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於虞銘鴻並不陌生,年年見,一年見個四五次,到最後直接明示要區別對待這個人!


    但,現在看了虞銘鴻,讓趙元開突兀之間唏噓感歎了起來。


    上一次見麵還是年初大朝會,這才短短半年,虞銘鴻竟然憔悴了這麽多,兩鬢斑白,顫顫巍巍。


    但,整個人是激動的,受寵若驚的,是那種發至內心的釋然和鬥誌重燃。


    這是個好官!!


    “今天時間已經不早了,一切事宜,等明日再說。”


    趙元開看了一下時間,是夜裏十一點多了。


    這個點,確實有些晚了。


    從長安運過來的專車已經從專列之上卸了下來,就在不遠之處,衛戎司第一二衛開路,護送著趙元開朝著專車走去!


    按照計劃,朱淩雪是不可以跟隨天子禦駕入駐香山公館的。


    她和國子監的一眾吏員,是計劃在先,也是有事而來的,所以下榻的地方是位於東平城內的冀州飯店!


    這是國朝大發展期間,各大州府依照內閣的指示,在每一座州府大城之內新建的州立旅店!


    而且統一以各大州名來命名,比如長安城北城的中州飯店,比如武安郡的青州飯店!


    采取的是全新的建造工藝,依照各個州府的體量,分別是七到十五樓的層高,是州府接待的重要地點!


    至於公館,那是最高級別的接待點,是天子禦用的地方行宮!


    當然了。


    說是行宮,跟以往的帝王行宮規格上還是有差距的,沒有那麽的奢華和鋪張,而且選址上也更加的注重清幽和安靜!


    眼前,行宮設立鬧市,而今基本都選在了園林景區。


    這得益於工業化發展對於交通和通訊的大幅提升。


    從內閣選拔的東巡隨性吏治隊伍,也同樣入駐了冀州飯店,這些人是要對接冀州府的,是重振冀州發展的直接執行者!


    在屬性上和朱淩雪大同小異。


    專車在冀州一千多吏員的目送之下,緩緩駛出了冀州大營,朝著北麓的香山方向而去!


    路線是特定的,布滿了冀州鎮將府的甲士!


    半個小時之後抵達香山公館。


    這裏曾經是冀州的一位顯貴人士的舊邸,隻是已經沉淪了數百年了,經由冀州府改建擴建之後,建造了一批二層的古典小樓,亭台樓閣水榭園林,十分的精致。


    廚子是內務府自帶的。


    而香山的外圍守衛,則是由冀州鎮將府的甲士負責,內圍便是衛戎司的第一二衛執行。


    用了晚膳,趙元開登上了公館之內的小閣樓,那是最高點,能俯瞰山腳下十幾裏開外的東平府!


    東平府雖說是一州首府,但深夜這個點,卻之後零零星星的燈火。


    準確的來說,應該是燭火。


    整個冀州發展都是落後的,工業化發展近乎是零,和周邊的州府對比起來,就像是生活在蠻荒時代一樣!


    趙元開就那麽靜靜的站在閣樓之上,獨立良久。


    下方的曹正欽、衛戎司三大指揮使、還有隨性的內務府總管,內閣和軍武一脈的兩位副臣,一直都是安靜的等候著。


    ……


    ……


    此時。


    東平城內。


    朱淩雪自從目送天子專行離開之後,就很快就調整好了姿態。


    她很自然的轉變角色,以東道主的身份,領著手足無措略顯緊張的虞銘鴻和張朝河來接到了東巡的吏治隊伍。


    將這些人送到了冀州飯店,挨個的問候,妥善的安排。


    整個過程,幾乎都是朱淩雪一手主持的,行事幹練,效果驚人,盡善盡美,讓虞銘鴻這位地方官可謂是大開眼界!


    到底是京官啊!


    而且是當場朝堂最當紅之一的京官。


    那個差距,是真的很容易讓人自慚形穢,自愧不如。


    虞銘鴻並不覺得哪裏不妥,也不覺得朱淩雪喧賓奪主了,相反,他很高興,在他看來,這位從冀州走出去、目前在長安朝野最有身份的祭酒大人,是真心將冀州當成自己的故鄉來扶持付出的。


    接待安排的差不多了,虞銘鴻感激不盡,躬身對著麵容有些疲倦的朱淩雪說道:


    “朱大人,時候已經不早了,您也早點休息吧。”


    “我還不累。這樣吧,你領我去冀州府一趟,我看看你們做的準備工作,要是有什麽不妥和需要補充的地方,我正好給補上,免得明天在麵見陛下的時候出問題。”


    朱淩雪搖了搖頭,說話間便要下樓出冀州飯店。


    這是一刻時間都不耽擱浪費。


    虞銘鴻和張朝河自然是心中一喜的,這幾天心中戰戰兢兢,生怕準備不充分。


    因為是爹不疼娘不愛的地方,冀州在朝堂之內也找不到可以說得上話的人,一切都是自己的想當然的準備,難免有不妥。


    而朱淩雪的這個主動要求,直接說到了這兩人的心坎裏頭去了。


    但……


    “朱大人,這都淩晨一點多了,您……您已經夠累了啊,我怕……”虞銘鴻下意識的勸道。


    “沒事,來時在專列之上休息過了,今夜就不睡了。另外,陛下在冀州的待得時間不長,我們必須得好好的抓住這個機會!”朱淩雪回頭,認真道。


    沒有架子,也沒有威風。


    有的,隻是鮮明的做事態度和風格,讓人肅然起敬。


    這讓虞銘鴻想起了那位冀州罪人,沒錯,就是朱淩雪的父親朱運虎。


    其實一切說起來,也不過是才過了區區五年而已,五年前,虞銘鴻在濟北下屬的一個縣城做縣令,也算是朱運虎的手下人。


    朱家這兩代人,他是都接觸過的。


    撇去某些不能談也不該談的事情不去談,單論能力,虞銘鴻是佩服朱運虎的。


    而眼前對這位國子監首臣,明顯不輸於其父,甚至隱隱蓋過。


    是金子總會發光麽?


    不!


    在虞銘鴻看來,最了不得的是此時正下榻香山公館的那位當今帝主,一如當年開科取士寒門之時說的那句金科玉律一樣,不拘一格降人才!


    是天子,給了這塊金子發光發亮的機會!


    “對了虞大人,讓八郡太守抓緊休息一個小時,三點半的時候讓他們來刺史府,我有話要說。”


    朱淩雪突然停步,回頭,又提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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