顛鸞倒鳳時,背後窗欞嘎吱一聲響。


    “死到臨頭了,還有心情弄女人,仁兄這心胸可真夠寬綽的。”


    守財一顆心都撲在花月的身子上,哪裏顧得了身背後的事?忽然聽見身後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嚇得一哆嗦,頓時蔫了。從花月身上翻起來,抓過牆邊的一杆笤帚,喝道:“你是誰?想幹什麽?”


    花月突然見到有人,忙往被子裏鑽。來人往花月床邊走了幾步,伸手去探她,花月一閃,往後麵縮了縮。


    “呦嗬,還是個雛兒?”他冷笑道:“仁兄可真是豔福不淺呐!”


    “你少廢話,趕緊給我滾出去!”守財揮舞著笤帚杆兒就來打他,那人也不躲,一把捉住笤帚杆,手腕隻輕輕一翻,便將茶杯口粗細的笤帚杆撅成兩截兒。


    守財嚇了一跳,這人手勁兒大的驚人,自己想必是打不過他。便認了慫,道:“老爺是誰,來此有何貴幹?”


    那人聽他稱呼自己為“老爺”不禁好笑,道:“我不是什麽老爺,也不是什麽俠士。我和你一樣,不過是這府中不起眼的下人罷了。”


    守財哦了一聲,又問道:“兄台高姓大名呢?”


    “姓和。”


    “何?何必的何?”守財拱拱手道:“何兄,少見少見。”


    那人搖搖頭:“是和睦的和,和平的和,和親王的和。”


    守財聽見和親王三個字,心裏咯噔一聲,唬的往後退了幾步:“你,你是和親王的人?”他知道和親王是宗主府最大的敵人,扯開脖子就要喊人,那姓和的上前一把勒住,厲聲道:“你大難臨頭,我本是好心來救你,你若不領情,就盡管喊人來。我要是要看看,是你們宗主府的府兵跑的快,還是我手腕翻的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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