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醫生!"


    "謝天謝地,你終於來了。"


    簡淵醒來,其實應該說是陷入了更深的夢境中。從夢境中醒來,這本來就是悖論。


    眼前站著一個戴著眼鏡,看著很普通的男人,穿著白大褂露出笑容,很是溫和:"我已經在這等候多時了。"


    簡淵四周看了看,發現自己正站在津門市最繁華的濱江路商業街,在營口路地鐵站的門口。


    這裏他太熟悉了,隻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不見了,路上沒有車輛,也沒有遊客,天色也昏暗,就像是霧蒙蒙的樣子。


    四周好像是有人經過,但怎麽看都是黑色的影子。


    簡淵抬手看了看手表,上麵的時間是一片模糊,什麽也看不清。


    沒錯,這就是在夢裏了。


    判斷是不是在夢裏,最簡單的一點就是能不能寫字、閱讀和朗誦的,因為在做夢的時候,大腦實際上是休眠狀態,所以這種有序的表達是不可能成功的。所以任何人做夢如果有這樣的安排,那麽都是以一種快速的方式快速完成,不會感覺到有什麽問題。


    夢中也不會照鏡子,夢中的自我認知,是不可能真實的。


    簡淵從童年開始,就已經被噩夢所困擾。慢慢的,他也能一點點的找到夢境和現實的邊界。這件事最難的地方就在於,夢境的思維是遲鈍的,所以就算看到離譜的事情,也不會覺得有任何的不對。


    而且人在夢裏,是不會憑空創造出任何的東西,夢到的一切東西都一定是現實中見過的。這就像是一個遊戲的外掛再厲害,但外掛所捏造出來的東西,也一定是遊戲裏的基本元素構成。


    "簡醫生?"


    簡淵看向眼前這個男人,和自己年歲差不多,長相卻沒有見過,隻是覺得熟悉。


    "我是孟醫生,來接你的。"孟醫生拉著簡淵往外走,穿過灰蒙蒙的世界,這裏的霧氣很大,稍遠一點的地方就看不清了,像是電影寂靜嶺的氛圍一樣。


    要命的是,這霧氣粘在身上,用手一摸就是紅色的碎屑,有些讓人煩躁。


    好在要去的地方並不遠,出了地鐵站右轉,過了馬路後的第一個公寓大樓,就是目的地。


    現實中,簡淵來過這裏,沒有什麽不對的。沒想到在夢境裏,這居然被改造成了......精神病院!


    夢境總是喜歡就地取材,弄出非常離譜的事情。


    "歡迎來到治愈精神病院。"孟醫生很是熱情,不過小聲提醒道:"這裏的病人都恐怖,不過你放心,這裏的醫生更恐怖。沒關係,你會熟悉的。從今天開始,你就是這裏的值班醫生。"


    簡淵站在門口,回頭望去,隻見整個夢中津門,都是籠罩在血霧之中。


    原來這就是之前在夢境裏看到的血霧城市,曾經的噩夢都發生在城市之外,而現在他已經可以到城市之中了。


    隻是這感覺並不怎麽好,仿佛每一個陰暗的角落,都有一雙眼睛在注視自己。可為什麽是津門市呢?


    可能是這裏的記憶最多吧。


    簡淵進入了精神病院,發現裏麵的構造和原本的公寓樓格式差不多。畢竟夢中的一切不可能超脫於現實,簡淵噩夢裏隻有恐怖的東西是源自別人的記憶。


    其實簡淵已經開始懷疑,自己是真的"被穿越者",還是那些記憶原本就是自己的呢?


    進入醫院後,簡淵首先看到的,就是一個五六歲、非常漂亮的女孩,身邊站著一個帶著恐怖麵具的怪物醫生。這個醫生不停的恐嚇女孩,女孩一直在哭。


    簡淵知道,這一定代表著什麽。他看向孟醫生:"這是什麽?"


    "天使綜合征。"孟醫生笑嗬嗬的說著。


    "哦......"簡淵點點頭。


    患有天使綜合征的孩子都是非常的漂亮,但美貌的容顏代價卻很可能是死亡。


    天使綜合征又稱天使人綜合征、快樂木偶綜合征、安格曼綜合征,是一種遺傳異常所致的神經發育障礙性疾病,屬於非進展性腦病。特征性表現為智力低下、快樂行為、嚴重語言障礙、共濟失調、睡眠障礙及癲癇發作等。發病率1/40000~1/10000。無法治愈,但症狀可隨年齡增長而減輕。


    這個女孩應該五六歲,但實際智商隻有一歲。因為根本無藥可治,所以唯一能緩解的辦法隻有不停的受到驚嚇,然後哭泣,這樣的刺激會延緩病情的爆發。


    孟醫生指了指那個怪物醫生,介紹著:"這位是屠夫醫生,對開顱手術和截肢手術有獨特的研究。"


    簡淵看了看屠夫醫生手裏的電鋸,笑了笑,看起來確實很有研究的樣子,隻是看起來不會用麻藥。


    "接下來是你要看管的病人,在這。"


    孟醫生指了指一間屋子。


    簡淵走過去,看到裏麵住著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


    "哥哥,別殺人,別殺人!"


    孟醫生說道:"有一天她哥哥發狂,殺了全家人,隻有她一個人僥幸活下來。但是她因為受到驚嚇失憶了。他哥哥已經被槍斃了。"


    雖然在夢中,但這次的噩夢和以往有些不同。


    簡淵問道:"治療方案呢?"


    "楊醫生安了電擊治療,每天三次,每次三個小時,應該很快就會好了。"孟醫生說出了極其離譜的話。


    根據做夢的定律,夢中出現的一切在現實中會有原型,所以這個電擊的楊醫生,恐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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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簡淵微微皺眉,這場夢太奇怪了,根本沒有頭緒。


    "哥哥,哥哥!"那個女人喊著。


    簡淵走過去,問道:"放心,你哥哥不會來找你的。"


    "我哥哥殺人了,他殺人了。"


    簡淵說道:"但是他不會來找你。"


    女人忽然嘿嘿嘿的笑了:"是啊,他殺了人,就不會再來找我了。"


    簡淵的臉上馬上就變了。


    孟醫生問道:"怎麽了?"


    "沒事。"簡淵搖搖頭。


    "哦,還有隔壁這個,也是你的病人,去看看吧。"孟醫生笑著說著。


    這時候忽然聽到腳步聲,孟醫生說道:"是楊醫生來了,讓開點。"


    轉角處,走出一個穿著破舊白大褂的男人,頭上帶著刑具,戴著金屬護眼,眼睛還冒著光,手裏拿著除顫器,佝僂著腰。這家夥看著就不正常,差不多有兩米多!


    簡淵現在是發現了,這個精神病院的醫生,除了孟醫生是一個人形以外,其他的都是怪物一樣的存在。反倒是這裏的病人,都是真的病人。


    至於楊醫生的治療過程,真的是太生命了,插著電源就開始"嘭""嘭""嘭"電擊。


    以往的噩夢,簡淵都是受害者。這一次變成了旁觀者,還是很生猛。可事實上,這樣的治療毫無效果,貌似隻能滿足醫生變態的愛好罷了。


    難不成,這噩夢的精神病院本身就是變態搭建的,那病人呢?是真的有病,還是假的有病?


    簡淵問道:"孟醫生,冒昧問一下,真的有人被治愈嗎?"


    孟醫生笑了:"當然有啊,我們精神病院唯一的護士小姐,原本是大醫院的護士,還有著幸福美滿的家庭。後來她看著無數病人痛苦哀嚎的樣子,內心十分的悲痛,最終精神崩潰,並萌生了淨化醫院的想法。所以某天深夜她將自己的同事與幾十名病患全數注射毒藥殺死。清晨,到處徘徊的護士被早班的同事發現並送到我們精神病院。經過漢尼拔醫生的治療,她原本的良知徹底喪失,成為了我們的同事。"


    簡淵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這個時候,楊醫生的電擊治療結束,裏麵的女人已經渾身冒煙了。像是被詛咒和痛苦附體一般,在病床上掙紮,哀嚎。


    簡淵走進去,說道:"你們一家人全都被殺了,可是你的哥哥,隻殺了一個人。"


    女人停止了哀嚎,目光猙獰的看向簡淵。


    "真正殺了全家人的是你吧,你哥哥為你頂罪而死,所以他殺了他自己。"


    真相被說出,女人忽然崩潰,最後直接從樓上跳下去。


    孟醫生歎了口氣:"幹嘛把真相說出來呢,她很有潛力,或許能讓我們多一個護士呢。"


    簡淵轉過頭,幽幽的笑著。直到今日,他才真正有那麽一點點了解噩夢存在的機製。


    應該有一個什麽樣的存在,就假設名叫創造者吧。這個創造者搭建了一個夢境的世界,或許希望和絕望,就是創造者的食物。所以他要不斷的在夢境中收割這些。


    創造者不會親自動手,所以創造者選出了噩夢的代言人,就像是這些醫生。這些醫生可能也是普通人,但是經過創造者無數的折磨,他們失去了自我,並且開始替創造者收割人類的夢境裏的一切。而這些醫生本質上,也是被逼瘋的人。


    那麽現在的問題就是,到底是簡淵一個人被困在噩夢裏,還是這噩夢的世界還有其他人呢?


    不不不,相信科學,拒絕玄學。這一切肯定有科學的解釋!所以,這個創造者是誰呢?以夢境為牧場,一次次的收割。


    這個創造者,就是噩夢的開端,就是簡淵從小到大噩夢的元凶,就是他以為的那個所謂的失敗穿越者!


    "我懂了。"簡淵目光幽幽:"那麽就讓我真正的淨化精神病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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