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外又起風了,大風。


    一吹一拂就伴隨著虎嘯一般的聲響,還能揚起一陣陣迷的塵埃。


    嘯風平原上就這樣,這地方除了永不消失的大風外,就是曠野的荒涼和地脈中豐富的礦產。


    帳內,席地而坐火塘邊上的蕭茯苓皺著眉,靜靜的聽著帳外此起彼伏的風聲一聲不吭。


    對麵的畫眉再次端起了茶杯,吹了吹從中徐徐升騰而起的嫋嫋熱氣。


    透過熱氣,她看到了對麵蕭茯苓皺著的眉頭,但也沉默不語,不再多言。


    蕭茯苓為什麽會緊鎖眉頭,不是畫眉可以問的。除非蕭茯苓自己開口了,否則的話她問了就多少是有些多嘴之嫌了。


    畫眉好歹也在冥界的官場上摸爬滾打了這麽多年了,什麽時候該說話什麽時候該閉嘴,她還是心裏有數的。


    這個時候,她還是不要插嘴的好。


    “接下來是很長一段時間,我們都得派出大量的人力去暗中盯住參與到這一起倒賣礦物案子裏的鬼來。”沉吟良久,蕭茯苓終於開了口,憂心忡忡的道:“就目前來看,要在暗中悄悄將其控製住了,監視好了的鬼,光是嘯風平原上就有千餘名,這個是個不小的任務,任何一絲一毫的鬆懈和差池都不能有,我需要嘯風平原上所有的鬼差協助。但我又怕,這些鬼差中有的已經被收買了。貿然求助於他們,反而打草驚蛇了。”。


    蕭茯苓這幾日以來,一直有所擔心的就是這個。


    這夥青丘狐鬼能在暗中收買了本地的於郎官,還是有些神通和本事、以及勢力的。於郎官何許人?根據他的簡曆來看,此人魂可是九幽國建國的那一年,就在蕭石竹頒布的招賢令下,應招進到了九幽國的礦物開采部門,經過了重重考核後,成為其中的一員鬼吏。


    在其後的十來年內,於郎官一直對九幽國是忠心耿耿的,做事情也兢兢業業的,慢慢的做到了一郡之中的礦物管理的郎官,等同於人間的正廳級幹部。且在此之前,於郎官的履曆上是一點點汙點都沒有的。


    但為了一年能分紅到區區數萬兩的冥銀,現在的於郎官都敢背叛了九幽國,其他的鬼差,蕭茯苓可不敢斷言他們也是忠心不二的。


    就連她對麵的畫眉,聽完了蕭茯苓的擔憂也是皺起了眉頭。


    畫眉同樣也有這般擔憂。


    不過,畫眉很快就展開了眉頭,從袖中掏出了一封,還已經拆開過的信件遞給了蕭茯苓:“雖是傳給我的密信,但翁主不是外人,我也相信這封密信一定能解了翁主現在的燃眉之急的。”。


    蕭茯苓眼中閃過一絲困惑的神色,接過了密信細看起來來時,畫眉繼續說到:“這是你父王的親筆信,方才派出親信菌人送來的。”。


    蕭茯苓展開書信,細細一看;上麵的筆跡確實是她父親蕭石竹的筆跡,至於內容,卻是讓蕭茯苓一看之下,就不由得喜出望外。


    那信件上寫的是蕭石竹暗中調動的大軍已至嘯風平原,表麵上打著東進前往東瀛洲馳援,暫時在嘯風平原上休整的旗號,其實會借此停留此地,幫助蕭茯苓和畫眉他們,把倒賣礦物的鬼們一網打盡。


    這正好解決了蕭茯苓的燃眉之急;她正愁著沒有可用之人,來監視那些暫時不能打草驚蛇的罪犯,現在好了,原本不屬於嘯風平原駐軍大軍來了。從軍中抽調一些擅長盯梢和跟蹤的軍士來負責監視那些不能打草驚蛇的罪犯,也是可以的。


    且這些大軍中的每一個軍士都是來自於不同的地方,不可能被青丘狐國完全收買。加上軍隊一直效忠於蕭石竹和鬼母,效忠於九幽國和國中鬼民,偶有反叛也是少數,正好可以用來打擊犯罪。


    雖說這樣一來,多少有些殺雞用牛刀的感覺。但確實可以解決蕭茯苓的擔憂。


    而蕭石竹已經在信中,寫明了這些大軍全憑蕭茯苓和畫眉調遣使用,這也正好是幫了蕭茯苓一個大忙,讓她能調動的人手更多,能張開一張巨大的天羅地網,讓嘯風平原上的凶犯們無所遁形。


    “這麽快就能調集了大軍趕過來,看來我父王早已算到了會有這一遭困難,提前做了準備。”折疊好書信的蕭茯苓,把它遞還給了點頭附和著畫眉,敬佩神色泛起,徘徊在眼中。


    監國期間,蕭茯苓知道了調動一支大軍需要多少時間去準備。這絕不如同她悄悄出宮帶隊打獵,是需要大量的準備時間的。


    倒不是行軍速度緩慢,九幽國的基建設施可以讓大軍很快從一個點,抵達另一個地區。但從分發武器從調配糧草等等,一支大軍至少需要十二到二十四個時辰,甚至是四十八個時辰。


    因此可見,在蕭茯苓還在逮捕老二,或是審問老二的時候,蕭石竹已經預料到了她今日的難處,開始調集大軍,所以現在才能及時把大軍發過來。


    “大軍什麽時候到嘯風城?”緊接著,蕭茯苓又問到。


    “三日之後,進駐嘯風城。我已經傳令下去在城外給大軍置辦休整所需的安置點。”把書信收入懷中的畫眉,輕聲說到:“既然要打著休整的旗號,那就要像那麽一回事。這幾日郡府衙門上下都會把此事,列為首要。弄出來動靜越大,就越像是真的。”。


    “嗯。”一個點頭的蕭茯苓莞爾一笑,端起茶杯時不再是憂心忡忡......


    比起嘯風平原上的大風,小虞山城山頂的風也不小,但沒有那麽烈,那麽強勁。


    山頂府衙大院裏,北陰朝和九幽國的談判代表們還在為賠償款的數額爭吵不休。激動高聲,蓋住了風聲。


    其中,北陰朝的使臣最為激動,尤其是那個魏征,好幾次都拍著桌子站起身來,咒罵九幽國無恥,順帶著言語攻擊就在他對麵的蔣子文和嵇康是有奶就是娘的混蛋。


    以至於到後麵,一直少言寡語的英招都聽不下去了,忍不住怒聲嗬斥魏征道:“魏大人,良禽擇木而棲,你這等愚忠的死腦筋懂個屁。難道要跟著北陰朝和酆都老鬼一起動輒就禍害人魂,為了顯示你們高高在上的地位動不動就奴役諸鬼,為了北陰朝穩定的統治權,不斷的暗地裏四處挑起戰爭和血案,才是正確的嗎?”。


    一句話把魏征頂的無言以對,隻能鐵青著臉愣在原地。


    “還有,我們是和談,不是要你來指責誰的。”緊接著,英招冷哼一聲,又道:“北陰朝上下,哪怕是你這個魏大人,不也經常對鬼民視如草芥嗎?我家主公膽敢站出來,還陰曹地府一個朗朗乾坤太平盛世,讓鬼民們人人平等自由,倒底哪裏錯了?蔣大人和嵇康大人選擇站在我們這邊,為天下鬼民而戰,哪裏錯了?難道要像你們一樣去剝削,去殘害鬼民們才是正義?廢話少說,要談就談,不談的話你再扯這些閑篇,滾回你的酆都去扯。這裏不是北陰朝,是九幽國,你魏征撒野也找對了地方。”。


    話音落地,陸之道趕忙拉了拉魏征的衣袖。


    他們本就有分工,魏征唱紅臉陸之道唱白臉,然後來砍價;就是這魏征太投入了,紅臉假唱成了真。陸之道可想繼續這樣,讓魏征入戲太過了。


    就在此時,頓了頓聲的英招又怒視著魏征沉聲道:“把老子逼急了現在就殺了你們,不信你就試試,看看我九幽國有沒有這個勇氣和膽量,與你的狗屁北陰朝再打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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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英招那雙眉上挑,怒目圓睜,右手已經按在了腰間長刀刀柄上的樣子,不像是開玩笑的。


    要是魏征還敢造次,他真的會讓這個人魂鬼頭落地的,陸之道趕忙又扯了扯魏征的衣袖。


    魏征這才緩緩的頹然坐下,雖然沉默著,雖然還是鐵青著臉,但是有種說不出的失落和挫敗感,一直縈繞在胸中,其中還夾雜著屈辱。


    “所以聖賢書都讀到了狗肚子裏的你,就別吭聲了。”而對麵的蔣子文,正在得意洋洋的補充接話,道:“那五萬萬兩瞑金,一分不少,這是我國和談的第一個底限。要是少一分錢,這個和談也沒必要了。”。


    說罷,捋須著與嵇康一起微笑起來。那笑容中,自然除了得意外還有幾分對魏征和陸之道的譏諷。


    全然一副揚眉吐氣的樣子,正好把幾個月前兩國大戰時,積累的、壓抑已久的怨氣都發泄出來。


    陸之道和魏征都沉默了;魏征還在氣不憤,他可是個陰曹地府中,堂堂正正的朝廷貴使,代表了酆都大帝的,受到這般侮辱自然一時間難以接受的。


    但陸之道卻是在思索,思索在把和談繼續下去。


    陸之道可以答應九幽國的要求,賠償款一分不少,但他想要把酆都大帝暗中交給他的任務,也借此完成。


    思忖許久之後,陸之道看向了怒容仍在的英招,笑著賠了個不是後,道:“英招將軍,這賠償款雖然可以答應貴國,一分不少。但是我國也有一個條件。”。


    英招收起了怒氣,道:“請講。”。


    “既然是和談,首要任務是平息戰爭,戰爭之本其一便是兵馬。”陸之道笑容不減,捋須緩緩說到:“隻要貴國願意裁軍,這賠償款好說,好說。我北陰朝也是為了九幽國著想,既然和談了,雙方都不打仗了,你們沒必要豢養那麽多的軍隊。一來表示和談的誠意和維持和平的決心,二來也是為貴國節省軍費和國庫的開支。其三,這樣一來貴國也能讓四周其他鬼國無憂無懼,不至於能輕易挑起兵災,這陰曹地府的六海十洲,自然能太平。”。


    這番慢悠悠的話,說的九幽國諸鬼聞言後就是心頭怒火頓生,但也一時間語塞,暫時找不到反駁的理由。


    確實,和談的目的不管是真假,表麵上都是要達到和平的目的。而陸之道說的話,提出的條件,也是為了這個目的,讓英招他們一時間無言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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