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姆拉甲錯湖,是鄧川城的母親湖,被蒼山環繞,猶如一滴眼淚,點綴在群山之間。


    碧空如洗,涼風烈日,幾朵白雲點綴其間。


    湖麵湛藍,藍得純淨,藍得深遠,藍得恬靜,一望無垠。


    微風習習,波光萬道,漾起層層縠紋。


    李世和沈夢到達湖邊之時,首先映入他們眼簾的,就是湖岸邊,一大片藍色的小花。


    花色靛青,介於藍天碧水之間,更加妖嬈,更加奔放。


    一縷濃濃的花香隨風飄揚,芬芳馥鬱,沁人心脾。


    沈夢來到那片藍色的花海之中,彎腰摘下一朵小藍花。


    “沒錯,那香囊正是這個花香。”


    “昨夜的那個怪物,就是靠這個味道來區分本地人和外地人。”


    李世走到湖邊,將手探入水中,隻覺得湖水冰冷刺骨,宛若刀割。


    “奇怪,現在已是夏季,怎麽這裏的湖水還那麽寒冷?”


    “夢兒,你說赤螯火蟻十分畏寒,這湖水的冰冷,正好是它的克星。”


    “如果長期飲用這裏的湖水,身體中不知不覺會變得寒涼,如此便能克製住赤螯火蟻的熱毒。”


    “想必昨夜的怪物也是鄧川本地的人,他才沒有在赤霞山莊立即毒發身亡。”


    沈夢靠近李世,也將玉手伸入水中。


    “這個湖水真是酷寒無比,比我在方家鎮沐浴的碧淵寒潭,還要寒冷許多。”


    “李世哥哥,我們雖然知道了飲用湖水,可以抑製赤螯火蟻的劇毒,但那怪物每日毒發之時,還要吸食人血,我們又如何才能給他解毒呢?”


    李世也覺得這才是問題的關鍵,就算他們知道了湖水可以改變體質,壓製毒性發作,但一時半會,也沒有辦法除去怪物體內的毒素。


    沈夢想起了痕大師曾經說過,一物降一物,毒物的周邊,往往就會有克製這種毒物的東西存在。


    “我師父也教了我怎樣用毒和解毒。我從小就常和一些帶毒的植物和蟲豸為伴,解毒往往需要找到相生相克的事物。”


    “如果那怪物不喜歡湖水和岸邊藍花的味道,那麽在這裏,我們說不定還會有新的發現。”


    李世用湖水抹了抹額頭,隻覺神清氣爽,心曠神怡,周身都非常爽快。


    “我李世還能跟著司馬公子到湖邊賞花,也是人生一件樂事。”


    “如果天意要讓我們留在這裏,我們不妨既來之則安之,好好欣賞一下湖邊美景。”


    沈夢也學著李世,用湖水敷臉,笑麵嫣然:


    “有李大都頭做我的保鏢,求之不得。”


    “本公子今日,就沿著湖邊走上一遭,看還有什麽東西,能入本公子的法眼。”


    “李大都頭,前麵開路。”


    李世向著沈夢躬身抱拳:


    “得令。”


    兩人俱是一笑。


    他們沿著湖邊藍色小花的路徑,朝前走去,不知不覺,竟然進了一片深山。


    湖岸漸遠,藍色小花也長到了盡頭。


    但花香卻越來越奇怪。


    沈夢用鼻子向周圍嗅了嗅,滿腹疑惑。


    “李世哥哥,我們已經進了山,湖邊的藍色小花都在我們身後,剛才的香味已經淡得幾乎聞不到了。”


    “但你現在再聞一下,我們前方似乎還有一股難以察覺的花朵香氣?”


    李世也覺得奇怪,他身前身後也用鼻子聞了聞:


    “對呀,我們身前的香氣,比身後藍花的香氣,更有讓人說不出來的感覺,難不成還有什麽鮮花開在山裏麵?”


    這是一絲不易察覺的淡淡香味,若非李世和沈夢一路上有意聞著藍花的味道,根本發現不了。


    跟著這絲花香,兩人已經來到蒼山腳下。


    蒼山十九峰,巍峨雄壯,山明水秀,四季如春。


    李世和沈夢越往裏走,草木茂密繁盛,花香漸漸變濃,卻越來越難以言說。


    有時候花香甜美,就像一個花季少女,沐浴梳妝。


    有時候花香淡雅,就像一個高人雅士,撫琴吟詩。


    有時候花香濃豔,就像一對熱戀璧人,情深款款。


    奇怪的是李世和沈夢跟著花香一路走來,身前卻並沒有看見一朵鮮花。


    沈夢不禁生疑:


    “真是奇怪,這些香味千變萬化,又看不見花朵,是從哪裏飄出來的呢?難道山裏麵有一大片香料場?”


    兩人前麵已經無路可走。


    一邊是古木參天,盤根錯節,容不下半個身位。


    一邊是巨石林立,壁立千仞,直插雲霄。


    拉姆拉甲錯大湖的湛藍湖水,和蒼山腳下連成一片,兩人想要圍繞岸邊,行走一圈的設想,到了山前,就此終止。


    “夢兒你看,頭頂山石中間,嵌著的可是一朵奇異的花朵?”


    沈夢隨著李世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在麵前巨石縫中,見到了一朵奇花。


    那朵花有麵盆般大小,緊緊貼在石上。


    花朵的一半好似已經枯萎,呈現出暗淡的黑紫色,另一半卻開得正是鮮豔,嬌嫩欲滴。


    “這是什麽花?半枯半豔。難道我們一路上聞到的奇特花香,就是從這裏散出來的?”


    李世見巨石縫十分難以攀爬,看見身旁一棵古樹可以借力,往後退了幾步,想要一躍而上。


    “夢兒在這裏等著,我上去將這朵花摘下來看看?”


    “李世哥哥小心,切莫摔著。”


    正在這時,一隻拴著繩子的酒葫蘆,伴隨著一聲沙啞的聲音,向李世襲來。


    “宜觀星辰辨南北,勿隨螢火逐東西。今日還真有人,同老夫來搶奪這朵‘渡劫血花’?”


    一個身穿喇嘛紅衣的老人,頭上長著濃密的胡須,樣貌非常奇怪。


    更奇怪的是這個老人腰間的那隻酒葫蘆,居然還連著長長的一段繩索。


    他也從林中轉出,忽然看見李世要躍起摘花,立即解下腰間酒葫蘆,向李世擊來。


    他手上擲出葫蘆,嘴裏還念個不停,似乎將李世和沈夢當做了盜花之人。


    沈夢見李世背對著來襲之人,嬌呼一聲,正想出手相救,卻看見李世同他眨了眨眼睛。


    李世背後就像長了眼睛一樣,忽地一出手,握住了那隻酒葫蘆。


    那酒葫蘆卻像燒紅的烙鐵一樣,十分燙手。


    李世剛一轉身,又趕緊鬆手,酒葫蘆來勢不減,繼續朝著李世麵前飛來。


    不得已,李世運起醉步神拳,雙拳朝著飛來的酒葫蘆擊去。


    那個葫蘆被李世的神拳打得滴溜溜亂轉,重新飛回了來人手中。


    “好功夫,佩服佩服。”


    紅衣老人以紅繩操控酒葫蘆,原想將李世纏住,製止他上去摘花。


    他見酒葫蘆拴不住李世,對李世的那一拳也大加欣賞。


    這個老人口直心快,心念一動,脫口而出,對李世的功夫讚不絕口。


    “老夫在此地已經很久沒有見過有這麽好功夫的年輕人了,不錯不錯。”


    李世見來人隻是出手延緩他去摘花而已,似乎並無其他惡意,也向來人回了一禮。


    “老前輩的內力好生厲害。酒葫蘆上麵布滿勁力,我根本拿捏不住,晚輩也十分佩服。”


    那紅衣老人走近李世和沈夢,用鼻子在兩人身上嗅了一下,讓沈夢覺得周生不自在。


    “你是男子,你是女子,你們兩人都易了容?”


    沈夢立即將雙手護在胸前,十分戒備。


    “前輩是誰?怎麽知道我是女子?”


    那紅衣老人鼻子動了幾動。


    “我兒子是大名鼎鼎的墨翥神捕,你們這點易容的小把戲,怎能瞞得了我?”


    “小女娃,你身上的胭脂味道,別人聞不出來,我的鼻子就聞得出來。”


    “你們兩人臉皮上的汗味,都被一層薄膜遮擋,不是都易了容,又是什麽?”


    老人說完,將酒葫蘆擰開,得意洋洋地抿了一口酒。


    他居然是“眼見為虛,鼻嗅為實”。


    李世聽到墨翥神捕四字,記起了神針仙子講的往事。


    “老前輩莫非姓花?”


    紅衣老人一口酒還沒咽下,差點吐了出來:


    “怪了,怪了,這最近的怪事怎麽那麽多?你們的氣味是新的,我和你們兩個小娃從未謀麵,怎麽知道老夫的姓氏?”


    李世自從離開“看開點”賭場後,凡事都願意先賭一把。


    “老前輩口中的墨翥神捕花無言,義薄雲天。”


    “他甘心為了鄧川城的百姓,不懼強敵侵略,拋頭顱,灑熱血,埋骨在此,是晚輩平生最敬重之人。”


    紅衣老人聽了果然十分受用,哈哈大笑:


    “我小兒已經埋名在此好多年了,江湖上知道墨翥神捕這個外號的人,根本沒有幾個。”


    “你這個小娃,年紀輕輕,居然還能知道他的名號,當真難得。”


    李世見自己猜得正確,繼續說道:


    “當年皮邏閣第一次率兵前來征討鄧川城,全靠花無言神捕仗義執法,將他的幾萬大軍擋在了鄧川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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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世上有花無言神捕那樣英勇豪氣的人本就不多,要記住英雄的事跡也並非難事。”


    “隻是可惜了花無言神捕,以身殉難,令英雄扼腕,痛心疾首,不勝哀悼。”


    紅衣老人聽了李世的話語,一時間陷入沉默。


    往事如煙,撫今痛昔。


    當年花無言戰死在了鄧川城外,紅衣老人白發人送黑發人。


    花無言母親和他一路尋來,知道兒子已經戰死,哭得昏天黑地。


    花無言母親經不住喪子之痛,沒過多久也絕食身亡。


    老人見身邊至親全部離他而去,欲哭無淚,退出江湖,便在鄧川城喇嘛廟中住下。


    鄧川城喇嘛廟中,法照大師和弟子微塵,常年救治這裏的百姓,醫術高明,經常和這個老人切磋技藝。


    紅衣老人天生鼻子特別靈敏,對藥材的尋找,和藥效的辨別,遠超法照和微塵,頗有天賦。


    微塵大師在他的師父法照大師仙逝後,也離開這裏,四處雲遊。


    紅衣老人便接過法照和微塵的擔子,成為了鄧川城的神醫。


    他前幾日算到這裏的“渡劫血花”即將開花,打算今日前來采摘做藥,沒想到正好撞見李世和沈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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