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一陣嘈雜的聲音弄醒,各種奇怪的嘶吼聲湧進我的耳朵,有馬鳴,有鼠叫,有絕望的吼叫,還有怪異的味道朝我的鼻孔裏鑽,一種像是錯覺的想法在我心頭滋生,我來到了一處陌生的地方。


    肯定是在做夢,我依舊沒睜開眼睛,默默的在心裏想著。


    突然,噠噠的馬蹄聲響起,異常刺耳,並且越來越近,聲音也越來越大,震耳欲聾。我嚇了一跳,猛然睜開了雙眼,像源處望去。


    空氣中灰蒙蒙的,還有難聞的味道,讓我的視力受到了很大的影響。


    但我模糊的看到了來的東西,是在做夢嗎?我慌忙爬了起來,就算是在做夢,我也不想被踏死在夢中。


    那來的東西,除了疾奔的一匹高大的白森森的馬,還有一個狼狽不堪的人,正被馬上的人追趕著,不斷有箭從馬背上射向他。


    我嚇了一跳,做了一個穿越的夢?由於不知道該做些什麽,一時間愣在原地,那奔跑的人影像我這裏跑過來,我正詫異那人速度竟如此隻塊,他已經來到了我的不遠處。


    古怪襤褸的衣服,羸弱的身材,還有一張腐爛的臉頰,上麵不斷淌著褐色的血液,一雙蒼白空洞的眼睛直直的盯著我,當場我嚇得腿都軟了,空洞洞的眼珠盯得我直冒冷汗,不過奇怪的是,我竟然感覺到那空洞的眼睛裏麵包含著一絲莫名的情感,似乎是在求救。


    讓我救他?一定是錯覺,我甩了甩頭,忽視了這個古怪的想法,又去看後麵的馬。


    天呐,這分明就是一匹骨馬啊,完全由骨頭組成的骨馬,騎著骨馬的是一個人一樣大小的老鼠,豌豆一樣的血紅的眼睛死死的盯著我看,我的背部不自覺的又沁出了冷汗。


    “是夢,一定是夢,對,是夢,我還沒醒,要不然怎麽可能夢見鬼”我使勁的揉了揉眼睛,喃喃道。


    一道白光閃過,狼狽的人,或者說鬼,猛然撲倒在我的跟前,冰冷腐臭的液體濺到我的臉上,骨馬停了下來,鼠獸人身的怪物將蒼白的骨刀插回腰間,發著光的眼睛重新凝聚在我的身上,就跟剛才一模一樣。


    我勉強穩住身體,身體下麵顫抖著的腿是不可能跑得掉的,氣氛在凝固了許久,我實在感覺我的臉上有些難受,就抬起顫抖著的手臂,擦去了那墨綠又腥臭的血液。


    嘎吱一聲,拉弦的聲音響起,我的動作頓時僵硬了下來,怪鼠拉開了弓箭,似骨頭製成的箭頭上隱隱閃爍著寒光,正對著我的眼睛,我清楚,如果我躲不開這一箭,一定會被射死的。


    在這個生死的關頭,我突然又有了一個荒謬的想法,如果這不是夢,我又當如何?


    而如此近的距離,我是不可能躲過這一箭的,所以我隻能賭一把。


    當下,我默默的閉上了眼睛。


    如果當我睜開眼睛後,我不在這裏,那麽這就是夢,反之,我隻能自認倒黴被射死,雖然我還不想死。


    在我剛剛閉上眼睛不久,一道劃破空氣的呼嘯聲傳來,我的心不由得顫抖了一下,不過,隨之而來的是叮的一聲,而後便是什麽東西落地的聲音,我疑惑的睜開了眼睛。


    刺目的白光竄入我的眼睛,漲的眼睛生疼,刺痛感讓我馬上閉上了雙眼,以圖緩解不適,但我依舊模糊的看到,我現在所處的世界一片白晝,白骨馬和怪鼠已經不知去向,剛才的灰暗的天空也消失不見,在遠處,聳立著一座巍峨的城樓,上麵有幾個鎏金大字:秦廣殿。


    閻羅十殿中的第一殿,我在心裏麵喃喃的想著,在傳說中,地獄有十殿,如果我沒猜錯,這應該就是第一殿。可是,我怎麽會夢到這樣的地方。


    我的眼睛適應了許久,漸漸的耳旁又出現了一些雜音,終於,我緩緩的睜開了眼睛,映入我眼簾的卻是一張充滿關切的臉龐。


    “兒啊,你終於醒了”還未等我開口,母親已經激動的喊出了聲。


    看著母親眼睛裏充滿的血絲,我一時有些不解和心疼,“媽,怎麽了?你怎麽看起來這麽憔悴”


    母親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她擦了擦眼角的淚痕,盯著我的身上到處看,我有些不自在,幾次欲張口又看見母親一臉凝重的表情,隻得作罷,最後隻能任由母親看去。


    好一會兒,母親才喃喃的說道:“李道長的藥丸真靈,下次真得好好謝謝他”


    “對了,你餓不餓,上次回來後都昏迷好幾天了,我給你熱碗粥去”母親說著,站了起來就往廚房走去。


    “昏迷了幾天?”我疑惑的問道。動了動身體,發現除了非常饑餓外並沒有其他的不適,知道自己剛才所經曆的隻是一場夢,雖然夢很真實。可是我昏迷的幾天又是怎麽回事?


    我勉強支撐起身體,跟隨著母親向廚房走去,準備讓她做飯的時候順便解開我的疑惑。


    原來,我從龍涎山回來聽母親講血屍的時候一不小心就睡著了,原本母親隻是以為我是太累了,可沒曾想到,第二天中午,我依舊沒有醒來的跡象,母親喊了幾聲沒見我應答,用力的搖晃也不見有反應。


    意識到了不對勁,就把我背到旁邊幾公裏外的一個村裏,那兒有位赤腳醫生,他的父親是當年上山下鄉的時候來的一位知青,在當地娶了個老婆,就留了下來,他的醫術也不怎麽高明,但是因為方圓百裏再沒有其他可以看病的人,平常附近的人有了病,也都去找他。


    那個赤腳醫生在我身上摸索了半天,又是助聽器又是體溫計,也沒看出個什麽,隻得歎息一聲:“大妹子啊,我看你這娃,是救不過來了”


    “胡說”母親當時差點一大嘴巴子扇過去了,在場的幾個人拉扯著,母親才沒有發作,默默的背著我,在附近找了一輛拖拉機,將我送到了縣裏,也就是我的高中所在的地方。


    母親把我送到了醫院,折騰了三天,依舊沒有檢查出什麽,除了治好我背上的抓痕和得到一個已經成植物人的判斷,再沒有其他的效果。


    家裏本來錢就不多,這麽一折騰,倒是把剩下的錢都用完了,母親隻得重新拉著我回家了。沒想到母親剛一回家,癩子李就來了,他二話不說,給了我母親一粒白色的藥丸,並告訴她,要想救活我,就得把藥丸給我服下。


    母親見跑了幾個地方,本來已經萬念俱灰,癩子李的出現無疑是一劑強心劑,母親立馬幫助我將藥丸服下,沒想到第二天,我就醒了過來。


    聽完了事情的經過,我和母親已經吃完了午飯,我的雙眼盯著桌上的空碗,怔怔的有些出身,似乎真是經曆過一場夢一樣,醒來之後,一切又恢複了原樣。


    不會再見到恐怖的血屍,癩子李也沒有了蹤跡,據母親所說,癩子李在給予他一粒藥丸後又去了黃家一趟,之後就不知去向,村裏人有幾戶人家到處找他也沒找到。


    這個偏僻角落翻起的浪潮,來得快,去得也快。


    又或者說,這隻是一場前奏,盡管這個前奏已經造成了兩人的死亡,這些,我都不得而知。


    明晚,就是黃明燦陰婚的日子,他的未婚夫,叫王東,一個我不太熟悉的年輕男子,我隻知道他在幾年前漂泊到這裏來。


    陰婚,一種神秘的儀式,沒想到就要發生在我的身邊,作為接受了十幾年教育熏陶的人,我感覺到有些不太適應,但我畢竟能去幹涉。


    黃明燦是小石村村長黃翰的小女兒,與我差不多大小,記得小時候我與她的關係挺要好的,後來她長大了一些,黃翰不再讓她輕易外出,也不讓外人去見,多少年了,我再也沒有見過她一麵。


    沒想到時至今日,又聽到了她的名字,更沒想到,已是兩隔。


    雖然有些悲痛,但還在承受的範圍內,我和她已經十幾年未曾相見了。我早已不知道她如今的樣子。


    她正是死於那晚,母親說,當時,誰也沒想到血石竟然猛地竄起,衝進了圍著血石的人群中,也要怪黃明燦的不幸,她正好擋了血石的路,被血屍猛地撞飛了出去,撞到地麵後,大口咯血,幾分鍾後就停止了心跳,血屍也乘亂進入血石中。


    癩子李到了血石前,準備將血石打碎掉,卻被黃翰和我們村長死涅生阻止了,說小石是神靈之物,既然血屍能夠進入血石中,說明是被神靈庇佑,所犯的過錯不必再追究了,癩子李甩甩手,歎了口氣,沒再說什麽,轉身走了。


    “哎”我聽到這裏也跟著歎了口氣,似乎頗能理解他當時的心情,這世間哪裏有什麽神靈啊,雖然不知道血屍為何能夠進去,但這樣很可能養虎為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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