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涯舉起右手,沒有抬頭,手中一隻透明的、玻璃蓋的、可用於微波爐加熱的便當盒閃閃發光。


    便當盒。


    如假包換的便當盒。


    如假包換,裏麵裝著鰻魚飯、清蒸飛梭魚幹、六隻蒜香生蠔和一份椒鹽土豆條的便當盒。


    “誰做的?味道還不錯。”雪涯這家夥居然直接在樹下打開,順手拎著土豆條嚐了起來。


    “不要亂動別人丟失的東西……丟失的就是這份便當?”


    從雲從樹上跳下來,把包裹皮裏裏外外又翻了個遍,確定沒有看到任何其他可疑物品。


    “你等等!”從雲大腦已經轉不過彎了,隻是劈手奪過那份便當,將蓋子扣上,“毀滅全城的東西你也敢吃?”


    “啊,那又怎樣。”雪涯又從口袋裏掏出那管綠油油的魔藥,“昨晚為了製作這個‘碧水’試劑,我還喝了好幾瓶失敗作呢。”


    從雲看著雪涯,看了很久這位沒事自己作死的大神:“要遺書麽?”


    “不用,回頭幫我把今天報告寫了吧,日更四千,不要停。”


    說歸說,兩人將這個公然挑釁的家夥拖下來扔到地上時,也都沉默了一陣。


    看起來這人是有些實力,但武力上的修為遠比逃跑的修為差遠了。誰給他的自信來挑戰天心守衛?


    雖然被選中成為天心守衛是倒黴,好歹也是大陸排名最靠前的那批守護者,目前來看至少也是行止流傳人,加上一個自稱和聖橋學院有什麽關係、自稱天才的元素使。


    搶了份便當就來挑釁?


    說起便當更是一肚子火。能毀滅全城的就是這東西?


    從雲很希望是哪裏搞錯了,因此直接用通訊器打回了總部,希望總部那裏能給一個交代。


    “真是不好意思。”接通以後,椿上來就直接一盆冷水,“我們審訊了那個人,現在已經沒事了。”


    沒事了。第一次聽到這麽讓人火大卻又雲淡風輕的三個字。


    事情就像從雲之前想的,是場很大的烏龍——那個坐在地上碰瓷了三十多馬車的大哥被帶到了律政廳下屬的治安隊裏,經過審訊,才終於交代了丟失的到底是什麽。


    一盒便當,確實如此。隻不過對於他來說,沒了午飯比沒了生命還重要,日月星辰都沒了光亮。


    “為什麽說重要?為什麽便當能毀滅城市?”從雲強壓著憤怒。


    “他是這麽解釋的——民以食為天,沒了飯,全城的老百姓還怎麽活……”


    啪的一聲,從雲直接將接收器按到了樹幹上。


    “哈哈。”雪涯居然還笑,還笑得出來,“妙,妙啊。能將一份便當上升到社會哲學的層麵上,以個性代替共性,個性中包含著共性的粒子,果然萬裏天心城,代代出人才。”


    “你還笑?”從雲一點笑的心情都沒有,隻有滿心的怒火,恨不得現在就趕回去拆了那個說丟失了重要物品的家夥和發布任務的律政廳,“因為這點破事,折騰出來這麽遠?”


    “習慣就好。”雪涯一本正經,“就當修行,何樂而不為。”


    “你慢慢修。”


    從雲實在忍無可忍,正好已經身處城外,把怒氣都集中於佩戴著的調律表,終於有時間做了這麽多天來一直想做的事——拆表。


    然而試驗了幾次,均不成功。即使在城外,主管道力量似乎也絲毫沒有減弱,調律表依然像是初始綁定裝備一樣紋絲不動。


    “別嚐試了,沒用的。”雪涯搖搖頭,似乎對這表摘不下來已經習以為常,“你換個思路想想,你難道隻有在律政廳行動,沒有外出修行之時?”


    “什麽意思?”從雲停下手,轉過頭。


    “比如派你去春之城,難道你就不能提升共鳴等級、積累虛無能量了?在外追擊的時候,會因為你在哪個平流層、真空地帶就失效?”


    那倒應該……也不能。從雲頹然鬆手,確實如此,如果換個地方就減弱,豈不是天心守衛的活動範圍就被鎖死在了城內一樣。


    “調律表連接的是’心髒‘,但遠非常規意義上的連接,而是遙感。這個道理就像母親和孩子無論分隔多遠,都還存在玄妙的心電感應一樣。”


    調律表生來就是主管道“未闕”和“末闕”的一部分,因此無論走到哪裏,都存在和主管道最近的連接路線,這種遙感超越認知,也超越地理意義的空間,甚至時間。


    換句話說,之前從雲認為出了城、在地理位置上離主城遠了些就能減弱它,將它摘掉,這個想法從根本上講就是錯誤的。


    他太小看調律表了。


    “你早知道,為什麽不說?”從雲怒視著雪涯,從第一天夜晚他想偷著溜出城外被看破開始,雪涯應該一直知道他的意圖才對。


    “為什麽要說?真相往往是親自經曆才更加震撼,更有說服力。”雪涯忍住笑,“何況欣賞他人幻想破滅的樣子,不也是很有趣的事情嗎。”


    “你是有多黑暗?”


    從雲已經一刻都不想在這裏多呆,什麽案件、追蹤、任務、升級都扔到一邊去算了,他現在隻覺得心累,想找個地方靜靜。


    “但是……確實很奇怪。”身後人緩緩跟上一句。


    從雲本來都不想搭理他,還是禮貌性地轉了下頭。


    “沒感覺有什麽異常嗎。”雪涯慣例豎起手,沉思,“他一上來就認出了咱們的身份。”


    “那有什麽,咱們都帶著銀章……”


    “是嗎?”雪涯指了下魔法長袍上多餘的一塊補丁,”已經擋起來了才對。“


    從雲下意識地望了眼身上,這才想起出門前椿刻意祝福今天也要遮掩下身份的事。


    那確實有些奇怪了。今天可不像之前那樣大張旗鼓,那人卻像是徑直走來的。


    “你在想這件事?”從雲忽然明白了,難怪在城門口時雪涯就似乎若有所思。


    “那群人對咱們的行動了如指掌。”雪涯抬頭望向遙遠的城門方向,“現在可能也在哪裏監視著這一側。”


    那群人……昨天在敬無廣場上感受過的那群監視者。


    從雲雖然不太確定,但神色跟著嚴肅了下,如果真是同一批人,他們的視野是不是太寬了些?


    這次又是什麽情況,單純的用便當來搗亂?


    “先帶回去再說。”雪涯暫時也沒有答案,“好好盤問下是誰指使……”


    話音突兀停住。


    從雲也跟著望去,同樣呆了下,一分鍾以前還在旁邊樹下躺著的人,不知何時已消失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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