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元熙,衛元熙,為什麽都是衛元熙?!那個下賤商人的女兒究竟有什麽好?竟然把皇上迷成這個樣子?怕是年深日久,那個狐媚子要把唬的皇上連自己姓甚名誰都不知道了吧?!”趙可貞喊出這句話的時候,連聲音都嘶啞起來。


    她並不想像一個潑婦一樣在容湛麵前破口大罵,每每在容湛麵前發狂,她事後都要後悔,但每一次她都忍不住。她可以忍受容湛不愛她,但不能忍受容湛的心裏隻有別人!


    她這番話一出口,登時將容湛氣的身子都顫了顫。


    “混賬東西!”容湛衝著趙可貞的臉上,抬手便是一巴掌。


    這一巴掌使了不小的力氣,打得趙可貞似個雨中的浮萍,在水麵上打著旋兒,撞在半人高的大理石護欄上,方才停下來。


    趙可貞捂著臉,覺得自己的右邊臉滾燙的如同剛燒紅的炭,伸手一摸,臉頰腫的老高。


    “你打我?!你又打我?!蕭容湛你打女人,你還算個男人嗎你!?”


    讓趙可貞不平的,並不是容湛的一巴掌,她不平的是容湛隻會對自己一個人如此粗魯。就連衛元熙身邊的令兒,那個沒規沒矩的臭丫頭,容湛都對她格外寬恕,為什麽偏偏要針對自己呢?他從來都沒把自己當做他的女人過,他對待自己從來都不如一個陌生人!


    北宮的一群宮女紮堆兒擠在回廊的柱子後麵看熱鬧。


    容湛瞥了一眼,隻覺得皇家顏麵都給丟盡了。趙可貞雖然依依不饒,但他實在沒有耐心跟趙可貞繼續糾纏下去。


    容湛轉過身,冷然道:“太後正在靜養,你在這兒吵吵鬧鬧實在有失體統,你先回宮去,好好反思一下。”


    妍兒見容湛是真的怒火上湧,忙上前不顧死活的拉住趙可貞,趙可貞也是被容湛氣急了,執意要跟他理論。於是死命一掙,把妍兒推開,自己合身向容湛撲去。妍兒站立不穩,仰麵倒去,腳上下意識的翹了起來。趙可貞被妍兒絆了一跤,伏身向前倒去。


    趙可貞的身前便是大理石欄杆,平時看起來挺高的,但趙可貞這一撲,身子徑自越過了欄杆,墜了下去。


    容湛隻聽見身後一聲悶響,回頭看去,趙可貞已經兜頭栽了下去,摔在石磚上,昏死過去。


    妍兒驚叫一聲,連滾帶爬的跑了過去。趙可貞的腦袋後麵汩汩冒著鮮血,雙目緊閉,牙關扣死,睡叫也沒有反應。


    趙可貞栽下去的時候,北宮的宮女們異口同聲的尖叫起來,紛紛捂住眼睛,四處逃竄。容湛再一回頭,想叫人過來,卻發現她們一個個都跑散了。


    趙可貞的傷勢一看便知是傷的不輕,妍兒向個沒頭蒼蠅一樣圍著趙可貞亂轉,哭的像個淚人兒。


    容湛覺得心煩,道:“哭什麽?你主子還死不了,趕緊傳太醫去!”


    妍兒這才反應過來,扯住裙子一路狂奔。


    容湛伸手探了探趙可貞的鼻息,雖然微弱,倒還有氣兒。自作孽,又怨得了誰啊?容湛歎了口氣,將目光望向別處。


    趙可貞被幾個太醫抬回了和舒宮,清理傷口,包紮,喂藥,足足折騰了半宿才算了事。雖是她無理取鬧在先,但她今日的舉動也著實在容湛心裏蕩起了不小的漣漪。


    一個人若不是被逼到絕境,斷然不會如此瘋狂。


    容湛坐在紫宸宮寢殿的燈火下,沉默了一整晚。他原是又奏折要批閱的,但這會兒他什麽也做不下去,一閉上眼,滿腦子都是趙可貞墜下欄杆的樣子。


    容湛揉揉眉心,太後的病情已經夠讓他心煩的了,偏偏趙可貞又來了這麽一出。剛才在和舒宮外,妍兒哭的梨花帶雨,懇求容湛不要離開,在這裏陪陪趙可貞,可他還是走了。


    元熙用貼簪將燭火挑去一根撚兒,將燭火暗淡了些許。容湛慢慢抬起頭,才發覺,已經是夜半三更。


    “你怎麽不去歇息?”容湛一手攬住了她的腰肢,一手輕撫在她的小腹上。


    “看你很心煩的樣子,想陪陪你。”元熙坐到了他的身旁:“是因為趙側妃的事情吧?”


    容湛點點頭。


    “趙側妃怎麽突然墜下欄杆了呢?”


    容湛凝了她一會兒,歸於沉默。


    “是你失手把她推下去的?”元熙輕輕揉搓著容湛的顰蹙的眉心。


    容湛搖搖頭:“朕叫她回宮反省,她上來撲朕,被妍兒絆倒,所以才會跌了下去。”


    “既然是這樣,那這也不能說是皇上的錯啊,皇上還在煩心什麽呢?”元熙柔聲問道。


    “朕是在想,趙可貞堂堂一個尚書千金,為什麽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今天的樣子?”元熙有點詫異,今天的樣子她倒是沒看見,不過趙可貞往日的樣子,她可是一清二楚。


    容湛看著她,欲言又止。他總不會把趙可貞罵元熙的話從頭到尾再給元熙複述一遍吧?這未免也太愚蠢了。


    “元熙,若是有一個人說她深愛著你,卻一次又一次的做出了傷害你的事情。你怨恨她,冷落她,於是她發了狂,責怪你對她太過苛刻。你會怎麽想?”


    元熙凝了容湛一會兒,搖搖頭:“既然是深愛,又怎麽舍得做出傷害你的事兒呢?”


    容湛抿抿嘴:“你是說,她並不愛那個人?”


    “或許這話不該我來說,但道理如此。愛是付出,而不是索取。如果每個人都打著深愛的旗號,向他人索取感情,那不是太強人所難了嗎?”


    容湛拉住她的手,輕輕一拽,便將她拉到自己懷中,將臉頰枕在她心口。


    元熙輕輕撫摸著他的頭發:“湛,有件事兒我想跟你說。”


    “嗯?”容湛抬起頭。


    “我父親想去西域,收購一批貨物,這批貨極難找尋,所以,商隊能否在西域多逗留一些時日?”


    “嗯。”容湛輕描淡寫的嗯了一聲。


    “你不問問父親要收購什麽貨物嗎?”元熙問道。


    容湛凝著她,笑道:“從前衛家的商隊出境通商,也沒事先向朕稟報過啊?再說,大楚不禁止商人出境通商,合理合法的事情,為什麽要多問?”


    元熙輕輕歎了一聲,沒再說話。


    容湛見她似有些失落的樣子,將她抱得緊了些,問道:“怎麽了?”


    “沒事,我先睡了。”元熙從他懷中掙脫出來,將被子扯開,躺了進去。


    容湛捏過桌上的鐵簪調撥著燭花兒,趙可貞的事情,他還需要再好好的想一想。晨起在紫宸宮用過早膳,容湛便沒歇腳的去了勤政殿。


    才剛趙可貞宮裏的丫頭來稟報傷情,聽說人已經蘇醒了。趙家大公子的側室也入宮看她,有家人的照拂,想必相安無事。


    元熙早晨起來一口東西也吃不下,喝了兩口紅豆湯,也全都給吐了出來。鍾媽媽急的冒汗,現在才剛春天,就吃不下飯,要是到了夏日,暑熱一逼,身體豈不更加遭罪了?


    王念恩晨起來請平安脈,順便把昨天晚上去衛府的事情說給元熙聽。


    “衛家大人晨起叫了一個姓林的掌櫃出去安排,預備派遣十支商隊先後趕赴西域。主子說的藥單,微臣也已經核查妥當,一並交給衛家大人了,想必不會有問題。”王念恩說罷,收了絲帕的枕手,道:“主子脈象無礙,雖然時長還有反胃,但比先前已經減輕了許多,隻要按照從前的方子,再吃上幾服,應該就會沒事了。”


    “昨兒太醫院三堂會診折騰了一整夜,和舒宮的脈案你可看了?”


    王太醫點點頭:“趙側妃摔傷了頭,夜間眩暈嘔吐,不過並不是大礙。”


    “恐怕這一劫,連趙側妃自己都想不到。她原是去看看太後的情況,卻被宬香公主糾纏住,又兼皇上的斥責。一時氣憤,失足跌落欄杆。”


    王念恩輕輕哼了一聲:“雖說醫者仁心,微臣本不該說這樣的話,但趙側妃實在是罪有應得。”


    “她這一跤摔得及時,趙家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想必就沒有心情再去過問衛府商隊趕赴西域的事情了。”元熙輕輕撫著小腹,低聲道:“依王太醫看,趙側妃的傷要多久才能痊愈?”


    王念恩撚撚胡須,道:“怕是要在榻上躺上幾個月了。主子有什麽打算嗎?”


    “趙側妃這一受傷,首當其中的就是本宮了。雖然此事與本宮無關,但趙家人必定不敢向皇上發難,隻能向本宮興師問罪。”


    “主子的意思是?”


    元熙輕輕撫摸著小腹:“趙家一脈,雖然沒什麽出眾的人物。但俗話說,雙拳難敵四手,他們要使什麽招數還未可知。本宮不得不早做打算,王太醫,你再重新開一副安胎藥的方子,酌情多加些劑量。本宮腹中的孩子,必定不能出事。”


    王念恩應了一聲,道:“微臣記下了。”


    “還有一件事,趙可貞這一跤算是跌到了塵埃裏。她這個人,若不好好整治,隻怕會變得更加瘋狂。本宮不怕跟她鬥,隻是不能拿腹中胎兒的安危冒險。再過五個月,本宮便要臨產,怕到時候顧應不暇。她現在是隻落水狗,不打白不打,擇日不如撞日,不如趁現在這個機會,斬草除根,以絕後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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