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說。”太後笑盈盈的收了方子,指了指桌案上的一碟酸梅:“你平時是想吃酸的還是想吃辣的?這是膳房才剛製的酸梅,你嚐一嚐。”


    “母後,兒臣想說的,正是趙家的事兒。”


    “嗯?”


    元熙揉著有點酸痛的腰,說道:“母後,昨兒趙可貞從欄杆上跌落下去,摔得不輕。我看趙家不會放過這個針對我的機會的,兒臣想請母後幫幫兒臣,見招拆招罷了。兒臣如今懷著這個孩子,實在沒有精力同他們繼續鬥下去。”


    太後也已經忍得太久了,一掌拍在桌案上,憤然道:“正是這話。當初趙可貞給哀家下毒時,哀家不想受辱,隻想一死了之。趙可貞見哀家不肯受她操控,還威脅哀家,若敢自盡,便要讓湛兒也身中此毒。哀家也是無奈,才隻能忍辱偷生。趙家實在猖狂的太久了,沒人整治她們,她們還真的以為自己能反了天呢!”


    好歹毒的心,毒害了一個還不夠,還要毒害容湛。就是這樣,趙可貞還敢說自己深愛容湛?深愛一個人,會忍心對他下毒手嗎?


    腹中孩子不安分的扭動著,元熙隻得一上一下的輕輕安撫。


    “母後不必憂心,趙可貞而今受了重傷,一時半會兒沒有辦法全力以赴的對付我們。兒臣會想辦法清查趙可貞的餘黨,絕不會讓趙可貞危害到皇上。”


    太後溫然點了點頭:“你這孩子素來穩重,又聰慧過人。事情交給你辦,哀家自然放心,隻是你腹中懷著孩子,千萬別過於勞累了。”


    ……


    和舒宮裏,趙可貞一直昏睡到日中,才悠然醒來,腦後的傷口滲出了黃色的濃水,還在隱隱作痛。趙可貞翻了個身,側臥在枕上,還是覺得傷口痛,索性整個趴在榻上。


    妍兒端了早膳到趙可貞床榻邊,輕聲道:“娘娘,吃點兒東西吧?”


    趙可貞捂著傷處,皺皺眉,道:“不吃不吃。”


    妍兒將早膳擱在床榻上,輕聲道:“主子,您好歹吃點兒吧,才剛受了傷,要是不吃東西,傷口怎麽能長得好呢?這都是清粥小菜,很是落胃的,主子要不要嚐一嚐?”


    趙可貞側過臉,有氣無力的問道:“昨兒嫂子說,要在今天朝會上向姓衛的發難。現在這個時辰,早朝應該已經過了吧?境況如何了?”


    妍兒愣了一下,隻顧著照看趙可貞,已經把這茬兒事情忘在了腦後。


    趙可貞皺皺眉,罵道:“沒用的東西,還不趕緊出去打聽打聽?”一邊又嘟囔:“大哥也是,做事忒沒個算計,成與不成,都得著人來報個信兒吧?”


    妍兒走出寢殿,招呼兩個宮女道:“你們去勤政殿外,找內監們打聽打聽,不拘使多少銀子。”


    兩個宮女拿了妍兒的銀子,一前一後的往和舒宮外走。才剛走到大門口,便見兩隊內衛一左一右的奔和舒宮而來。為首的幾個拿了門板等物,十分粗魯的把宮女往宮裏一推,不由分說上了門板。


    “這是幹什麽呢?”妍兒厲聲叫道:“你們幹什麽!?”


    “皇上口諭,和舒宮與宮外私相傳遞,違反宮規,故將和舒宮上下禁閉,沒有皇上旨意,誰也不許出來。”


    妍兒身子一顫,似有人用錘子給了她一記重擊,不禁往後踉蹌幾步。


    “你們……”妍兒指著那些臉兒生的內衛,半天說不出話。


    “這是皇上旨意,誰敢再多說一句?就按謀逆處置!”為首的內衛倉郎朗抽出佩刀,逼退了幾個宮女。


    妍兒橫了眼,咬咬牙齒:“你們知不知道我們娘娘是誰?我們娘娘是……”


    “知道,不就是誣告未來皇後娘娘的趙側妃嗎?仗著太後娘娘撐腰,就敢以下犯上,而今,太後娘娘也不縱著你們了,看你們還有什麽能耐!”內衛將手中的佩刀一會,喝道:“來啊,把和舒宮大大小小的出口給我團團圍住,誰要是放走了人,皇上就摘了他的腦袋當球兒踢!”


    妍兒怔了征,未來的皇後娘娘?太後不是親口答應要自家主子做皇後了嗎?


    “慢著!”妍兒叫道:“你剛才說誰?誰是未來的皇後娘娘?”


    內衛揚揚下巴,嘲笑道:“未來的皇後娘娘,當然是從前的太子妃,紫宸宮的衛主子,衛娘娘。”


    “誰說的?”妍兒驚愕不已。


    “哼,太後娘娘當著滿朝文武,親口說的,這還有假嗎?得了,你也不用廢話。趕緊滾回去!要是再多說一句,小心老子砍了你!”內衛揮了揮手中的刀。


    妍兒凝著那口刀,下意識的往後閃了閃身子。內衛見他害怕,一挺腰杆兒,哈哈大笑。


    妍兒從兩個宮女手中拿過準備賄賂內監們的銀兩,一股腦兒的塞給了那個拿刀的內衛。


    “侍衛大哥,我想這裏麵一定是有誤會,你開開恩,就說沒看見我,讓我去見太後娘娘一麵吧。”


    妍兒此刻什麽也顧不得了,塞個銀子的工夫,也要出賣一下色相,一雙白嫩嫩的手在侍衛胸前貓爪子撓似的揉搓了幾把。


    內衛扁扁嘴,一把將妍兒搡到一旁,撣了撣前襟兒,將兩塊銀子扔到地上。


    “你少來這一套,皇上說了,不準放過任何一個人。就你這兩塊破銀子,值不得老子為你擔那麽大的風險,趕緊滾回去吧!”內衛一腳跨出和舒宮,他的手下便將大門拉緊了。


    “喂!喂!”妍兒氣的直跺腳,撿起銀子惡狠狠地砸在門上。然而,也是無濟於事。


    回到寢殿裏,趙可貞還趴在榻上:“有消息了嗎?”


    妍兒的嘴巴有點兒變形,想到剛才的事兒,心裏委屈之極,撲通一聲跪倒在趙可貞的床前:“娘娘,出事兒了,出大事兒了。剛才內衛不知道為什麽,包圍了和舒宮,還說皇上下旨,不許咱們和舒宮的人出去。”


    “什麽?!”趙可貞心裏一激,登時打了個激靈,掙紮著爬了起來。


    頭上昏昏沉沉的,趙可貞一下地,就覺得腳下發飄,太醫明明要她躺在床上靜養個十幾日的,就是怕她走不穩路,再摔了自己。


    趙可貞一個踉蹌,倒了下去。


    妍兒忙上前扶住她:“娘娘,娘娘您沒事兒吧?”


    趙可貞皺著眉,左手似藤蔓攀岩似的,緩緩扶住頭上得紗布。鼻尖兒沁出了冷汗,呢喃道:“疼。”


    “疼?”妍兒忙側過臉去看趙可貞腦後的上,隻見那纏的厚厚的一層白布,被鮮血沁濕,血液透過紗布,一滴一滴的落在青磚地上。


    “啊!娘娘,您流血了!”妍兒伸手去攬趙可貞:“娘娘,您先回床上躺著吧。”


    趙可貞在榻上伏了好一會兒,漸漸挨過了腦袋上撕裂般的痛楚。


    “是不是哥哥出事了?”


    妍兒搖搖頭:“小姐,那些內衛什麽也不肯說,我們若往外一步,他們就要喊打喊殺。奴婢實在打聽不到啊!”


    “一定是哥哥出事兒了。”趙可貞篤定道:“不然蕭容湛為什麽突然要對我們下手?”


    “奴婢不知道,娘娘,咱們該怎麽辦呐!”


    趙可貞淒然苦笑一陣,道:“從前都是你給本宮出謀劃策,而今竟是你沒主意了?”


    妍兒掩麵哀哀的哭道:“奴婢,奴婢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想辦法傳消息出去,讓咱們在宮裏的線人動手。”趙可貞說完這句話,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妍兒愣了一下:“動手?娘娘是要對皇上下手嗎?”


    趙可貞輕合雙眼道:“他對我不仁,就怪不得我了。”


    妍兒死命搖搖頭,道:“娘娘,要不娘娘再想一想,興許還能有別的辦法呢?如果娘娘今天對皇上下手,以後就再也沒有轉還的機會了!娘娘,您不是說愛皇上嗎?您想想,如果皇上中了愁情繞之毒,那他還能對娘娘……”


    “住口,住口,住口!”趙可貞忽然撐起身子,暴怒的吼了起來。她吼得歇斯底裏,把頭上的傷震得生疼,腦袋一陣眩暈,引得她痛苦的捂住腦袋,又躺了下來。


    “太後那個老婦,一定把一切都告訴蕭容湛了,所以蕭容湛才會這樣對待本宮。昨兒本宮見到他的時候,就覺得奇怪,他提到本宮做過的事,卻欲言又止。當時本宮就懷疑……”趙可貞含恨搖了搖頭:“蕭容湛啊蕭容湛,你還真能沉得住氣,你是想等我趙家自己跳出來,再跟太後一起打壓我們趙家嗎?!”


    妍兒下了一跳:“娘娘,您的意思是?皇上要動咱們趙府了?”


    趙可貞哼了一聲:“他早就想休了本宮,早就想對付咱們趙家了。這可倒好,終於讓他逮到機會了!”


    趙可貞搡了妍兒一把,怒道:“等什麽?你還不趕緊去?叫線人趕緊動手。太後中了愁情繞,大不了可以一死,她還能有幾年的活頭兒啊?蕭容湛就不一樣了,他還不到三十歲,皇上總不會舍了他的江山社稷吧?隻有這樣,他才能低三下四的來求我趙可貞,也隻有這樣,我們才能保住趙家滿門。”


    妍兒凝重的點了點頭:“娘娘放心,奴婢這就去放信鴿。”


    “記住,妍兒。趙家不能在我們這一代敗落下去。”趙可貞在妍兒手腕上捏了捏,道:“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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