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姨娘困意襲來,漸入春夢,迷迷糊糊,覺得臉上有點癢,她用手拂了拂,忽又覺身.下兩股間黏膩,口中被堵個嚴實,氣兒亦喘得不暢。


    擾了清夢,她不覺厭煩,極不情願眼睛微迷了條縫,朦朧中模糊一影子,她訝然睜大了眼,對上一張惑人的邪魅的俊美絕倫的臉,一隻男人魚白的手伸向她的酥胸,正欲輕薄。


    佟姨娘一驚非同小可,猛地伸手推開他,骨碌一下子坐起身來,唬了唐鳳生一跳,道:“表妹今個是怎麽了?”


    唐鳳生一門心思想與之親近,表妹嬌軟如花,風流婉轉,睡夢中恰一似天仙美人,勾起他心火,先自酥了半邊,急欲出火,就也顧不得是佟家內宅,前廳正筵客。


    佟姨娘一把扯開帳子,赤足跳下地,低頭瞥見底衣半敞,春光一片,忙用手掩了衣襟,漲紅臉,厲色道:“表兄請放尊重,不然我吵嚷起來,大家都沒臉”。


    唐風生一臉疑惑不敢相信,上前一步,佟姨娘卻朝後退了兩步,驚慌道:“你別過來,不然我喊人了”。


    唐鳳生站住,眉心擰了個結,不滿道:“表妹這是做什麽?“


    旋即釋然,燦然一笑,道:“為兄明白了,是表妹不滿意為兄這段日子沒露麵,你賈家我是不敢在去,若去,表妹夫還不吃了我,可算今個有這等機會,你我何不風流快活一番,一解我相思之苦“。


    說罷,就要上前,佟姨娘背抵在桌子上,手朝後一劃拉,一個針線笸籮,摸到裏麵有一把剪刀,她順勢抄起,舉至胸前,剪刀鋒尖朝外,對著唐表兄,瞪目道:“你敢過來,休怪我無情”。


    唐鳳生看她真急了,知道表妹的脾氣,不敢用強,慌忙後退道:“表妹這是做什麽,你不願意說就是,何苦這般?”


    佟姨娘為絕了後患,疾言厲色道:“從今往後你在敢靠近我一步,我……”,說罷,惡狠狠地朝他胯.下盯視一眼,唐鳳生聽她這冷颼颼的話,朝自己身.下看去,不覺雙股夾緊了,搖手道:“表妹別衝動,我不靠近你便是”。


    佟姨娘又晃了晃手中剪刀,怒喝道:“滾”。


    唐鳳生嚇得倒退至門口,看表妹娥眉輕蹙,銀牙咬著朱唇,含羞帶怒小模樣越發招人憐愛。


    垂涎表妹美色,猶自不甘,淫.邪地道:“表妹,讓表兄好好疼愛一番,我二人樂一樂,強似你守空房”。


    佟姨娘咬著牙根,道:“我豈是那牆花路柳,任你采摘。”剪刀在空中劃了個弧形。


    唐鳳生恨得哼了聲,甩了句:“總有你求著我那日”,怒衝衝自後門出去了。


    佟姨娘心落地,緊張得攥剪刀的手心都出了汗,她不禁後怕,方才唐鳳生若硬來,難道自己真的捅了他?外人會傳她招蜂引蝶,那可就身敗名裂。


    這才喘了口氣,隔扇門猛地被撞開,進來幾人。


    原來是明杏並兩個跟她出門幹練的管家媳婦。


    明杏沒顧上看佟姨娘,卻四處找尋,帳子裏,床底下,統統看了個遍。


    佟姨娘在幾人撞進門時,驚魂未定,手裏提著剪刀,忘了放下,呆呆的發愣,看那兩個媳婦盯著她看,其中一個年紀稍輕的驚慌地指著她的手,期期艾艾道:“姨……娘,快……放下”。


    她這才驚覺,手臂卻自然落下,去剪衣裳上一根線頭。


    然後,冷冷地看著幾人。


    兩個媳婦早發現氣氛不對,略顯尷尬,站在原地。


    那裏明杏尚不知覺,猶自翻騰,過會,屋子裏出奇地靜,她方察覺出不對,四下裏瞅瞅,見眾人都盯著她看,佟姨娘目光冰寒,刺得她渾身一激靈,脊背冒了涼風,有點失措地闔上掀開的櫃子,臉色煞白。


    佟姨娘挑了下唇角,嘲諷地看著她道:“翻夠了嗎?還要看哪?盡管看好了”。


    明杏親眼看見唐大爺進了佟姨娘的屋子,掩上門,猴急地鑽進帳子裏。


    明杏扒著門縫往裏瞧,床上垂下亮紗帳兒。那帳門兒在那裏抖動,靜聽有些氣喘喘的聲兒。


    窗子照著日光映著帳子,見床裏麵二人身子疊在一起,佟姨娘低低哼唧了幾聲,纏綿入骨,明杏便把臉飛紅了,心裏突突的跳了起來,朝著門裏啐了兩口,轉身出了院子,找人去了。


    可她怎麽也想不明白,眨眼人便沒了,捉奸捉雙,即便親眼所見,沒有奸夫,苦無證據,到頭來弄個以下犯上的罪名。


    明杏意識到事情不妙,雙膝一軟,‘咕咚’跪下,連連叩頭道:“奴婢該死,打擾姨娘歇著,原是奴婢看一隻貓進來,怕擾了姨娘,才帶人捉出去”。


    佟姨娘穩穩坐在窗前一把榨榛木交背椅上,閑閑地擺弄鳳仙花染就粉紅的長指甲,道:“是找貓啊,我以為興師動眾是找什麽人?”


    兩個媳婦素日伶俐,趕緊附和道:“明杏姑娘讓奴婢幫著找貓,怕嚇到姨娘”。


    佟姨娘淡然一笑,笑容頗具嘲諷,道:“知道的是找貓,不知道以為賈府沒規矩,闖入內宅”。


    幾個人聽了齊齊跪下,叩頭請罪道:“姨娘饒恕,奴婢造次了”。


    佟姨娘冷冷聲兒在空氣裏飄來,“都下去吧,這次我就不追究,下次如在遇見這事,可別怪我不講情麵”。


    那兩個媳婦下去,明杏卻不敢就起,跪在那裏,等主子發落。


    半晌,佟姨娘撩了下眼皮,不疾不徐道:“回去後,讓你老子娘領你出去,我房裏不能用這麽沒規矩的下人,是你自己走,還是我回了二太太”。


    明杏滿臉羞愧,頭叩到凹凸不平的青磚地麵‘咚咚’作響,直磕出血來,嘴裏討饒道;“奴婢造次,主子大人大量,繞了奴婢,奴婢下次在也不敢了。”


    佟姨娘嘴上說攆她出去,是震懾她,若真想攆,也得等過些時,借個由頭,她不想鬧得闔府都知道,讓那起子饒舌的生是非,平白壞了名聲。


    佟姨娘涼涼的視線落在她身上,看也差不多了,正色道:“要我饒你不難,你隻說出誰指使的?”


    明杏急慌搖手道:“沒人指使,是奴婢糊塗油蒙了心”。


    佟姨娘冷哼了聲,量也問不出什麽,就道:“你且起吧,今個老太太好日子,我就不追究了,今後怎麽做你好自為之”。


    明杏向下叩頭道:“謝主子恩典”。


    佟姨娘厭惡聲兒道:“下去吧!”


    明杏站起身,滿臉通紅,額上滲出血,也不敢擦拭,羞愧地不敢抬頭,倒退出去。


    尚未出門,佟姨娘訕笑聲傳來。


    卻說佟大爺看酒席宴中唐家表弟沒了蹤影,暗道不好,忙托故出來,撩袍子疾走去後院,正趕上唐鳳生從後院慌張出來,心一咯噔,怕撞見尷尬,忙就躲在廊簷垛子後。


    這時,佟五姐卻從廳裏出來,假裝去解手,二人走了個對麵,唐鳳生隻好停住步子,佟五姐早過了及笄,通了人事,一看表兄有點狼狽自後宅出來,就明白了大半。


    未開口,自己先臉紅了,輕聲細語道:“表兄,不在廳堂飲酒,為何去了後麵?”


    唐鳳生無心搭理她,被她纏著問,不得不敷衍道:“找我的丫頭,不知去那裏玩了”。


    佟五姐有點泛酸,不好點破,難得有機會看見表哥,不肯就這麽走開,紋細聲道:“表兄怎麽不去我家玩,母親見天念叨你”。


    她是借母親的由頭,不好意思實說罷了。


    唐鳳生如何不明白,略低頭看五姐雖姿色平常,麵皮卻白淨,羞答答的,倒比平常多了幾分顏色,怎奈他心在表妹身上,看別的女人,無情無趣,心道:四舅母可是難纏的,招惹誰也不能招惹她,嘿嘿幹笑著道:“生意忙,不得空,改日去看五妹妹”。


    五姐排行是從佟家這一輩女兒排下來的。


    佟五姐從袖子裏,摸出個荷包,攥在手心裏,紅著臉遞過去,道:“表兄,這是我繡的,你看好不好,你若覺得好,你那有什麽活計,我幫你做”。


    唐鳳生看她手裏攥著東西,想就是荷包之類的,他還真不看這個,他家要請七八個繡娘也請得起,果不其然,五姐張開手,是一個紅錦繡鴛鴦荷包,。


    但不管怎樣親戚不好拂了她麵子,總是女孩家,臉皮薄,弄不好尋死覓活的,親戚麵子上也不好看,就笑著接過來道:“妹妹受累了,活計不錯”。


    佟五姐沒聽出話裏的敷衍,也許情深處的女子,都愛自作多情吧,喜滋滋的地道:“回頭我給表哥做雙鞋子”。


    唐鳳生倒被她的癡情有點打動,道:“妹妹不用費心,我不缺鞋子穿”。


    佟五姐扯著衣角,身子扭動,道:“你家裏是家裏,人家的是一點心意”。


    唐鳳生怕在說下去,誤會更深,不得脫身,忙道:“我出來有一會,該進去了,一會怕他們出來找”。


    說吧,唐鳳生抬腳往廳上走,五姐究竟是女孩家,不好攔著,隻眼巴巴任由他去了。


    看表哥消失在廳堂門裏,自己也隨後進去。


    佟大爺看他二人進去,方緩步出來,搖搖頭,心道:日子久了,難保不被人知道,到那時妹妹可怎麽好?


    無奈,妹子任性慣了,他的話幾時肯聽過,也隻好聽之任之,況有大事要談,這些煩惱事先放放。


    才走兩步,忽地一轉念,有了,四嬸子不是要把五姑娘許配給唐家表弟,正好,妹子那不就解了,這樣一想,心裏鬆快不少,腳步也輕了,想待到晚上人契走了,和內人商量一下,做個媒人,這也算是一樁美事。


    屋裏人都走淨了,佟姨娘緩慢地走到床前,木然坐下,心猶自亂跳,這男人今後斷不能在見,早晚起禍端,可看她表兄的架勢,未必肯就此幹休。


    這時,佟大爺的聲:“妹子在屋裏嗎?”


    佟姨娘趕緊整整衣著,對鏡照照,理了理鬢角,看無甚不妥,道:“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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