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傳來水桶腰驢叫般的笑聲,阿諾德示意讓布蘭躺好,閉上眼。乍一看,和之前昏迷差不多,隻是臉色紅潤了許多。但是在醉酒人的眼中,並無區別。


    阿諾德將結晶緊扣在右手食指和中指之間,他的雙手已經有三十年沒有如此穩健了,這使他信心倍增。隻需讓我的右手觸及一下那看守的酒壺,就能無聲無息地取走他的性命。阿諾德在心底對自己說道。


    水桶腰推門而入,看向佝僂的阿諾德,再看向躺在地上的布蘭,再看向坐在其旁邊的玲玲。他想從玲玲的眼神中再次尋找快感,但是玲玲的眼中恐懼不再,取而代之的更像是一種愉悅的眼神。這使他有些生氣。這暈倒的不諳世事也就罷了,這小子是在取笑我已酩酊。水桶腰心底不悅。


    水桶腰外扭著走向玲玲,抽出短劍,貼著她的臉,借此嚇唬她。水桶腰故作凶狠道:“小子,你是在笑嗎?我像一個小醜嗎?”惡臭的口氣向玲玲撲麵而來,“我就是一個小醜,你才會露出這種戲謔的眼神。”


    冰冷的匕刃貼著玲玲的臉,傳到她的心,使她不住顫抖。她害怕水桶腰在她的臉上留下傷口。眼睛已變得朦朧,但她並沒有因恐懼而流淚。不能哭,男子是不會流淚的,他要是知道我是女兒身,後果不堪設想。玲玲在心底一遍一遍的重複,我是小子阿淩,我是小子阿淩……


    阿諾德目睹孫女受辱,心裏焦急,卻也無能為力。他已太過老邁,如果貿然伸手阻止,天知道後果是什麽。醉漢總是喜怒無常。阿諾德對自己說,但我總得做點什麽,死後也能給玲玲死去的父母一個交代。


    阿諾德正要開口求水桶腰不要傷害玲玲,但水桶腰已將短劍收回腰間。他已從玲玲的眼中再次獲得了快感,已心滿意足。水桶腰哈哈笑道:“做人就要擺清楚自己的地位。”


    “是是是,大人說的是。”阿諾德應承道。但他此時心裏想的卻是:你馬上將會變成一具冰冷的屍體。


    水桶腰最喜歡別人對他曲從拍馬,阿諾德和玲玲已讓他滿意。隻有昏迷的人不懂阿諛奉承。水桶腰用腳尖踢了幾下布蘭,道:“老頭,這小子怎麽睡下去了?我不是讓你照顧好他媽?”


    “大人,我又不會魔法,不能讓他馬上醒來。”阿諾德看向水桶腰的酒壺,“隻有烈酒才有這種魔力,請大人再灌他幾口,定能馬上醒來。”


    “魔力?哈哈,我可不想為死人浪費酒。”水桶腰坐到另一邊,小嘬自己的酒,“就讓他在那繼續躺著吧。”


    水桶腰不來給布蘭灌酒,阿諾德就無法觸及他的酒壺,計劃就不能進行。他必須再想一個辦法。難不成隻能等他自己醉倒?阿諾德馬上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他的同伴定會在他醉倒前回來,否則不會交給他這個任務。


    “大人能否賞老頭一口酒喝?”阿諾德故作受寒,打了個冷顫,“這天實在太冷,給我喝口酒暖暖身。”


    “去你的,賣了你也買不了一口酒。”


    “就是,糟老頭,賣了你也不值一口酒錢貴。”玲玲走到到水桶腰旁邊,“那老頭快要老死了,定是想欺騙你,騙取酒中的魔力。”玲玲心中一陣內疚,她並不想為了博取水桶腰的好感而去詛咒自己的爺爺,但為了計劃,必需為之。


    魔力?水桶聽到這個詞,深感幽默,不住的發出驢叫:“哈哈哈……魔力,哈哈,沒錯沒錯。”現在,水桶腰不僅喜歡玲玲的膽小,還喜歡上了他的天真,“那老不死定是這般想法,那你想不想嚐嚐魔力的味道。”


    “真的嗎?”玲玲故作興奮,“真的可以給我嚐嚐嗎?感謝大人。”


    “可以,拿去喝吧。”水桶腰將酒遞給玲玲,“要大口的喝,喝少了,我就在你屁股上劃上幾刀。”水桶腰突然有些好奇,這小家夥喝醉會怎麽樣。


    玲玲接過酒壺,給了阿諾德一個眼神。阿諾德會意,立即做狀上前搶過酒壺,開始喝起來。玲玲參與自己導演的戲,與阿諾德爭搶起來,趁機將結晶放入酒壺中。


    眼見自己的酒居然被那糟老頭搶去,心感大怒,拍案而起,一腳將阿諾德踹倒在地,酒壺也隨之脫手,落在地麵上,酒也灑了出來。


    “他媽的,酒都讓你們浪費了!”水桶腰反手給了玲玲一個耳光,在她臉上留下一個紅亮的五指印,嘴角流出鮮血。玲玲流出眼淚,並不是因為臉上的熱辣疼痛,而是酒灑盡了,計劃也就失敗了。


    事實上他們的計劃不算失敗,水桶腰是個嗜酒如命之人。


    水桶腰將酒壺撿了起來,在耳邊搖了下,還有點水聲,於是然後仰頭將最後幾滴酒倒進嘴裏,惡狠狠道:“你這老王八蛋!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阿諾德和玲玲見水桶腰喝下毒酒,喜形於色。但阿諾德的臉色隨即變的苦澀,僅僅幾滴,是要不了他的性命的,不知道能傷他到何種程度。


    “老頭,你可有什麽遺言嗎?”水桶腰抽出短劍,緩步走向阿諾德。


    玲玲見水桶腰要殺自己的爺爺,回身攔在他的前麵,喊道:“我不準你殺我爺爺,除非先殺了我!”


    阿諾德如何肯讓玲玲死在他的麵前,他又抵在玲玲前麵,對水桶腰懇求道:“大人,我有遺言,我有遺言,請讓我跟阿淩交代兩句話。”阿諾德轉頭在玲玲耳邊悄聲道,“我們隻要拖延一會兒,藥效就上來了。”


    “現在說完了吧?”水桶腰一個耳光,將玲玲扇暈在地,“該我的劍和你說說了。納命……”他的聲音卡在了他的喉嚨裏,他感覺呼吸變得困難,世界也變得天旋地轉,“你們做了什麽?你們在酒裏下毒了!我要殺了你們!”他舉起短劍就要向阿諾德和玲玲刺去。


    在毒藥的作用下,水桶腰的動作已變得緩慢,但老邁的阿諾德是無論如何躲不過這一刺的。水桶腰也覺得自己是勢在必得了,但他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布蘭。


    雖然布蘭一直閉眼躺在地上,但他一直用耳朵關注著一切。就在阿諾德要遇險的一刻,布蘭飛身將水桶腰撞倒在地,短劍落在一旁,兩人扭打在一塊。玲玲向上去幫忙,卻無從下手。


    在地上扭打的兩人,一會兒布蘭占據上風,一會兒水桶腰更具優勢。雖然‘無息者’令水桶腰變得虛弱,但畢竟占體型優勢。他終於將布蘭製服於身下,雙手狠狠的抵住他的脖子。布蘭想用手去隔開水桶腰,但最終敵不過。他呼吸開始變得困難,臉色紅紫,視野開始模糊,雙手已無力攤在地麵上。忽然,他的手摸到了劍柄,是水桶腰的短劍。


    布蘭抓住劍柄,用盡最後的力氣,將短劍深深刺入水桶腰的心髒。水桶腰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的胸口,他想過任何死法,除了死在自己的劍下。


    布蘭攤躺在地上,大口呼吸著空氣。接下來,就是去尋找自己的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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