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9靠誰都不如靠自己


    “安雅打電話給我說你離開安家了,我們都很擔心,小嫂子,我哥現在在醫院,他在發燒,他昨晚叫了一夜你的名字。”


    小冬木然地看了她一眼,“隨便坐吧,寢室裏也不怎麽幹淨,要喝水嗎?用我的杯子吧,幹淨的。”她跟沒聽到葉雨說的話一樣。


    葉雨上前拉住她,“不忙不忙,小嫂子,跟我回家去,這裏這麽冷……”


    小冬搖搖頭,強擠出一抹笑容,“就算我想回去,爸媽也不會讓的,對不對?”


    葉雨抿著嘴不敢答,是啊,照葉明的脾氣,連親生兒子都打成這樣了,更何況是小冬。


    “況且,我也不想去了。小雨,你都清楚的,我回不去了,你別再叫我小嫂子,把我叫老了都。至於葉柯,我已經跟他說得很明白了,你讓他好好養病吧,什麽都不如自己的健康重要。”


    其實,看到小冬在這裏,葉雨也放了一半的心,既然小冬堅持,她也不勉強她,“我哥是不對,不過這或許有誤會呢?爸媽都站在你這邊的。”


    “他們是站在孫子那邊,不是我這邊……”小冬還是搖搖頭,笑了笑說,“嗬嗬,這些都不重要了,小雨,我現在隻想簡簡單單地過,像一個普通大學生一樣好好學習,我不想像寄生蟲一樣依賴著誰。我一直以來的夢想,就是能在畢業之後找一份穩定的工作,自己養活自己,靠誰都不如靠自己。”


    “可是我哥現在很需要你,你去看看他就知道他現在有多慘,他已經為此付出了沉痛的代價。”


    “看一看又怎麽樣,又不能讓發生了的事情當作沒發生,他始終都放不下唐佳卉,對我,也就是一份責任。分開是很難受啊,難受幾天就好了……”她的聲音微微抖著,她在忍著哭,“過去了都會好的。”


    葉雨無奈地離開了寢室,看著小冬的樣子,她也難受得緊。


    唐天放看她愁眉不展的樣子,隨手開了音樂,舒緩清新的法國鄉村小調,是他們以前最常聽的。


    葉雨白了一眼唐天放,唐天放一挑眉,擺了一個很賤的表情,“what''swrongwithyou?”


    “男人沒一個好東西,吃著碗裏瞧著鍋裏,就不能專心一點嗎?專一不是一輩子是喜歡一個人,是喜歡一個人的時候一心一意,懂不懂,懂不懂?!”葉雨有些抓狂了,對著唐天放大聲質問。


    唐天放笑了笑,說:“那你又做到了嗎?你是否對趙雲風專一?”


    葉雨不語,緊抿著唇,眼睛恨恨地瞪著唐天放,若不是當初他做得那麽絕,她現在也不會成為別人的未婚妻啊。


    紅燈停,唐天放伸手鉗住她的後腦勺,低頭用力地吻了她一下。


    “嗯,放開我!”葉雨暴怒,“唐天放,你這個畜生,罵你畜生簡直是侮辱了畜生。”


    “so?”


    “so你個頭,你滾蛋你!”罵了一通,葉雨開門便下了車,下車之後還憤憤地一腳朝車門踹去。


    唐天放不痛不癢地朝她招招手,真的很賤很賤。


    葉雨用力擦了一下嘴唇,氣得想要哭出來,這世上怎麽會有這麽賤的男人,而她也是犯賤,竟然還會對他著迷。


    ——


    小冬一直在寢室睡著,元旦放假三天,現在隻剩下一天了,她告訴自己再傷心難過一天,就要做回以前的安小冬。


    半夜餓得實在受不了,起來喝了一肚子水,繼續鑽進被窩裏躺著。睡不著,但也不想起來,被窩就好比她的殼,躲著有安全感。


    以後的路要靠自己走了,有些心慌,有些害怕,但她若不踏出第一步,她就會永遠站在原地,她就是永遠那個不長進的安小冬。


    清醒的時候,越發覺得呼吸困難,沒吸一次,心髒都跟著痛,這份感情已成為她的皮肉,現在要生生地將皮肉剝離,還不打麻醉不給預防,那種痛楚可想而知。


    小雨說葉柯在發燒,她想,葉柯一定是病得很重很重才會進醫院的,不然,也不會是小雨來找她。


    不能否認,她心裏還是很擔心葉柯的,即便以後兩不相欠,她也希望他過得好。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起來一看,心裏浮起一陣小小的驚喜,窗外一片白色。


    穿著那件紅色的羽絨衣,踩在雪上哢呲哢呲作響,小冬像一個冬天的使者,匆匆地走在被白雪覆蓋的路上,遠遠地,隻看到廣袤的白色之中有一個紅點在移動。


    一個人沉默久了,會變得消沉。人群中仿佛隻有自己,無邊無際的冷清。偶爾被不幹係的一句話刺到心裏去,疼痛不已。她從來不是世界上最寂寞的人,也不會被憂傷折磨到死去,何以沉溺其中不能自拔?情緒就是心魔,你不控製它,它便吞噬你。


    幸好,公寓的鑰匙忘記從羽絨衣的口袋裏麵拿出來了,所以她還能回去看一眼她和葉柯的小家。手一直放在口袋裏,一直緊緊地捏著鑰匙,把鑰匙都捂得溫溫的。


    小區門口換了保安,各個都是生麵孔,是啊,新年了,該走的走,該換的換,一切都會有一番新景象,誰都不會因為失去了誰而活不下去。


    開門,進屋,她悉心布置的家,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暖。


    一走進去,她的眼淚便掛了下來,她安慰自己說:“沒關係,還有一天時間可以傷心,哭吧,沒事。”


    這裏是葉柯為唐佳卉買的房子,她卻一度成為了這裏的女主人,其實這裏早已沒了唐佳卉的痕跡,隻是她的心裏一直抹不去這個陰影。


    愛情真的是很自私的,容不進一點沙子,哪怕隻是細微的一點點,都會折磨得人心力憔悴。


    房子不大,一眼就可以看盡,在她看得到的每一個角落,都有葉柯的影子,不就是幾天前麽,他們還一起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邊拿著法國的旅遊攻略研究,邊接吻。


    接吻,嗬嗬,他們也接吻了,不知道他們接吻的時候,葉柯有沒有對她說“我愛你”。


    躺進床上,真舒服,枕巾被套都是新換上的,聞著還有股茉莉的香味,她還想等他回來問他討誇獎呢,卻不想,這個誇獎,她再也等不到了。


    打開衣櫃,拿了幾件衣服打包帶走,她的衣服他留著也沒用,唐佳卉也不會穿;他送她的首飾都留下,戒指手鏈玉墜子,她一件都不要。


    打開冰箱,冰箱裏還是滿滿的,葉柯出差之前就把冰箱塞滿了,他說外麵天冷,盡量不要出去。她拿了幾片吐司,來不及熱一熱就塞進嘴裏,太餓了,一整天都沒吃東西。


    冰箱裏有南瓜,她關了門又打開,拿出來又放進去,又拿出來,她不想做的,可是她還是做了。


    最後,一手拎著行李袋,一手拎著保溫杯,她走出了家門,鑰匙也留在了裏麵。


    醫院,病房裏麵沒有人,小冬躡手躡腳地走了進去,看到渾身纏著紗布的葉柯,她還是嚇到了,雙手用力地捂著嘴巴才沒有發出聲音,她的眼淚如泉湧一般流下來。


    值得嗎?為了唐佳卉,這樣值得嗎?


    將保溫杯放在床頭櫃上,她扭頭就走,她怕他醒了她就舍不得走了。


    溫美若從洗手間裏走出來,看著打開的門,她納悶了下,探出頭往外麵看了看。有人來了?沒有啊!


    葉雨拎著保溫杯進來,“媽,看什麽呢?”


    “沒有。”


    “過來吃飯吧,晚上你回去,換我。”


    走到床邊,葉雨看到床頭櫃上的保溫杯,納悶地問:“媽,這誰送來的東西?”


    溫美若也很奇怪,“沒有人啊。”


    打開保溫杯,是南瓜粥,還冒著熱氣,葉雨看著溫美若,溫美若也看著葉雨,心知肚明。


    “小冬……”葉柯悠悠轉醒,看到一個纖瘦的身影,“是不是小冬來了?”


    葉雨蹲下身來,讓葉柯看到自己,“哥,是我啦,我給你們送飯來,你好受些了嗎?”


    葉柯又閉上眼,微微地點了點頭,“好多了。”他要先把身體養好,才能出去找小冬。


    溫美若說:“醫生剛來過,你燒退了,背上的傷隻能慢慢養,醫生還說,隻要不發燒,回家去養著也行,讓陳醫生每天到家裏來給你換換藥就是。”


    葉柯輕聲地嗯了一聲,這醫院,他也不想呆。


    溫美若倒了一碗南瓜粥出來,舀了一勺喂給葉柯吃,“吃點吧,還熱著。”


    “誰做的?”


    “你嚐嚐看。”


    葉柯張口嚐了一口,他驚訝地看著母親,這味道跟小冬做的一樣。


    溫美若朝他點點頭,又給他一勺。


    葉雨說:“哥,小嫂子很關心你,就是她現在傷心著不想見你,她現在就在寢室裏安安全全地呆著,你把身體養好,然後才能把她找回來。”


    溫美若沒說什麽,且不說這個媳婦要不要,但現在兒子最重要。


    葉柯沉沉地吸了一口氣,小冬所承受的痛苦,他都知道,“扶我起來,我自己吃。”


    “你能起來嗎?”


    “能!”


    兩人合力將葉柯扶起來,他坐著也能行動自如,就是睡覺隻能趴著。


    他大口大口地喝著南瓜粥,沒人能體會到,他現在嚐到的南瓜粥有多美味,他喝得一滴都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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