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憂穀中,天地靈氣紊亂。穀心中央的那口寒潭邊上,亡小路、甄天機、莫愁以及一紅妝女子共四人各自分坐一方,呈東南西北四個方向。稍遠處,琴卿、花月茹、徒弟完顏氏以及素心、亡小莫幾人則神色緊張的站在屋簷下,眼睛死死盯著四人這邊的動靜。


    “亡居士,可以開始了!”甄天機雙眼微微開闔,臉上嚴肅,語氣卻平淡的對亡小路言道。


    亡小路聽了他這話,遂將目光移向莫愁。在見到她點了點頭後,又轉頭看向那個紅妝女子。見其仍是緊閉雙目,於是開口對其言道,


    “祖師婆婆,晚輩要開始了!”


    紅妝女子聽了這話,緊閉的雙目微微睜開,銳利的目光配以那對劍眉,讓她身上英氣更顯逼人。她看了亡小路一眼,緩緩點下了頭,同時輕輕“嗯”了一聲,不顯絲毫情緒。


    亡小路見罷,不再有絲毫遲疑,他一手伸出,掌心一翻,一個石珠陡然出現在其掌心之中。不待有絲毫猶豫,他將石珠往寒潭上空一拋,同時手中印訣掐出,向那拋向空中的石珠一點。


    “開!”一聲大喝自亡小路口中傳出,空氣中原本紊亂的天地靈氣頓時一震,遂紛紛湧向石珠而來。


    受到天地靈氣的灌輸,石珠光芒愈勝。然而在石珠達到一定的亮度之後,天地靈氣卻不再進入石珠,而是像有靈智般,徘徊在石珠周圍猶豫不散。


    “諸位,還請助我一臂之力!”在另外三人凝神觀望之時,亡小路臉色略顯焦急的求助道。


    聽聞此言,甄天機、莫愁以及紅妝女子三人立馬出手掐訣,隨即一道道符文印記憑空而現。在三人的輕喝聲中,印記飛竄而出,紛紛疾向懸於寒潭上方的石珠。與此同時,穀中的天地靈氣再次湧動開來,以一種比之第一次更猛烈的速度灌進石珠之中。


    如此持續片刻之後,石珠亮光刺目已極,不遠處的房屋邊上,琴卿等人隻覺淚水在自行流淌。


    突然,石珠下方的寒潭開始出現變化,原本幽深不見底的寒潭水,陡然自行旋轉開來。一開始轉得極慢,隨後越轉越快,轉著轉著,寒潭水漸漸消匿於無形。呈現在四人麵前的,由之前的寒潭變成了一個黝黑光暈流轉的甬道。


    “正是此物!”甬道一現,原本喜怒不形於色的甄天機突的驚喜出聲。三人望眼看去,但見甄天機一邊施法維持,一邊滿臉漲紅的看著身前的甬道,像是見到了此生最愛一般,激動得不能自已。


    “甄道長,此物便是虛空甬道麽?”亡小路見他這般興奮,在施法維持石珠運轉的同時,不禁向甄天機問出了口。


    聽到亡小路的問話,甄天機這時才注意到自己表現有些過了。他看了看莫愁與紅妝女子二人,見她們同樣一副關心想知道的神情。於是他輕咳一聲,清了清喉嚨,出口解釋道:“亡居士猜得沒錯,此物正是虛空甬道,乃是通向另一方世界的傳送之門!”


    在他說著的時候,寒潭之上的石珠光芒漸斂,卻是虛空甬道已經穩定,不再需要石珠的力量維持。見到這裏,甄天機收手起身,然後看向三人道:


    “三位,甬道已開,據我閣中先人遺言,持續時間僅有半個時辰,為尋大道,甄某先走一步了!”


    說罷甄天機縱身一躍,跳進了那黝黑光暈流轉的甬道之中,瞬間不見蹤影。


    亡小路見此,眼光一轉,看向了莫愁與紅妝女子。


    在亡小路目光看過來的時候,紅妝女子亦是起身而立。隻聽她朱唇微啟,淡淡說道:“我也要走了。”


    說罷她目光轉向莫愁,隻一眼便又收回了目光,“你比我有福。”


    說著頭也不回的邁入了黝黑的虛空甬道之中。


    “莫愁,我們……”亡小路臉上神情猶豫,當這一刻真的到來時,他又有些不知道該如何說出口。因為心中有念,所以不舍。


    “我們也走!”被他喚作莫愁的女子起先也是一臉猶豫之色,但是當她想到自己的年齡,再看了看自己雙手那依舊光滑卻早已不如往昔細膩的肌膚。一切的猶豫又都化作了堅定。


    她同樣不舍,不過她的不舍與亡小路的不舍卻是不同,亡小路不舍的是眼前的她與身後的孩子,而她不舍的卻是那得之不易的愛情。


    她害怕,害怕不久的將來,她會先他一步邁入黃土,化作塵埃。所以她需要永恒,她想留住這份得之不易的愛。眼前的黝黑甬道可以將這一切化作可能,所以她決絕,一定要走!即便因此母子相離,或永不能見。


    “唉……”亡小路聽了她的回答,不禁長歎一口氣,臉上掛著淡淡離愁,“既如此,那就隨你吧!”


    亡小路說罷亦是長身而起,他拉上莫愁的玉手,召回了寒潭上空的石珠,在身後眾人的目光注視下,縱身躍入黝黑的甬道之中。在黝黑光暈徹底吞沒他二人的身體之前,一道灰光從其手中射出,落在了遠處屋簷下亡小莫的小手之中。


    “爹爹……!”


    “娘親……!”


    一男一女兩道悲痛的叫喊聲響徹在這幽寂的山穀,久久回旋不息。


    淚水在琴卿的眼眶之中氤氳,僅堅強的支撐了片刻,遂如決堤的洪水一般,洶湧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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