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老夫人上房。雅*文*言*情*首*發


    布置奢侈華麗的房間裏彌漫著一股濃濃的草藥味,裏麵的帳幔垂著,案幾上點著沉香,似要衝淡屋子裏的刺鼻的草藥味。


    安老夫人背靠著軟墊,聲兒有點虛弱,安仲卿端著個藥碗,喂母親一口口吃藥。


    安老夫人抿了一小口,喘上一口氣,道:“仲卿我兒,娘如今身子骨不好,有些話提早囑咐你。”


    安仲卿一手端碗,一手拿著勺子,忙道:“母親有事吩咐,兒子聽著。”


    安母輕輕籲了口氣,道:“我要是有個好歹,最惦記的是青娘,你二人要相親相愛,不然我在九泉下也閉不上眼,你不能欺負她,你要好好對她。”


    安仲卿低頭肴了一小勺藥汁,遞到安母嘴邊,安母微微張口,咽下小半勺,又道:“你聽到了嗎?”


    安仲卿隻好答應道:“母親放心,我二人好好過就是。”


    安母臉上這才露出欣慰笑容,道:“這一晃多少年了,仿佛還是昨天,在鄉下,你們二人還有懷遠,三個繞著堂前玩耍。”說著,安母眼中溢滿對往事的回憶向往。


    安仲卿看著母親日漸蒼老的臉,不由一陣心痛。依稀當年母親年輕時笑著站在院子裏招呼他們三人吃飯。


    這時,安夫人戚氏輕移蓮步走來,安母抬頭看見,臉上露出慈祥的笑容道:“青娘,你來得正好,我才還和卿兒說起小時候的事。”


    安夫人上前,輕柔笑著道:“娘怎麽又說起過去的事。”


    安老夫人道:“老了,這些日子竟想起你們小時候的事。”


    說著,一隻手抓過戚氏的手,另一隻手抓過安仲卿的手,將二人的手疊在一起,安仲卿想抽出來,安老夫人卻緊緊抓住,安仲卿不好硬是抽出,就由著母親,安老夫人道:“你二人記住,你們是夫妻也是從小一塊長大比親兄妹還親的表兄妹,任何時候不能離心離德,記住了。”


    安夫人柔聲道:“記住了,母親。”


    安老夫人看著安仲卿道:“卿兒,你呢?”


    安仲卿不忍心讓病中的母親失望,道:“兒子記住了。”


    安母才放心撒開手。


    又道:“懷遠媳婦接我過她府去,來了好幾趟了,我若不去,拂了她一番孝心,青娘,你給我收拾收拾,我答應她明個過去。”


    戚氏答應一聲,道:“哥哥說了,您老過去散散心,病就好了。”


    安母看向兒子道:“在家多陪陪你媳婦,我走了免得她一個人冷清,既然那女人不肯進府為妾,這事就算了了,以後不許在提。”


    戚氏怯怯地道:“母親,媳婦這幾日想相公居官,屋裏也應該放幾個人,媳婦留意這先挑著,看好了,在讓相公相看,略過得去眼,就開臉收在房中,若不和心意,另花銀子從外頭買兩個也使得。雅*文*言*情*首*發”


    安仲卿眉頭輕蹙,掃了一眼戚氏那看似柔弱溫順的臉,不由把臉扭過一邊。


    安母卻拉著戚氏的手,對安仲卿道:“難得你媳婦一片心為你著想,看為娘給你選的媳婦沒錯吧,我老戚家出來的人就是明理。”


    安仲卿麵上飄過一絲不易察覺的不屑。


    這時,一個丫鬟進來,道:“大人,外麵有客。”


    安仲卿才脫開身走了。


    安仲卿往外間花廳走,路過水榭,卻見通房素姐在雲水軒裏擺手招呼他,就疑惑她有何事,就邁步過去。


    素姐看看左右無人,湊近悄聲道:“公子,頭晌藍禦史夫人來了,和夫人關在屋子裏說了好半天,妾聽見說那個女人如何,想著該提醒一下公子。”


    安仲卿心下驚駭,那女人一定是指佟如玉。


    他也不好說什麽,就道:“我知道了,以後夫人那有什麽事,知會我一聲。”


    素姐答應聲,安仲卿匆匆走了。


    初八,早朝


    過年期間,國泰民安,中國人講究個吉利,各地方太平無事,因此,皇上早早退朝。


    安仲卿下了金殿往出走,也沒看見藍禦史離他幾步遠,安仲卿心事重重,正想著戚氏要怎麽對付佟如玉,心中慌亂。


    藍禦史看他沒搭理自己,有點心虛,是不是安仲卿那日看見自己,心生猜忌。


    心裏若有鬼,就越想越覺得安仲卿神情冷淡,對自己生了嫌隙,


    這樣一想,心下惴惴不安。


    藍禦史回到家中,夫人迎出來,又是端茶又是遞水,好不殷勤。藍禦史納悶,平素都是自己溜須夫人,怎麽今個反過來,夫人趕著自己獻殷勤,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藍禦史眼珠一轉,沉下臉,道:“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瞞著我?快說,要不讓我知道了,可不輕饒你。”


    藍禦史夫人一時嘴快,把看到的事和安夫人說了,回到家中,就有幾分後悔。


    又看丈夫似今個不痛快,越發忐忑,索性實話說了,遂小心翼翼地道:“我把那日見到安大人的事,和他夫人說了。”


    一聽這話,情急中藍禦史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難怪安大人離我很近,都沒搭理我。”又把夫人好一頓埋怨。


    次日,一散朝,藍禦史故意放慢腳步,等安仲卿出來。


    安仲卿一看藍禦史在金殿玉石台階下等著自己,微微有點詫異。藍禦史一看他出來,忙一把把他扯到一旁無人處,躬身拜了幾拜,安仲卿納悶,忙道:“大人這是何意?安某不敢此大禮。”


    藍禦史方慚愧小聲道:“我和內子那日在茶樓見到大人,內子不懂事,和貴夫人說了,給安大人添麻煩,實在惶恐。”


    安仲卿這才信素姐話是真。


    正月十五


    昨兒嫂子胡氏就派二娘過佟氏小屋來,招呼她十五回家吃團圓飯,團圓飯要到晌午才吃,佟氏就沒著急,和徐媽媽坐在炕桌上包了不少扁食,凍在窗台外。


    忽又想起對徐媽媽道:“包了許多,不如給邵大爺拿點,那日吃了他不少東西。”


    徐媽媽道:“很該的。”


    倆人就又多包了些。


    待日頭老高,天氣暖和了,才走過佟家來。


    不知怎地邵大爺沒來,徐媽媽隻好把凍扁食放在外麵,怕屋裏擱化了。


    佟氏到正房東稍間脫了大衣裳,就過去廚下幫忙。


    廚房到處杯盤羅列,菜品一盤盤已切好,擺了滿滿一灶台,單等人到齊了,就燒菜。


    廚娘老曲婆子看她進來,笑著道:“姑奶奶歇著吧,看弄髒了衣裳。”


    佟氏道:“我閑著也無事。”


    說完,就坐在矮凳子上,跟前放著一堆芹菜,就擇起來。


    最後一根芹菜剛擇好,把葉子放在銅盆裏,準備去水缸裏舀水洗幹淨,那滾熱水燙一下,用辣椒油涼拌了,當小菜吃。


    二娘卻探頭進來,擺手招呼她,佟氏不解地出去,二娘把她拉到一旁,道:“方才娘讓我打酒回來,我看安大人在門口猶豫,看見我打招呼,說讓我告訴姑姑,出去門口,他好像有什麽話說。”


    佟氏也沒告訴廚房裏的曲媽媽和徐媽媽,就急著出門去。


    果然,安仲卿在不遠處牆根下等著她,佟氏快步過去,二人對麵站定,佟氏意外見他,也忘了行禮,二人就對視看了好一會,半晌,佟如玉才抑製住心中泛起層層漣漪,道:“安大哥找我有事?”


    安仲卿隻覺嗓子有點幹澀,艱難地黯啞聲道:“我來是想告訴你,我夫人知道我們那日在茶樓呆在一起,我怕她對你不利,特地來告訴你一聲,讓你好有個防備。”


    佟氏想起那絕色的美人,溫柔入骨的聲兒,卻讓人不寒而栗。


    安仲卿羞愧地又道:“總是我無能,家裏都管不好,讓你受連累。”


    佟氏看他麵色難堪,心一軟,安慰道:“放心,我沒事的。”


    餘下就無話。


    二人之間氣氛頗尷尬。


    安仲卿看她出來沒穿大衣裳,小臉凍得發白,雖心裏不想她走,可嘴上還是道:“我來就是說這句話,外麵冷,你回屋去吧!”


    佟如玉隻覺萬般不舍,向他溫潤的麵孔,貪戀地看了幾眼,才挪動步子,轉身進了門裏。


    安仲卿看佟如玉進門,大門從裏關上,又站了好一會,才徐徐轉身,走向幾步遠一棵大樹,那裏拴著他的馬。


    安仲卿解開韁繩,飛身上馬,打馬離開。


    安仲卿馬跑出老遠,回頭,赫然見佟如玉還站在瑟瑟寒風中,一動不動,羅裙飄飄揚揚,身形瘦削而清冷。


    安仲卿猶如萬箭攢心,這一刻,他極想返身回去,把那柔弱卻也堅強的女子擁入懷中,手下韁繩一頓,硬是壓下湧上的強烈念頭,咬碎牙齒,打馬飛奔。


    好在這條巷子寬敞無人,馬跑出很久,安仲卿才勒韁慢下來,身上像剝繭抽絲一樣,無一分力氣,也不揚鞭,任由馬兒慢悠悠往前走,不知去向哪裏。


    佟氏站了一會,身子冰冷,才緩緩轉回門裏。


    這時,遠處巷口轉出一人,方才他清楚看見這一幕,眼看著佟氏進門去,過一會,邵雲海才上前叩打門環。


    二月初八,盧府。


    這日,是盧府喜慶的日子,盧府長女二度嫁人,本來盧大學士是低調的,女兒改嫁不是什麽光彩事,可不知怎麽消息不脛而走,滿朝文武都知道了,盧大學士雖官職正五品,可是內閣中舉足輕重的人物,自然上上下下,都願意結交討好他,以其他在皇上跟前說句好話,正巧有這麽個機會,朝中大小官員得了信都趕來盧府賀喜。


    既都來了,又都攜重禮,不能不安排酒飯,盧家現從京城泰豐樓調來廚子,大肆準備,來得都是貴客,盧府上上下下忙得不亦樂乎。


    盧夫人賀氏帶著兒媳忙得腳不沾地,一會張夫人,一會李夫人,周旋於各女眷中,力爭做到麵麵俱到,生恐冷落那位朝中顯貴。


    佟家提前一日都準備好,去盧府賀喜。


    下晌,佟大爺和胡氏率佟氏和兩個女兒分坐兩乘小轎,前往盧府,胡氏知道,這場麵朝中來的人不少,特意讓兩個女兒打扮得花團錦簇,意在萬一有那合適的女婿人選,機會不能錯過。


    佟家的人才下了轎子,正好有一乘大轎同時在盧府門前停住,今兒人來的不少,盧府門前車馬盈門。


    那乘奢華大轎,瀝灑金粉,轎身彩繪玲瓏花卉,佟家人好奇看去。


    大轎人未下來,卻從後麵小轎子中下來一人,眾人愣怔,這一身粉紅衣裳的女子不是別人,正是方府姨娘慧姐,慧姐卻沒瞧見她們,一心奔那前麵大轎子過去。


    規規矩矩站在那乘大轎下麵,垂眸恭敬略帶膽怯地微揚聲道:“恭請奶奶下轎。”


    一旁丫鬟挑起轎簾子,慧姐伸手去扶裏麵的人,佟氏先看到轎簾子下伸出一雙水漾紅鳳翼緞鞋,繡鞋尖綴著一顆碩大的夜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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