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顯然,賈政對自己迷之自信。


    賈母讓大老爺幫助他的話,叫他很有些不高興,隻是不好開口罷了。


    見大老爺詢問出公差的日子,賈政心頭一喜急忙開口道:“朝廷的要求,要我三天時間內出發!”


    “那就可惜了!”


    大老爺‘惋惜’道:“我的假期還有十天左右,不能跟老二同行了!”


    “說什麽呢老大?”


    賈母不高興了,誒好氣道:“你二弟好不容易出趟公差,你就算不急著出手幫襯,起碼也能一同前往通州吧?”


    “這可不成!”


    大老爺笑吟吟開口,語氣卻是不容質疑:“我這邊還有事情沒處理妥當,還是等假期結束再去通州吧!”


    “老大你……”


    被大老爺當著這麽多人駁了麵子,賈母的臉色十分難看,冷笑道:“好啊,老大你翅膀硬了是吧!”


    嘖!


    這架勢大老爺別提多熟悉了,賈母又要以孝道壓人了。


    “老二你怎麽想的?”


    不給賈母發飆的機會,大老爺急忙把賈政扯了進來,由他來直接應付賈母的熱切關愛吧。


    “母親,就讓兒子先去通州吧,等熟悉了情況也能幫助大哥麽!”


    賈政一臉懇切,自信滿滿道;“再說了,河道跟地方衙門並不統屬,大哥就是想幫忙,也不一定幫得上啊!”


    “老大,真是這樣麽?”


    賈母雖然見識還成,可對地方官場的事情所知有限,聞言欣慰之餘忍不住朝大老爺詢問。


    “老太太,河道何等重要,事關運河之利,就是朝廷想要幹預都得掂量掂量,何況一個小小的通州州衙?”


    大老爺無奈開口,事情當然不是如此,河道衙門雖然強勢,可俗話說強龍不壓地頭蛇,總也得給運河經過的地方衙門三分臉麵。


    不然,地方衙門暗地裏動點手腳,不說斷絕運河這樣的大話,起碼也能惡心得運河衙門難受一陣子,甚至會影響到漕運,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情。


    隻要地方衙門足夠強勢,想要插手境內的運河之事,並不多麽困難。


    “那好吧,老二先行一步前往通州,老大等處理好了府中事務後,也要快點趕過去!”


    賈母不知其中門道,見小兒子一臉自信心中寬慰,沒有再逼迫大老爺,算是揭過這一回。


    ……


    也不知是不是擔心大老爺會分潤他的功勞,生怕大老爺與之同行,會讓他的事業出現汙點,賈政一刻都不肯在府裏多做停留,當天吃過中飯後,帶著十幾位小廝長隨,還有幾位據說擅長水利的清客離府出城。


    與賈母和王夫人滿心歡喜不同,大房父子兩人對政老二此次的通州之行,一點都不看好。


    “以二叔的能力,這次的事情怕是要糟啊!”


    忙了一天的俗務,璉二一身疲憊正好歇息,吃過晚飯後帶著王熙鳳到了東院,見麵後他便毫不客氣開口。


    “二爺可不要胡說!”


    王熙鳳嚇了一跳,急忙開口打斷道:“要是叫老太太聽到,可沒二爺的好果子吃!”


    當然,璉二所言政二老爺要糟的事情,她是不回相信的。


    說起來王熙鳳也是受了府裏的輿論影響,


    自從她嫁進榮府,聽到耳朵裏的全是二房如何如何,二老爺如何如何,時間長了也就被洗腦了。


    就算此時跟二房是對立麵,可王熙鳳依舊認為二老爺是個厲害角色。


    璉二嗤笑出聲,倒也沒說什麽難聽的話。


    在官場混跡大半年,二叔是個什麽成色,他要是再看不出來,也用不著在官場混了,還是早點回府窩著的好,免得以後被官場傾紮弄死都不知道怎麽回事,那才叫倒黴。


    二叔著要是個厲害的,怎麽可能在工部坐了二十年冷板凳?


    有老太太偏心,府裏的人脈資源全都往二叔身上傾斜,隻要做官不是那麽無能和糊塗,就算熬資曆二十年也能熬出個正四品官職出來啊。


    大老爺跟他璉二就是鮮明的例子,兩人進入官場走的不是科舉正途。加上沒有多少家族資源幫助,想要升官何其困難?


    可結果如何,不過數月時間大老爺和他雙雙升官,就仗著大老爺那幫子老紈絝朋友,硬是沒有幾個敢強行摘果子的。


    有能力和沒能力,高下一目了然。


    “糟不糟的,那是政老二的事情!”


    大老爺擺了擺手,沒好氣道;“現在該考慮的,應該是誰給了政老二丟人現眼的機會?”


    畢竟,賈政無能的印象已經深深印入工部上下的心中,隻要不是傻子或者想跟榮國府徹底翻臉,就不會給政老二安排實際任務。


    工部的任務豈是等閑?


    做差了還好,要是沒能在規定時間完成工程,一旦被上頭的大佬察覺,政老二這個執行人倒黴是肯定的,可工部一幹大佬也別想逃過懲罰。


    誰都不會樂意,因著旁人的無能,把自己給搭進去。


    所以,政老二在工部坐冷板凳二十年,盡管檔了不少人的路,卻也安安穩穩沒有出過漏子。


    俗話不是說得好麽,多做多錯不做不錯麽!


    政老二當了近二十年閑官,自然不會有大的錯漏在身,隻是也沒有什麽功勞傍身就是,結果二十年隻升了半品官銜,隻能說這廝做官太失敗,連熬資曆的資格都被強行剝奪。


    “老爺是說,有人刻意針對二叔,甚至是榮國府?”


    璉二不是傻子立即反應過來,吃驚道:“是誰這麽狠毒?”


    “還沒到這份上!”


    大老爺擺手笑道:“真要是刻意針對,就不是派政老二到通州了,而是直接派去修理黃河或者淮河河道了!”


    璉二無語,可想到二叔要是被派去修理黃河和淮河河道,一旦出事的可怕後果就不寒而栗。


    見璉二嚇得小白臉更白了,大老爺這才開口寬慰道;“眼下看來,對方隻是想要教訓,或者說警告咱們一番,這才有了政老二的通州差事,隻希望他不要做得太差,不然到時候可沒法交差!”


    “那是二叔的事情,跟咱們大房沒什麽關係!”


    鬆了口氣,璉二的神色逐漸恢複正常,聳肩笑道:“這事,最後怕是還得麻煩老爺幫二叔收尾啊!”


    “那就得看,老二付出多大大家了,不然老子是絕對不會給他擦屁股的!”


    見璉二欲言又止,一眼看穿其心思,大老爺冷笑道:“到時候老子身在通州,哪還管得了府裏怎麽鬧騰?”


    “別啊老爺,怕是到時候兒子就得遭殃了!”


    璉二急忙開口求饒,苦笑道:“到時為了保住二叔的官職,老太太怕是不介意讓兒子跟著丟官罷職啊!”


    “不能吧二爺,老太太會這麽狠心?”


    一旁的王熙鳳花容失色,剛才大老爺跟璉二說的話,她雖然聽不太懂卻也忍不住心頭發寒,沒想到還有更嚴重的在後頭。


    一想到老太太可能為了二房老爺的事情,逼著璉二幫忙甚至不惜叫他丟官罷職,她的心情當即不好了。


    “我的二奶奶啊,你在府裏也有幾年了吧,什麽時候見過老太太對大房有過好臉色,為了二叔的前程,老太太可是什麽都做得出來!”


    璉二苦笑,正好趁機教育一波王熙鳳,省得她以為做了當家太太就可以放鬆了,甚至還時不時跟二太太攪合在一起,這樣要不得啊。


    “不行,憑什麽二房出了事,就得賴到大房身上?”


    王熙鳳怒了,不滿道:“那大房以後不還得照顧二房一輩子啊!”


    你還真說對了,隻要賈母還在一日,大房就別指望能擺脫二房。


    “事情還沒糟糕到這份上!”


    大老爺擺了擺手,笑道:“再說,讓政老二吃吃苦頭也好,免得他真以為自己天才絕豔,是受了同僚排擠這才一直鬱鬱不得伸展才華!”


    嗤!


    璉二忍不住噴笑出聲,無奈道:“老爺還是不要太過放鬆的好!”


    “難道整日都要愁眉苦臉不成?”


    大老爺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不要拿旁人的過錯來懲罰自己,真要出了事到時再說,老子現在隻是提醒你一句,別到時候淅瀝糊塗被老太太逼著奔走,打了個措手不及!”


    璉二帶著鬱悶和王熙鳳離開,小夫妻倆回去後自然又是一番商討,最後鬱悶發現他們還真沒什麽辦法。


    孝字大過天!


    他們也隻能把希望寄托在大老爺身上,同時嚴密關注二老爺那邊的情況,通州距離京城又不遠,那邊的情況很容易就能打探到,不至於兩眼一摸黑什麽都不清楚。


    大老爺這邊依舊過著以往的舒心日子,每天逗逗迎春小姑娘,同時慢慢安排一些離開之後的事情。


    東院這邊的財務,基本上已經跟府裏脫離聯係,算是自成一體吧。


    沒了財務上的糾葛,大老爺的地位自然相當超然,加上眼下大老爺又是官身,做事情十分方便,不會受到來自府裏的多少牽製。


    大老爺手裏的私庫,基本上已經慢慢轉移到了一處隱秘的莊子裏,留在東院的不過隻是一些古董擺設,看起來富貴其實也就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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