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修回來後正好趕上下午的最後一節課。
“羅老師，你上完課後來辦公室一趟。”老校長將課本交到他手中，顫顫巍巍的走出了教室。
羅修接過課本，掃了一眼所有學生，也不知道心裏是什麽滋味。
有惋惜，有酸楚，也有些不舍。
三年特崗教師生涯就要結束了，既然曉靜已走，更加堅定他離開這裏的決心。
“上課。”他拋棄雜念，朗聲道。
“老~師~好！”全班起立，稚聲稚氣的聲音亮響教室。
“現在報數。”
“1，2，3，……8，9。”
“嗯，全部到齊。”羅修點了點頭，開始上課。
辦公室裏，老校長提著根s形的煙杆，啪嗒啪嗒的抽著悍煙。
昏濁的眸子透過老花鏡，望著窗外陰沉天色裏枯葉飄飛，沉沉的歎了口氣。
吱嘎！
羅修推門走了進來。
“校長，你找我有事嗎？”
“羅修啊，我接到通知，縣教育局在明天要召開個教學發展座談會，聽說有市裏領導到場，你替我去吧，我這把老骨頭怕是到不了縣城就會顛死在路上。”
“好，校長你放心吧，我一定將咱們學校的情況再次匯報。”
“嗯，你來這兒已經快三年了，三年來你和我兩人守著這風雨飄搖的學校，從全校數十個學生到如今的9個，能堅持到現在真是辛苦你了，來到這裏的教師沒有哪一個能堅持這麽久。”
“校長，我……”
“別說了，我知道你將要離開這裏，這是下蛋村小學的宿命，逃不掉，你來，將它的生命延續了一些已經很好了。我發現自己的身體越來越糟糕，估計也就這一年半載的事，在我閉眼之前能看到它走到今天，已經很滿足了……”
兩人的談話，將氣氛壓抑得極為沉悶。
羅修回到宿舍想了很多。
老校長的身體，他通過心髒共振順著血液發現其體內生機已漸枯竭，根本無力回天。
對於隻有一個校長，一個老師的學校來說，老校長一旦倒下，而他也將離開，這小學氣數也算是盡了。
第二天早上他騎著一輛破自行車進城。
來到縣教育局恢弘大氣的高樓下將車停好後徑直走了進去。
這裏，他輕車熟路，之前在這裏以下蛋村小學的代表身份參加過不少會議，有什麽文件材料也是他來這裏領取。
不過像這種代理校長來參加會議是頭一次。
縣教育局的會議室有三個，一大一中一小，這種會人數不算多一般都是在中號會議室進行。
此時，會議室的門半掩著，但裏麵已經有嘈雜的聲音傳出，不少人在相談甚歡，不時傳來大笑聲，看來會議還沒有正式開始。
他推開半掩的門走了進去。
門的吱嘎聲中，歡笑議論聲嘎然一止。
所有人都轉過頭來，他們還以為主持會議的領導來了，但看到的居然是一個青年。
而且這青年背著一個包，這明顯不是這裏的工作人員。
“你是哪個學校的老師，這裏是校長座談會，你走錯地方了。”猛不丁的有個中年男子突然冷聲開口，聲如洪鍾，嚇了羅修一跳。
“請問你是？”羅修見此人有些麵熟。
“我是沙壩鄉小學的校長趙大誌。”中年男子一臉倨傲。
“哦，原來是趙校長，難怪我怎麽覺得有點麵熟呢，幸會！”
“認得我就好，這不是你呆的地方，快出去吧。”趙大誌揮了揮手，像趕蒼蠅一樣。
“一年前各校代表的交流學習會上，被局領導訓斥得尿了褲子的趙校長不知褲子幹了沒有啊？”羅修問道。
此言一出，引來會議室中一陣哄堂大笑。
那些五六十歲的老校長們都憋不住笑意。
一年前一個學校的教務主任被局領導訓斥得尿褲子的事跡，都被各校傳瘋了，但礙於當事人如今已成為校長的事實，所以當麵並沒有人願意拿這事調侃，以免得罪人。
但這個年輕人是誰啊，竟然敢當麵揭這種傷疤。
“你，你給我滾出去。”趙大誌惱羞成怒。
“不好意思，我是來開會的，如果你覺得羞愧難當，無顏見這麽多的前輩，那你可以自己滾嘛，當然也可以爬窗跳下去。”羅修冷聲道。
“開會的？”眾人一臉驚訝。
這麽年輕就當上校長了？這怎麽可能？這是哪個學校的？
就在眾人驚訝，連趙大誌都被驚愣的時候，會議室的門又被打開，幾個縣教育局的領導來了。
眾人瞬間安靜下來。
“請到會的各校校長到這兒簽到一下，謝謝！”一個工作人員坐在會議室一角，桌上擺著一張簽到表。
從挨得最近的開始，一個個開始上前簽字。
每一個上去簽字的人，都會跟幾個縣局領導點頭打招呼，幾個領導均微笑點頭回應，都是熟人，經常在各種教學會議上見麵，都熟透了。
羅修因為來得晚，坐在了後麵，輪到他時，前麵已經簽了十來個人了。
他起身起上前。
幾個縣局領導見到他有些陌生，都一臉疑惑，他們都不記得哪所小學有這麽個年輕的校長。
“下蛋村的校長不是叫王富貴嗎？”工作人員眉頭一皺，他不認識王富貴，但名字卻是熟悉的，這個年輕人居然在校長的位置簽了個羅修的名字，這羅修是什麽鬼？
縣局領導們聞言，臉色一沉，下蛋村小學的校長王富貴他們都認得，打了幾十年的交道了，但此人居然冒充他，簡直膽大包天。
“校長他身體不適，所以派我作為代表。”羅修如實回答。
“這怎麽行，缺席就缺席，這個會不能代表。”工作人員冷聲喝斥。
“原來是下蛋村的一個老師，我就說嘛，他是亂闖會場，這是他呆的地方嗎？”趙大誌得意的笑起來。
“聽說下蛋村小學隻有一個老師，該不會是他吧？”
“應該是了，除了校長王富貴，就他一個老師。
“那這學校有多少學生？”
“9個。”
“哎喲，這樣的學校居然還存在？”
一些離得遠的校長瞪大雙眼，一臉的不可思議。
而那些離下蛋村近的校長們，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
在他們看來，這樣的學校簡直丟人，根本沒有存在的必要了，也不知教育局怎麽還不將其鏟除。
“羅老師是吧？”一個縣局領導慍怒開口道：“麻煩你到外麵等候，如果有什麽事情，等我們開完會再說好嗎？”
“在外等候？”羅修臉色一沉，自己大老遠趕來開會，居然還被趕出去了？
“是的，今天這個會有點特殊，有重要領導來我們縣調研，所以隻有校長級別的有資格參加，你級別不夠。”其中一個縣局領導不耐煩直言道。
“好吧，我有點事要向林局匯報一下，那我在外麵等。”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他轉正後還要申請調動，得罪這些人得不償失。
羅修強壓內心的怒意，在一雙雙譏諷鄙夷的目光下走了出去。
但他剛打開門，就見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也正要推門走進來。
雙方差點撞個滿懷，羅修急忙止住身形。
“羅老師，你上完課後來辦公室一趟。”老校長將課本交到他手中，顫顫巍巍的走出了教室。
羅修接過課本，掃了一眼所有學生，也不知道心裏是什麽滋味。
有惋惜，有酸楚，也有些不舍。
三年特崗教師生涯就要結束了，既然曉靜已走，更加堅定他離開這裏的決心。
“上課。”他拋棄雜念，朗聲道。
“老~師~好！”全班起立，稚聲稚氣的聲音亮響教室。
“現在報數。”
“1，2，3，……8，9。”
“嗯，全部到齊。”羅修點了點頭，開始上課。
辦公室裏，老校長提著根s形的煙杆，啪嗒啪嗒的抽著悍煙。
昏濁的眸子透過老花鏡，望著窗外陰沉天色裏枯葉飄飛，沉沉的歎了口氣。
吱嘎！
羅修推門走了進來。
“校長，你找我有事嗎？”
“羅修啊，我接到通知，縣教育局在明天要召開個教學發展座談會，聽說有市裏領導到場，你替我去吧，我這把老骨頭怕是到不了縣城就會顛死在路上。”
“好，校長你放心吧，我一定將咱們學校的情況再次匯報。”
“嗯，你來這兒已經快三年了，三年來你和我兩人守著這風雨飄搖的學校，從全校數十個學生到如今的9個，能堅持到現在真是辛苦你了，來到這裏的教師沒有哪一個能堅持這麽久。”
“校長，我……”
“別說了，我知道你將要離開這裏，這是下蛋村小學的宿命，逃不掉，你來，將它的生命延續了一些已經很好了。我發現自己的身體越來越糟糕，估計也就這一年半載的事，在我閉眼之前能看到它走到今天，已經很滿足了……”
兩人的談話，將氣氛壓抑得極為沉悶。
羅修回到宿舍想了很多。
老校長的身體，他通過心髒共振順著血液發現其體內生機已漸枯竭，根本無力回天。
對於隻有一個校長，一個老師的學校來說，老校長一旦倒下，而他也將離開，這小學氣數也算是盡了。
第二天早上他騎著一輛破自行車進城。
來到縣教育局恢弘大氣的高樓下將車停好後徑直走了進去。
這裏，他輕車熟路，之前在這裏以下蛋村小學的代表身份參加過不少會議，有什麽文件材料也是他來這裏領取。
不過像這種代理校長來參加會議是頭一次。
縣教育局的會議室有三個，一大一中一小，這種會人數不算多一般都是在中號會議室進行。
此時，會議室的門半掩著，但裏麵已經有嘈雜的聲音傳出，不少人在相談甚歡，不時傳來大笑聲，看來會議還沒有正式開始。
他推開半掩的門走了進去。
門的吱嘎聲中，歡笑議論聲嘎然一止。
所有人都轉過頭來，他們還以為主持會議的領導來了，但看到的居然是一個青年。
而且這青年背著一個包，這明顯不是這裏的工作人員。
“你是哪個學校的老師，這裏是校長座談會，你走錯地方了。”猛不丁的有個中年男子突然冷聲開口，聲如洪鍾，嚇了羅修一跳。
“請問你是？”羅修見此人有些麵熟。
“我是沙壩鄉小學的校長趙大誌。”中年男子一臉倨傲。
“哦，原來是趙校長，難怪我怎麽覺得有點麵熟呢，幸會！”
“認得我就好，這不是你呆的地方，快出去吧。”趙大誌揮了揮手，像趕蒼蠅一樣。
“一年前各校代表的交流學習會上，被局領導訓斥得尿了褲子的趙校長不知褲子幹了沒有啊？”羅修問道。
此言一出，引來會議室中一陣哄堂大笑。
那些五六十歲的老校長們都憋不住笑意。
一年前一個學校的教務主任被局領導訓斥得尿褲子的事跡，都被各校傳瘋了，但礙於當事人如今已成為校長的事實，所以當麵並沒有人願意拿這事調侃，以免得罪人。
但這個年輕人是誰啊，竟然敢當麵揭這種傷疤。
“你，你給我滾出去。”趙大誌惱羞成怒。
“不好意思，我是來開會的，如果你覺得羞愧難當，無顏見這麽多的前輩，那你可以自己滾嘛，當然也可以爬窗跳下去。”羅修冷聲道。
“開會的？”眾人一臉驚訝。
這麽年輕就當上校長了？這怎麽可能？這是哪個學校的？
就在眾人驚訝，連趙大誌都被驚愣的時候，會議室的門又被打開，幾個縣教育局的領導來了。
眾人瞬間安靜下來。
“請到會的各校校長到這兒簽到一下，謝謝！”一個工作人員坐在會議室一角，桌上擺著一張簽到表。
從挨得最近的開始，一個個開始上前簽字。
每一個上去簽字的人，都會跟幾個縣局領導點頭打招呼，幾個領導均微笑點頭回應，都是熟人，經常在各種教學會議上見麵，都熟透了。
羅修因為來得晚，坐在了後麵，輪到他時，前麵已經簽了十來個人了。
他起身起上前。
幾個縣局領導見到他有些陌生，都一臉疑惑，他們都不記得哪所小學有這麽個年輕的校長。
“下蛋村的校長不是叫王富貴嗎？”工作人員眉頭一皺，他不認識王富貴，但名字卻是熟悉的，這個年輕人居然在校長的位置簽了個羅修的名字，這羅修是什麽鬼？
縣局領導們聞言，臉色一沉，下蛋村小學的校長王富貴他們都認得，打了幾十年的交道了，但此人居然冒充他，簡直膽大包天。
“校長他身體不適，所以派我作為代表。”羅修如實回答。
“這怎麽行，缺席就缺席，這個會不能代表。”工作人員冷聲喝斥。
“原來是下蛋村的一個老師，我就說嘛，他是亂闖會場，這是他呆的地方嗎？”趙大誌得意的笑起來。
“聽說下蛋村小學隻有一個老師，該不會是他吧？”
“應該是了，除了校長王富貴，就他一個老師。
“那這學校有多少學生？”
“9個。”
“哎喲，這樣的學校居然還存在？”
一些離得遠的校長瞪大雙眼，一臉的不可思議。
而那些離下蛋村近的校長們，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
在他們看來，這樣的學校簡直丟人，根本沒有存在的必要了，也不知教育局怎麽還不將其鏟除。
“羅老師是吧？”一個縣局領導慍怒開口道：“麻煩你到外麵等候，如果有什麽事情，等我們開完會再說好嗎？”
“在外等候？”羅修臉色一沉，自己大老遠趕來開會，居然還被趕出去了？
“是的，今天這個會有點特殊，有重要領導來我們縣調研，所以隻有校長級別的有資格參加，你級別不夠。”其中一個縣局領導不耐煩直言道。
“好吧，我有點事要向林局匯報一下，那我在外麵等。”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他轉正後還要申請調動，得罪這些人得不償失。
羅修強壓內心的怒意，在一雙雙譏諷鄙夷的目光下走了出去。
但他剛打開門，就見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也正要推門走進來。
雙方差點撞個滿懷，羅修急忙止住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