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裏悶得喘不過氣,元熙睜大眼睛,隻能看見俞姨娘和鍾媽媽兩個人在衝著她叫喊些什麽。俞姨娘臉上也凝著一層汗珠,焦急的望向鍾媽媽。


    “再使點勁兒,就快出來了。”


    元熙望著她,目光有些迷離,腰部酸痛酸痛的,好像要斷裂一般。忽的,她驚叫一聲,身體裏好像有一個異物脫離母體。隨即她聽見鍾媽媽的歡呼聲,俞姨娘亦歡喜的落了淚。


    “是個皇子,一個健健康康的小皇子。”鍾媽媽衝她喊:“娘娘,你聽小皇子哭的多響亮啊?”


    元熙有氣無力的望著她,看著鍾媽媽剪去臍帶,用清水給新生嬰兒洗淨了血水,漸用薄被包裹好了,抱到元熙身邊。


    嬰兒小小的,隻有五斤多重,俞姨娘俯下身來,在嬰兒臉頰上摸了摸,他的小臉蛋通紅滾燙,好像一個剛剛煮熟的紅皮雞蛋。


    “他沒有牙。”元熙笑了,引得腰部一陣酸痛。


    “小孩子生下來都是沒有牙的。”俞姨娘含笑道。


    鍾媽媽斂去笑意,肅然道:“俞姨娘,現在皇子已經生下來了,您趁夜色出宮一趟,把皇子抱回衛府,皇上那邊已經給您安排好了。就說娘娘突然臨產,您是回衛府去老山參給娘娘吊氣的。”


    俞姨娘抱著孩子,倏忽楞了一下:“不對啊,要抱走,也不該抱他啊。這是皇上的嫡出長子,地位何其尊貴,怎麽能在民間生長?”


    鍾媽媽急迫道:“俞姨娘,眼下能保住皇子的命就已經很不容易了,還管什麽長子次子呢?”


    元熙推了推俞姨娘,輕聲道:“姨娘先把他抱出宮再說,反正兩個孩子是同胞兄弟,相貌相近,將來再想辦法換回來也就是了。”


    “是。”俞姨娘點點頭,把孩子抱了出去。


    容湛盼這個孩子已經許久,見俞姨娘抱了個嬰兒出來,忙迎上去。父親看孩子,怎麽看也看不夠,容湛抱住他,就好像環抱著初升的朝陽。


    俞姨娘看了看宮外,天色還不是很明亮,俞姨娘道:“皇上,讓臣婦把皇子抱走吧,遲則生變啊。”


    容湛凝著這個軟軟的娃娃,道:“這是嫡長子,將來是要想辦法換回來的,就給皇子取名為蕭昱。昱者,光明也。”


    “蕭昱,是個好名字。”俞姨娘抱緊了孩子,由王太醫給孩子口中喂了一點兒安神湯。嬰兒舔舐到一點兒苦味,皺起沒有,吞吐著小舌頭。


    “把皇子撞在小木箱子裏,若是遇到城門盤查,就拿朕的令牌出城。”容湛從袖中取了通行令牌交給俞姨娘,又叫秦順去送她。


    房間裏寂靜了片刻,容湛下意識的想往裏進,王念恩忙上前攔住:“皇上,皇次子沒有出生之前,您還是不能進去的,這是規矩。”


    令兒端了一盆熱水送到房中,問鍾媽媽:“現在該去叫醒宮裏的人了吧?”


    鍾媽媽點點頭:“太後娘娘那邊也去打個招呼。”


    容湛擺擺手:“別的都是小事,趕快派人去請穩婆。”


    鍾媽媽手腳麻利的把先前用過的,沾了血的白布統統扔在一個盆子裏,拿到後院裏埋了。回到寢殿裏,令兒已經帶著穩婆趕到。


    穩婆迅速的查看了一下元熙的狀況,紛紛有些納悶兒,這皇子都快露頭了,怎麽才想起叫穩婆呢?


    元熙看了穩婆一眼,虛弱道:“是本宮不懂,實在疼的受不了時,才想起來叫人。”


    元熙將責任一攬過來,穩婆也不好說什麽了,還得給元熙一個台階兒下:“這就不奇怪了,皇後娘娘是頭一胎,沒有經驗,誤了時辰也是常事,不過娘娘不必擔心,奴婢們都是接生的老手了,一定能幫娘娘順利生產。”


    紫宸宮的小宮女們昏昏沉沉的被令兒從床榻上打了起來,聽說皇後臨產,紛紛嚇了一跳。這麽關鍵的時候,竟然睡得這麽沉,若是皇上怪罪下來,她們又有幾個腦袋夠皇上砍的?


    穩婆伸手探了探,對鍾媽媽道:“娘娘已經破水很久了吧?”


    鍾媽媽愣了一下,點點頭。


    穩婆扶了元熙的膝蓋,在她肚子上壓了幾下,一陣鑽心刺骨的疼痛從腹地襲來,她一時忍不住,尖叫起來。


    鍾媽媽忙上前握住她的手:“娘娘,為了小皇子,您可千萬要挺住啊。”


    幾個穩婆有點納悶,這才剛剛開始,怎麽就說這樣的話?好像她知道皇後鐵定挺不住一樣。隻過了一會兒,幾個穩婆便相信鍾媽媽的擔心不無道理了。憑她們喊道地動山搖,皇後硬是一點兒力氣都使不出。


    “娘娘,您別光喊呐,您往下使勁兒,再不使勁兒,皇子會憋死在肚子裏的。”


    鍾媽媽摟住元熙的上身,也叫道:“娘娘,您再使點兒勁,千萬不能放棄啊。”


    元熙倚在她懷裏,卻覺得精疲力竭,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鍾媽媽的目光急迫不已,如果元熙不能把這個孩子平安生下來,那另外一個已經送到民間的孩子,就沒有了存活的名分。若是母子具亡,民間的孩子將一輩子都無法認祖歸宗。


    “娘娘,為了小皇子,您再撐著點啊!”


    不知鍾媽媽這樣喊了多久,元熙隱約聽見門板響了一下,俞姨娘懷中抱著一個盒子,回到寢殿。


    “還沒生下來嗎?”俞姨娘向鍾媽媽問道。


    鍾媽媽搖搖頭:“眼看著精疲力竭了,俞姨娘,這可怎麽辦呐?”


    俞姨娘忙將盒子打開,裏麵是小青瓷鍾子裝的參片。鍾媽媽捏了一片送到元熙口中,道:“娘娘,是俞姨娘回來了。”


    俞姨娘同鍾媽媽換了個班,上前扶住元熙的身子,道:“娘娘,太後已經在外麵了。整個楚宮千百雙眼睛都在盯著您呢,您這會兒可千萬不能鬆勁兒,小皇子還很弱小,他這會兒除了依靠您,誰也救不了他,您要是倒下去,他可就活不成了。”


    不知是參片起了作用,還是被俞姨娘的話給刺激到了,元熙不知從什麽地方憋了一股力氣,歇斯底裏的喊了一聲,重重跌在俞姨娘身上。


    “快了快了!就像這樣,娘娘再來一次。”幾個穩婆叫道。


    俞姨娘伏在元熙耳畔輕聲道:“皇上給小皇子取了名字,叫蕭昱,娘娘,為了蕭昱,您再試一次。”


    蕭昱,昱字,日立也,天子為日,天子所立之人,為國之重器,儲君是也。容湛是希望她給大楚生下一位國之儲君。


    “皇上……”


    她拚盡全力的向下一掙,那股力量好像要把自己劈成兩半,一聲痛呼過後。她重重摔在俞姨娘身上,像一尾將死的魚。


    “生了,皇子生出來了!”穩婆們歡呼起來。殿中的宮女紛紛下拜:“奴婢等恭喜皇後娘娘喜得麟兒。”


    生下第二個孩子,元熙已然是精疲力竭,昏昏沉沉得也聽不見宮女們說些什麽。她隻記得容湛向她奔過來,他好像歡喜的對自己說過什麽話,但元熙隻覺得耳畔一陣浪潮聲響,黑暗像流水般向她湧來,歸於一片沉寂。


    太後見生下的是個男嬰,一顆心算是落了地,皇帝總算是後繼有人了。


    “皇上,給皇子取個名兒吧。”太後抱著孫子,臉上樂得開了花兒。隔輩人見麵,分外親切。隻可惜先帝沒能看見這個孩子的出生。


    “回太後娘娘,皇上先前就已經給皇子賜了名,叫蕭昱。”俞姨娘笑道。


    太後上下打量了俞姨娘一番,笑道:“你就是衛家的主母俞氏。”


    俞姨娘微微低下頭,道:“回太後,臣婦正是俞氏。”


    太後凝了她一會兒,道:“衛府替哀家尋藥有功,加上你照顧皇後也是一功。依哀家看,該賞。”


    容湛本是在照顧元熙,聽見太後說要封賞,便回過頭道:“母後想賞些什麽?”


    太後凝神半晌,道:“衛東書已經有官職在身,哀家看,倒是可以封他個爵位。衛府忠君愛國,就封他一個忠國侯,其夫人俞氏,就加封一等侯爵夫人,賞金花禦酒。皇上看如何?”


    容湛含笑道:“母後既然說了,朕自當允準。”


    太後低頭望見桌上一盒參片,捏了一些在手中,聞了聞。便覺得這味道跟以往所用的參片有些不同,味道格外濃重一些。


    “這看起來不像是普通的野山參呐?”太後笑道。


    俞姨娘福福身子,道:“太後娘娘明鑒,這的確不是普通的野山參。是臣婦的夫君從北國采買而來,七兩為參,八兩為寶。這枝老山參,更為難得,將近一斤之重。夫君說皇後娘娘體力弱,怕生產之時,會氣力不支,所以叫臣婦把這枝寶參帶入宮中,為娘娘吊著氣力。”


    太後點點頭:“難得,真是難得。”


    俞姨娘含笑道:“太後娘娘若是看得入眼,臣婦回去便叫夫君再去北國為太後娘娘采買。”


    太後朗聲笑了一陣,將參片擱在盒子裏,轉身望著容湛:“皇帝,俞氏的話倒是提醒了哀家。哀家要再賞賜衛府一件東西。”


    “母後要賞什麽?”容湛問道。


    太後望向俞姨娘道:“衛府世代經商,遍尋奇珍卻不私藏,忠君體國,實乃商家之典範。就請皇上賜一塊金匾如何?”


    “上書何字?”容湛又問。


    太後微微揚起下顎,道:“皇家第一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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