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洛蘭一夜未眠,和幕僚們苦苦討論對策。幕僚們爭吵不休卻拿不出像樣的計劃,奧洛蘭聞著宮中縹緲的靈犀香,不知何時煩人的幕僚們都不見了,隻有一位黑發白紗的精靈麗人在遠遠地朝他招手。


    “伊莉雅小姐,你,你怎麽來了?”奧洛蘭有些驚慌失措,略略環顧四周,心想剛剛謀劃著要算計妹妹的事情,大概她並沒有聽到,便拉起衣領,紳士地笑著說,“和伊莉雅小姐闊別十年,沒想到如今你已經是個美麗的少女了呢。”


    伊莉雅莞爾一笑,小小的酒窩擁有醉人的魔力:“王子殿下也還是那麽英俊帥氣。”


    在奧洛蘭十歲那年,自從在皇家學校的回廊上第一次看到伊莉雅小姐,就深深為之心折。他仍記得和她一起賞月的片刻,連呼吸都很小心,生怕唐突佳人。


    而現在奧洛蘭二十歲,再次見到伊莉雅時,也依然無法抗拒她如玫瑰吸引蝴蝶一般的致命魅力。


    “應該說,這身皇太子的衣服,穿在您的身上就更顯合適了。”伊莉雅小姐微眯的眼中透出旖旎星光,“總有一天當您身著帝服的時候,一定會更加英姿勃發。”


    奧洛蘭害羞得不知如何是好,像小孩子一般撓著臉蛋。


    “你看上去,有些心事。”伊莉雅問,“莫不是你的妹妹惹你心煩了?”


    “唔,是的。”


    “如果不想她礙事,我倒可以為你想個辦法哦。”


    奧洛蘭開心地站起來,膝蓋撞到桌麵,一疼之下恍然驚醒,才發現剛剛不過是南柯一夢,可是夢裏伊莉雅溫軟的耳語所說的計策,他卻記得清清楚楚。


    “今天我聽到芙蘿拉對奧黛拉說,奧黛拉關起來的那兩個自由騎士,是她的朋友。奧黛拉今夜要陪伴姐姐在宮中準備儀式,那麽那兩個騎士,就由我去釋放。”


    奧洛蘭嘴角揚起狡黠的微笑:“同時我會告訴他們,我親愛的妹妹遇到了危險,需要他們前去營救。而隻要他們對遊行隊伍動手,我就能將這次武裝行動,解釋為一場對我發起的刺殺行動。”


    之後奧洛蘭去衝霄工房購買特製的羽箭,在太陽升起之前來到虹冕宮,努力在臉上揉了幾把,揉出一張可憐而悲情的臉,然後走進關押尤裏和維吉的牢房,揮動拳頭重重地打在尤裏臉上。


    尤裏和維吉抱著懷疑地態度,拒絕了救援公主的請求,直接離開虹冕宮。幕僚們幹著急,奧洛蘭卻不為所動,說:“這兩個人會回來找我的。”


    “殿下何出此言?”


    “因為隻有那種忠義的傻蛋,才願意隻憑兩個人的力量,送一個被各路人馬追殺的公主回家。”奧洛蘭輕蔑地答道。


    “既然是傻蛋,他們即使按照您的計劃對遊行隊伍動手,肯定會馬上被皇家衛隊拿下,就很難說他們是來刺殺殿下了。”


    奧洛蘭獰笑道:“別擔心,我們去雇傭一些賞金獵人,讓他們幫著尤裏和維吉把事情鬧得更大一些。同時趁亂把他們全部殺掉就可以了。”


    雖然幕僚們對奧洛蘭忠心不二,但聽到奧洛蘭眼都不眨地說出如此狠辣的話,還是不寒而栗。


    最終的戰果,就是奧洛蘭在遊行的騷亂之中,往自己肩膀上插了一支箭。


    扛大炮的老兄和馴獸師姐姐“不幸陣亡”。


    身份不明,射出黑色巨箭的弓箭手行蹤不明。


    尤裏和維吉,作為公主的朋友,以刺殺王子未遂的罪名,被關押在監獄之中。


    而芙蘿拉公主在風雨咆哮的夜裏,因震怒的父皇召見,渾身濕透地在水晶走廊上朝聖陽宮狂奔。


    閃電的白光照亮父皇扭曲的臉。


    “你為什麽要刺殺你的哥哥!”父皇將手邊的玉杯扔向芙蘿拉,“就因為他識破了你勾結光明教團的詭計?”


    芙蘿拉不敢抬頭,申辯道:“不,女兒並沒有傷害哥哥的意思……”


    “你哥哥肩膀上的羽箭,是衝霄工房的羽箭!你知道的,這家工坊專門向皇室供貨,而且你猜怎麽著?這種羽箭正好是你的最愛!羽箭六枚一組,你哥哥肩膀上釘著一支,被抓的刺客箭袋裏剩下五支,你該如何解釋!”


    芙蘿拉內心劇震,尤裏和維吉攜帶的兵器竟然是來自衝霄工房的,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她隻能咬著牙,低聲說:“父皇,即使刺客使用衝霄工房的兵器,也不能證明是女兒主使他們進行刺殺。”


    奧黛拉為難地低下頭去,因為她分明知道,尤裏和維吉的確是姐姐的夥伴,她親口叮囑過自己要釋放他們並且給他們重重的酬謝。


    可是此時此刻,奧黛拉選擇了把這件事藏在心中,雖然沒有任何理由,但她決定相信闊別十年的姐姐,於是鼓起勇氣為姐姐辯白:“姐姐所言極是,姐姐不一定認識那兩個騎士。”


    芙蘿拉妙目圓睜注視著妹妹,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皇帝冷笑:“羽箭專供皇室,皇室中人可不多,不是你姐姐弄到的,難道是你弄到的?又或者射箭的人是我?甚至是你哥哥自己把箭插進了肩膀?”


    奧黛拉無言以對,隻好躬身退下。


    芙蘿拉憤恨地想,沒錯,這支箭就是奧洛蘭這混蛋紮進自己肩膀的。


    皇帝拂袖轉身坐回皇位,陰鷙地說:“昨天芙蘿拉惱羞成怒,想跳起來攻擊自己的兄長,相信大家都看得很清楚。奧黛拉,你麵前這個人,已經不是你所認識的姐姐了。”


    在進宮之前,芙蘿拉早已下定決心,大敵當前,不要和兄長置氣,一定要事事忍讓,連卡伊爾王子寫在許可文書上的那句“由奧洛蘭王子代替芙蘿拉公主擔任和平使者”都特意用空間魔法藏了起來,是為了不想因為爭權奪利的破事,誤了自己掙紮著也要完成的大事。


    沒想到奧洛蘭竟然還是用陰險的方法,把她的計劃破壞得十分徹底。


    眼見父親已經深信自己就是和光明教團勾結起來,謀害皇位繼承人,想通過這種方式改變金曦之森不信仰光明之神的傳統,芙蘿拉無法辯駁,反而是奧洛蘭吃力地站起來,替芙蘿拉說起情來。


    “父皇,我不認為妹妹會派人刺殺我。”奧洛蘭忍痛看了公主一眼,說道,“雖然我們兩個一直有嫌隙,但刺殺皇子這種罪名,也是不好隨便安插在一位公主身上的。”


    父皇大感意外:“奧洛蘭,這可不是仁慈的時候。”


    “沒有任何證據表明妹妹認得這兩個人,這兩個人完全有可能,是敵視妹妹的人派遣,用攻擊我的方式,來栽贓到妹妹頭上的。”


    芙蘿拉比皇帝更加吃驚,她心中大聲反問,怎麽回事,這個人為什麽會替我說情!


    “你是說,有人誣陷你的妹妹?”


    “我願意相信我的妹妹。”奧洛蘭麵帶疲憊的笑容,“這兩個騎士就被關押在紫金囚牢之中,我會派人連夜審問。在真相大白之前,如果父皇生氣責怪妹妹,恐怕會正中壞人下懷。”


    皇帝沉吟:“芙蘿拉,如果不是你的兄長為你求情,你原本也該住進紫金囚牢之中的。既然奧洛蘭有這般胸懷,一切就等到查清案情以後再說吧。”


    這兩個廢柴騎士真是莫名其妙。


    公主不懷疑兄長為了陷害自己,給自己一箭這種事情完全幹得出來,但她不明白尤裏和維吉衝出來阻攔遊行隊伍,引發那麽大的亂子,究竟是為了什麽,又是誰給他們的勇氣。


    假如一口咬定自己和那兩個人並沒有關係,刺殺兄長的說法或許能夠不了了之,自己仍有機會取得父皇的信任,令他相信自己的話。


    一邊是精靈之國的未來,另一邊隻是兩個不入流的自由騎士。兩者的重要性實在是懸殊巨大,為了家國大義犧牲兩個籍籍無名的家夥,似乎很劃得來。


    我確實沒有指使他們幹這種事情,他們總不至於招認說是我下令讓他們去殺兄長。即使真的攀咬到我身上,證據在哪裏?我堂堂一國公主,不至於和那種窮酸扯上關係,即使要雇凶殺人,也不會雇傭這種弱雞就是了,父皇隻要冷靜下來,這些道理都能想通。


    雖然不好意思,但是禍是自己惹的,挨打還請你們自己站好。就算被砍頭,就算是為了精靈之國免於戰禍,當了一把英勇就義的壯士吧。


    可是為什麽,自己總是想起尤裏憨厚的笑容,和維吉溫柔的臉。


    那句“騎士的第一要務,就是在接受任務之後,必須不遺餘力完成到底。”也言猶在耳。


    你們這兩個蠢蛋,這一次到底又上哪裏接了這樣奇怪的任務!


    公主握緊拳頭用力捶打在大理石立柱上,心中湧起一股蠻勁。


    “為什麽身為雇主的我,卻非要給我雇傭的家夥收拾爛攤子不可!不得已,隻好去劫牢房了。別暴露身份,偷偷把他倆救出來讓他們滾蛋,之後裝傻到底就可以了。”


    公主淩空畫圓,星輝在牆壁上凝結,顯出一個巨大的五彩氣泡,氣泡將這麵石牆吸入其中,頓時牆壁上出現一個巨大的空洞,直通庭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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