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那天,雲朵一聽說小冬要跟葉柯吃燭光晚餐,就拉著她回寢室打扮起來。


    “當當當當!怎麽樣?”


    小冬在廁所裏的鏡子麵前照了又照,“嗯,很好看,就是臉好像太紅了點。”


    “哪有,老大你雖然是少婦,但還是少女啊,青春少艾,臉紅彤彤的才好看啊。”


    “噓……”


    “哦,失言失言,老大你是純少女。”


    小冬得意地站在鏡子麵前,看著被精心打扮過的自己,心裏美滋滋的。原本直順的頭發在雲朵的燙發神器下有了一些微卷,米白色的呢子大衣又修身又淑女,最下麵是超級保暖的竹炭打底褲,黑色顯瘦,穿得她的腿又細又直。


    “老大,滿意了就走,五點了!”


    “啊?五點了?”哎呦喂,要是遲到的話,老男人會罵人的,“雲朵,那我先走了,明天見。”


    “嗯,老大明天見,生日快樂,好好約會呦。”


    小冬緊趕慢趕跑到校門口,忽然,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眼前。隻見朱巧珍麵容憔悴地站在校門口,校門口的風是最大的,她一隻手拿著一個透明塑料袋子,一隻手抱著身體,蜷縮著身子瑟瑟發抖。


    看到小冬出來,朱巧珍臉上頓時展開了欣喜的笑容,“小冬,幸好見到你了,我以為今天見不到你了。”


    小冬愣愣地一笑,“媽,你怎麽在這裏?”


    小冬仔細打量了一下朱巧珍,她大病初愈,臉上脂粉未施,眼角的皺紋掩不住歲月的痕跡,冷風吹得她臉皮都繃緊了,她再也不是以前那位風華絕代的舞嬌娘了。


    朱巧珍拉著小冬的手,“小冬,手怎麽這麽冷啊,連手套都不帶。”


    小冬感到一陣心酸,反握住母親的手,“媽,你的手比我的還冷,你怎麽站在風口啊?”她拉著母親走到外麵的花壇旁,這裏的風要小一點。


    “我也是來碰碰運氣,我不知道你會不會出來,要是站得遠了,我怕你出來看不到我。”朱巧珍伸手摸了摸小冬的頭發,笑著說,“我女兒今天真漂亮,真是女大十八變啊。”


    “嗬嗬,媽,你找我有事?”


    “今天是你的生日,媽買了一些你小時候愛吃的東西,”說著,朱巧珍打開塑料袋子,拿出一大包大白兔奶糖,“你看,你小時候最愛吃糖了,但媽怕你蛀牙就不讓你吃,這些年其實媽很記掛你的,瞧,我買了好多,讓你吃個夠。”


    看到大白兔,小冬悲從中來,小時候整天盼著母親買了大白兔回來接她走,她一直等一直等,明知道是母親不要她了,她還是執著地等著。


    她感動不已,“媽,謝謝你,你現在身體好嗎?”


    朱巧珍歎了口氣,“身體大不如前了,隨便站一站走一走就會氣喘到不行,媽的生活也是越來越艱難……”


    小冬聽得心裏疼疼的,自從上回的醫院一別,就再也沒有見過母親,她讓母親別來找她,可是她自己說這話的時候,心裏也是難受得很。


    朱巧珍又說:“小冬,媽已經不再賭錢了,夜店的紅姐好心收留我做點雜事,雖然工資不高,但溫飽不是問題。”


    “那很好啊,你花錢別再大手大腳的,多攢些錢給自己買點東西吃,把身體養好才重要。”


    母女倆正聊得好好的,路口突然停下一輛麵包車,劇烈的刹車聲令朱巧珍嚇了一跳,嚇得把袋子都掉在了地上。


    小冬連忙彎腰拾起來,心疼得不得了,這不僅僅是一袋大白兔,還是她多年來渴望的母愛啊。


    可是一抬頭,卻見朱巧珍拔腿就往邊上弄堂裏跑,“媽,媽……”小冬莫名地大喊著。


    麵包車裏下來一夥人,有五個年輕男人,一個前堵,一個後攔,兩個左右夾攻,一眨眼就把朱巧珍包圍住了。


    小冬還沒有反應過來,手腕就被最後一個男人給鉗住了,“別喊,小心我要了你的命,過來!”


    小冬緊咬著嘴唇不敢出聲,被男人一推就推到了朱巧珍身邊,“媽,這些人是誰啊!”


    朱巧珍低著頭不敢回話,小冬這才恍然大悟,她大失所望,難不成又是上門追債的?這人怎麽就是死性不改啊,快四十歲的人了,怎麽還這樣!


    戴著墨鏡的男人挺著大肚子,滿臉橫肉,凶神惡煞的,他狠狠地說:“你就是她的女兒吧?”


    小冬大口大口深呼吸著,如果可以,她不想承認她是朱巧珍的女兒。


    “母債女還,既然你媽不能還錢,那隻能你來還了。”


    朱巧珍連忙哈腰乞求:“達哥,達哥,別為難我女兒,她什麽都不知道,我求求你了。”


    達哥?上回是李哥,這回是達哥,還有完沒完?!


    叫達哥的男人隨便一伸手就把朱巧珍給推到了地上,他一腳踹在朱巧珍的屁股上,說:“騷.婊.子,早知道你有這麽一個標致的女兒,我肯定多借給你一點,讓你再多玩幾把。”


    朱巧珍跪地求饒,哭著,又不敢太大聲,“達哥,她是我唯一的女兒,你不能打她的主意,求求你了,我的命你拿去,別傷害我女兒。”朱巧珍拉了拉小冬,“小冬,快跑,快跑。”


    小冬哪裏跑得了,三個壯丁往她麵前一站,她根本跑不了,而且她也沒打算跑,“達哥是嗎?我媽欠你多少錢?!”她直接了當地問,見慣不怪了。


    達哥一臉淫笑,上前捏住小冬的下巴,“呦,小妮子挺懂的嘛。”


    我呸!小冬頭一搖,甩掉他那惡心的肥手,“她到底欠你多少錢?!”這裏可是學校門口,她才不怕他們亂來。


    “連本帶利五十萬。”


    “什麽?五十萬?!”小冬氣得吐血,狠狠地瞪著朱巧珍。


    朱巧珍伸手就往自己臉上打,一下連著一下,“我該死,我忍不住,我想賭一把翻本,可沒想到還是輸。”


    “媽,你剛才都是在騙我?!”小冬跺腳大喊,氣得渾身發抖,這個世上怎麽會有這種母親,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我還傻乎乎地相信了你,太叫人心寒了!


    朱巧珍無言以對,“我不知道他們跟蹤我啊。”


    達哥又往朱巧珍身上踹了一腳,“廢話少說,要麽還錢,要麽你女兒跟我們走,你自己說。”


    小冬倒是不怕,他們亂來她可以大叫,好歹這是fd大學門口,門口值勤的警衛員各個都是有警棍的,她心寒的是朱巧珍。小冬不吭聲,錚錚地瞪著母親看,她倒是要聽聽,這個嗜賭成性的母親到底會把她這個親生女兒怎麽樣。


    朱巧珍終於知道怕了,她淚眼迷蒙地抬頭看著小冬,“女兒,你還有沒有錢幫幫媽媽?媽媽以後再也不賭了……”


    小冬苦笑一聲,問道:“媽,這一次你沒有說讓我跟他們走,我是不是應該感到高興?媽,我有沒有五十萬,你不知道嗎?媽,你就不能好好生活嗎?為什麽要去賭,為什麽……”小冬聲音有些沙啞了,鼻子一酸,眼淚就要留下來,她仰起頭,堅決不讓眼淚往下流,有這樣的母親,是她的命!


    達哥見不得母女倆演苦情大戲,大手一揚,說:“行了,說夠了沒?!老子要的是錢,不是你們的眼淚。”


    小冬心裏憋得慌,她雙手握拳,狠狠地蹬著為首的達哥,這幫殺千刀的高利貸,都是一群豬狗不如的家夥。小冬突然發狠起來,她拿起手裏的包劈頭蓋臉地朝達哥砸去,大聲罵道:“王八蛋,你有手有腳還放高利貸,你個生兒子沒*的家夥,不得好死,天打雷劈,你祖宗死了也從祖墳裏氣出來,打死你,打死你!”


    達哥用手擋著,小冬力氣不小,他的胳膊被打得生疼,“你們就光看著?把這臭丫頭拉開啊!”


    一聲令下,小冬很快就被一個男人拉開了,開玩笑,追債的人沒有兩把刷子怎麽追債,一個黃毛丫頭怎麽可能是他們的對手。


    達哥整了整衣服,朝地上吐了一口痰,“臭丫頭,死到臨頭還反抗,不過,比起溫馴的小綿羊,老子更喜歡發狂的小獅子,哈哈哈。”


    “我呸!”小冬一口口水直接吐在了達哥的臉上。


    “你找死啊!”達哥大吼一聲,伸手就要往小冬臉上打去。


    這時,一記警哨聲響起,一隊身穿製服的警衛員朝弄堂口趕來,警衛員有六個,頭戴鋼盔帽,一手拿著警棍,一手拿著盾牌,腰間要有配槍。討債的夥計一看就慌了,“達哥,他們人多,我們還沒家夥,打不了。”


    達哥伸起的手直接朝夥計打去,“白癡,誰說要打了,撤!”


    五個人拔腿就跑,一眨眼的功夫就跳上了麵包車,急馳而去。


    大白兔奶糖灑落一地,朱巧珍擦幹眼淚,拍著身上的灰塵,還不忘問:“小冬,你沒傷著吧?”


    小冬憤怒地大喊起來:“我死了,被你氣死了!”


    冷小北突然從警衛員身後出來,“安小冬,你沒事吧?”


    小冬一臉錯愕:“我沒事,冷學長,怎麽是你?”


    “幸好你沒事,我剛才看到五個男人圍著你們就趕緊叫了警衛員出來,那些人看著就不是好人。”


    小冬又是感激又是羞愧的,忍住眼淚,再深深地鞠了一躬:“謝謝你,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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