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的雪勢不大,依舊紛紛揚揚的飄著雪花,路上的積雪已經被行人踩化,成了冰麵,許小福牽著荷花走的小心翼翼。路兩旁的積雪足足有膝蓋那麽高。


    荷花用袖子抹著眼淚,嗚嗚的輕聲哽咽著,顯然讓剛才的事情嚇的不輕。


    許小福蹲下身子,拭幹淨小姑娘臉頰上的眼淚,將她抱入懷中,“荷花乖,不哭了,以後他們都欺負不了咱們了,以後荷花想吃什麽就吃什麽,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再也不會有人說了,爹爹再也不會訓斥你,祖母再也不會打罵你……”


    “娘,是真的嗎?”荷花昂起頭,露出圓溜溜的眼睛,怯怯的看著許小福。


    許小福點了點頭,笑道:“自然是真的,娘不會騙荷花的,以後再也沒有人能欺負咱們了,咱們現在就回外祖母家好不好?以後跟外祖母,外祖父,舅舅們一起住好不好?外祖母還會做好吃的給荷花吃,好不好?”


    荷花這才展開了笑臉,點了點小腦袋,“好,娘,咱們這就趕緊去外祖母家。”


    “好,不過娘要去爹爹家把咱們的衣服拿出來好不好?”


    “好,荷花跟娘親一起。”


    娘倆這才手牽手回了鄭家,敲開鄭家的大門,許小福就瞧見鄭世文臉色不善的看著她,“你這賤婦,還回來做什麽,趕緊給我滾!”


    一聽見鄭世文的聲音,荷花便反射性的朝許小福的身後躲了去。


    許小福低眉順眼的道:“我……我想進去把我跟荷花的東西收拾收拾。”


    許家並沒有她跟荷花的衣裳,也沒多餘的銀錢給她去買衣裳,現如今她還必須忍氣吞聲,好拿回她跟荷花的衣物。


    果然瞧見許小福這模樣,鄭世文隻是哼了一聲,倒也沒阻止她進門。


    許小福牽著荷花進了屋子便開始收拾東西,她嫁進鄭家的時候根本沒什麽嫁妝,僅有的幾件首飾也早就用掉了,如今隻有幾件衣裳罷了,因此東西很快就收拾好了。剛轉過身子,就瞧見柳氏扶著腰靠在門邊上。


    瞧見許小福轉過身子,柳氏笑道:“呀,姐姐,現如今我可否還能叫你一聲姐姐?”說著,捂嘴笑了起來,挑起眼角看著許小福。


    許小福也笑的開懷,“隨便你,愛叫什麽叫什麽。”


    柳氏止住了笑容,疑惑的看了許小福一眼,挑眉問道,“姐姐,如今和離了你還這般開心?莫不是出去把腦子給凍壞了,如今我才是鄭家的女主人了,以後世文還會把我扶為正妻的。”


    許小福把大包往身後一甩,衝柳氏笑道:“那真是恭喜你了。”


    柳氏瞪大了眼睛,“莫不是真的把腦子凍壞了?”她可是記得剛才是誰死都不肯去衙門和離的,現如今又笑的這麽開懷是何意?


    許小福真是一點也不介意,心情好的很,她衝柳氏道:“柳如意,我奉勸你一句,這樣的男人早離開是你的福氣,好歹你也跟了他快一年了,還不明白他是什麽樣的男人?你等著吧,我今天的下場指不定就是你日後的下場。”隻不過她是高高興興盼著有這樣的下場,到時怕柳氏就不能接受這樣的結果了。


    柳如意皺眉看著她,“今個你是裝的?難不成你一直都想著離開鄭家?”


    許小福道:“自然是希望離開鄭家,整日在這裏吃不飽穿不暖,整天還要被那老婆子呼來喝去的,誰能忍受這樣的日子?現如今終於能夠離開鄭家了,我自然是開懷的很。好了,妹妹,我這就走了,日後可要你自己辛苦些了。”說罷,一手牽著荷花,一手拎著包袱出了房。


    留下身後臉色難看的柳氏。


    出了房門,鄭世文站在院落裏,臉色鐵青,顯然是聽見了剛才柳氏與她的談話。


    許小福衝他璀璨一笑,牽著荷花離去了。隻留下臉色不善的鄭世文。


    ――――


    出了鄭家,外頭的雪勢似乎小了些,許小福一手牽著荷花,一手拎著包袱,深一腳淺一腳的朝前走去。


    走了快一個時辰才來到許家大門口,許小福敲了門。是許青山開的門,瞧見許小福,許青山愣了下,又看見牽著的荷花跟許小福手中的包袱,詫異的道:“小福,這是怎麽了?”隨後眼神一沉,“莫不是鄭家人欺負你了?”


    許小福衝許青山咧嘴笑了笑,把手中的大包袱丟給許青山,拉著荷花朝屋裏走了去,“二哥,先別問了,趕緊幫我把東西拿進去了,快累死了,我先喝口水在告訴你們是怎麽回事。”


    許青山不語,拎著包袱跟著許小福的後頭進了房。


    許老爹,汪氏,許青飛都在房裏呆著,瞧見許小福均是一愣,汪氏道:“小福怎麽這個時候回來了?”跟著又瞧見身後許青山拎著的包袱,“小福,怎……怎麽拿著包袱回來的,可……可別是……”汪氏顯然被自己的猜想嚇得不輕,說話都有些結巴了。


    許青飛也從小兀子上站了起來,滿臉怒氣的道:“姐,是不是鄭家人欺負你了?”


    許老爹一言不發,繼續侍弄著自己的煙杆子。


    許小福讓荷花先坐著,自己去倒了兩碗開水過來,遞給荷花一碗,喝了半碗水才道:“爹,娘,哥,小弟,你們別擔心,我沒啥事,就是跟鄭世文和離了……”


    汪氏一聽就傻了,開始抹起了眼淚,許青飛攥著拳頭,皺著眉頭,一副悲憤的模樣。隻有許老爹跟許青山沒什麽表情。


    許小福瞧見汪氏的樣子,極為頭疼,她就怕汪氏這個模樣。


    “娘,您別哭了,與其在鄭家過的淒慘,倒不如和離了過自己的日子去,我這樣總比被活活餓死在鄭家來的強,是不是?至少還有命在。”許小福勸慰汪氏。


    許青飛道:“姐,他們是因為這雪災沒吃的才跟你和離的?這鄭家也欺人太甚了吧。”


    “算了,和離就和離了吧,以後就住在家裏,家裏不差你跟荷花的一口飯。”許老爹終於發話了。


    許小福道:“恩,謝謝爹。”又轉頭勸汪氏,“娘,您也別傷心,若是再不離開鄭家,指不定我以後的日子該有多痛苦,如今這對我來說也是一種解脫。”


    汪氏用袖子拭了淚水,“罷了,罷了,就聽你爹的,和離就和離了,瞧見你在鄭家那般的受苦,娘心裏也不好過,如今……如今這樣也算好的了。”至少是和離,不是被休。


    “隻是……”汪氏似有些猶豫,“以後怕是要你一個人辛苦帶著荷花了,也沒個人幫襯你一下。”


    許小福笑道:“娘,一個人就一個人,如今我隻想著把荷花帶大就是了,別的不會多想的。”


    事已至此,汪氏也沒別的法子了,去隔壁把房間收拾了出來讓許小福跟荷花兩個人。


    “小福,你過來瞧瞧蓋這些被子可暖和,你跟荷花先將就住著,待明個雪停了請人砌個炕床,以後冷天你跟荷花住著也緩和些。”


    許小福瞧著厚厚的被褥,心裏酸酸的,衝汪氏道:“娘,這些已經很好了,我跟荷花不會冷的。”


    瞧見小福的樣子,汪氏便知她在想什麽,又紅了眼,“都是娘的錯,娘知曉你在鄭家過的不好,跟荷花肯定連個暖和的被子都沒有……”


    瞧見汪氏還要絮絮叨叨的說下去,許小福忙道:“好了,娘,以後就好了。這天都快黑了,我去灶房裏頭做飯去了。”


    “好好,做頓好吃的,你跟荷花可要多吃些。”


    許家自從上次許小福交代買糧之後,把所有的銀錢都拿出來買了糧,那時候糧價便宜,存下的糧食足夠吃到這災難過去了。因此,汪氏心裏也是極感激許小福的。


    許家買的都是些粗糧,許小福把番薯削了幾個,又把玉米麵弄了些出來,煮了一鍋玉米番薯糊糊,接著又把上次許青山獵到的野豬剩下的一支豬後腿跟著蘿卜一起燉成了鍋子。


    晚上許小福吃著熱乎乎的玉米番薯糊糊跟豬後腿,心裏別提多美了。荷花也很是開懷,吃的滿嘴油膩膩,一會喊聲外祖母,一會又叫聲外祖母,口中還嚷嚷著舅舅,逗得汪氏跟青飛直笑。許老爹跟許青山雖然沒話,但也看得出來心情不錯。


    吃了晚飯,汪氏瞧見許小福跟荷花腫脹的雙手,心疼的不行,“好了,我來洗碗,後鍋裏有熱水,你跟荷花洗洗睡了,以後少沾些冷水,這手我給你們尋些豬油來抹抹,開春就好了。”


    許小福倒是不在意,以後的日子還長著,雙手可以慢慢保養,容顏也能慢慢恢複,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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