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紀堂迎了三步,問道:“安爺爺,可有當年的消息?”


    安貧道:“十三四年前的事,時間太久,又不能精確到來往青州之人不少,我找了幾個本地朋友,都無法得到確實結果,昨夜我再三思量,此事,須開棺驗屍,再找當年記載,或許能有一絲線索。”


    楊紀堂驚問道:“開棺驗屍?”


    安貧答道:“是啊,這事兒你小孩當不了家,去問問家裏長輩吧,他們若不同意,此事就罷了。”


    楊紀堂點點頭,出了院門。


    安貧問易稼軒道,“易將軍,令祖一切順遂麽?”


    易嫁軒驚道:“老前輩認得我爺爺?我已經好多年沒有爺爺的消息了,便尋天下,也無結果。”


    安貧點頭道:“我和令祖曾有相識之緣,令祖‘白虎劫金指’剛猛無雙,縱橫江湖,無需太過擔心。”


    憑空添了許多愁思,易稼軒道:“我與紀堂一樣,父母早逝,祖父從小把我帶大,如今卻不能承歡膝下,實在不孝。”


    安貧安慰道:“你祖父若知你豪俠若此,定會欣喜不已。”


    易稼軒搖頭笑笑:“前輩實在過譽。”


    安貧道:“易將軍,我有一仆,會些拳腳,你們過過招怎麽樣,我老漢還真是想看看軍中第一高手的風範。”


    秦鵬哈哈笑道:“老前輩,你既知道我老大是軍中第一高手,還讓你仆人和他過招,莫非你想讓你仆人做軍中第二高手麽?哈哈。”


    劉皓也搖頭道:“將軍可不是尋常武夫。”


    幼薇卻拉住爺爺:“你不許欺負我大哥。”


    易稼軒麵露喜色,轉頭向幼薇說道:“妹子,這是前輩有意指點。”


    安貧撫著孫女的頭發:“你們拜兄妹了?好,好,薇薇,你不想看你大哥的武藝麽,陸鳴,你們點到即止,”幼薇嘿嘿一笑,拉著爺爺,不再說話。


    陸鳴走上前,揖手見禮,易稼軒回禮,四周人眾推開,騰出空地。


    易稼軒卻不發招,顯是不願得了先手的便宜。安貧向陸鳴點頭示意,陸鳴雙腿微曲,猛地蹬地發力,一雙大手帶著風聲呼嘯過去,易稼軒虎爪凝聚真氣,使一招‘虎踞龍盤’牢牢扛住,右腿旋踢。陸鳴小腿下沉前逼一步,趁易稼軒腳力未全,用腿彎頂住易稼軒的右腳。


    這般自損的辦法,隻為了離易稼軒更近一些,使其力沉千鈞的掌力淋漓盡致發揮出來。霎時間,陸明掌若奔雷,聲勢頗沉,疾攻易稼軒肋骨,易稼軒後躍半步,不敢硬拚。


    驀地裏陸明猱身再上,雙手大斧一般,攻勢淩厲之極。易稼軒謀定後動,把身法用到極致,身形飄忽,迅捷威猛。


    易稼軒身堅體壯,如猛虎出山,陸鳴長臂大手,似靈猿騰躍。


    陸鳴雖然矯健,卻始終難以接近易稼軒,腳步逐漸加快,掌風發出奔雷般的轟隆聲,易稼軒踏著房屋牆壁躲開一步,房頂上的瓦片跌落幾塊。陸鳴右掌擊出,心中一喜,“好機會,就是現在。”嘭的一聲響,幾塊在空中的瓦塊登時化為千百碎片。碎瓦片在陸鳴淩厲之極的掌力推送下,便如千百把鋼鏢、飛刀一般,籠蓋易稼軒能能躲避的所有方向。


    望著場中急速而來的瓦片,易稼軒未退反進,猛向前奔跑起來,內氣外化,身上灌滿了銀白斑斕的光芒,越跑越快,宛若下山的調額白毛猛虎,前進中依然以絕高身法躲開碎片。


    陸鳴以靜製動,腳步踩實,雙手緩緩前伸,這一掌看似緩慢,實則將所有內力聚集其中,掌力勁勢霸道,靜默片刻後驟然飛出,攻向易稼軒,嘭嘭的風聲動人心弦。


    易稼軒雙手猛劃,十個指頭飛出真氣長劍,罡氣沛然渾厚。


    掌指相交,大地都震動,激起塵土飛揚,易稼軒似飄落的風箏,在空中連續後翻。


    縱然秦鵬劉皓般多年征戰沙場的高手,也不自覺後退幾步。秦鵬瞠目結舌,“高……高手!”


    另一側,陸鳴隻覺易稼軒指力竟有五重,且一道強似一道,硬抗前三重還輕鬆,第四重已經極為費力,第五重襲來時,幾有排山倒海之感。


    陸鳴擠出最後一絲氣力,前臂、額前青筋凸顯,呼喝著再拍一掌,猛力擊出,化解了大半指力,幸好練就一身橫練硬功,掌力不及,側過身子,護住周身要害,嘴邊一甜,後退半步,勉強站住。


    看著兩人對掌,安貧平淡的麵容上浮現一絲驚愕。


    陸鳴停下之時,易稼軒依然在翻身後退。陸鳴見易稼軒腳下無根,又是一喜,憋住疼痛,兩條長腿邁開,憑著體力前奔而去,想要趁易稼軒立足不穩,將他打倒。


    易稼軒卻在空中腰腹收力,還未落地,已然轉了方向,直直往陸鳴衝去。


    安貧喊道:“罷了,都停下吧。”


    易稼軒身子再次疾轉三圈,停在原處,陸鳴手掌的衝勁未消,眼看要打中易稼軒,安貧右手一揮,在易稼軒身前築了一道氣牆,陸鳴打中,反震得連退幾步。


    陸鳴連忙停手,退回一旁,隻是臉色發白,眼神中仍然滿是戰意。


    易稼軒舉手笑道:“未曾想今日得見大奔雷手,稼軒受教了。”


    安貧微微點頭道:“‘白虎劫金指’你已經練到第六重了吧。”


    “不敢欺瞞前輩,我剛剛突破六重境界,隻是,隻是剛才我指力沒能收住,陸前輩若是不適,還需抓緊療傷,免得留下傷病根兒”易稼軒說道。


    安貧笑道:“放心,沒事的,”輕輕拍著陸鳴的肩膀,一股純正厚重的勁氣流入陸鳴的傷處,又說道:“陸鳴,易將軍那招‘虎兕出柙’隻用了五重力道,若第六重使出,你非死即傷!”


    易稼軒謙虛道:“陸前輩功力深湛,我不敢掠其鋒芒,隻能逃竄,才能借著前輩勁力相繼的時機,逮到一絲機會!”


    “陸鳴內力招數雖不及你,但是相差不大,而你臨敵經驗卻遠勝於他,”安貧把手從陸鳴身上拿下來,陸鳴臉色恢複了紅潤。


    “剛才稼軒獻醜了,請前輩教導,”易嫁軒滿是渴望。


    “易將軍,你多大歲數啦?”安貧問道。


    “我三十四了,”易稼軒回答。


    “不錯,這門指法威猛無雙,難以習練,卻適合你的性子,你這般年紀輕輕,已經打牢六重根基,進入七重境指日可待,猶勝令祖。”


    “前輩謬讚,爺爺的功力深湛,我還遠遠不及。”


    “白虎劫金指一共九重,即便中人之資,十數年也能練到三重,究極畢生之力,能練到五重,已經算是極大天賦之人,像你爺爺那般,達到七層功力的,可謂鳳毛麟角。”


    易稼軒躬身道:“我家傳武藝,前輩竟能如數家珍,讓晚輩汗顏。”


    安貧笑道:“你爺爺困在六重境十年之久,我授他八個字‘剛過則損,柔以補之’,這八個字你好好參詳,應有所得。”


    易稼軒默念數次,說道:“稼軒記住了。”


    幼薇問道:“爺爺,你和大哥的爺爺也是好朋友嗎?”


    安貧陷入回憶之中,“易將軍的爺爺易誦,有三個義兄妹,他們四個各有所長,威震武林,易誦內力最深,卻不喜歡勾心鬥角,遠走番邦,行大義之事。”


    聽安貧說起爺爺當年的事,易稼軒更覺親切,不由自主說道:“能見到前輩,也是爺爺賜我的一場造化。”


    安貧眸子裏泛出一絲痛苦,隻是一刹那,又很好的掩飾起來,說道:“是啊,我欠了你爺爺許多,如果能好好教教你,就算還給他了,”轉身道:“老陸薇薇,你們先出去吧。”


    爺爺要教大哥功夫,幼薇自然高興,蹦跳著出去了。易稼軒也道:“秦鵬劉皓,你們也出去等著。”


    幾人離了小院,安貧道:“我老漢能拿出手的東西不多,我就授你三十二路降魔腿,與你手上功夫也能相得益彰。”


    易稼軒驚道:“降魔腿?前輩果然是曲……”


    安貧連忙喊道:“要學功夫就別廢話,你願喊我前輩就前輩,先生就先生,就是喊我烏龜王八,也不能提我名字,和誰都不能提。”


    易稼軒雖然不解,也隻能說道:“稼軒知道了。”


    降魔腿法隻三十二招,變化極少,隻是招招剛猛,幾有降魔之力。安貧隻將腿法走了兩遍,易稼軒已學了精髓,隻是有些不熟練,內力也比安貧弱些,聲勢略有不足。


    安貧道:“一碰就會,一練就通,你果然是個不世出的奇才。”


    易稼軒磕頭三次跪拜道:“謝前輩大恩,”安貧滿臉驚嚇,躲在一旁,“你別跟我磕頭,我可不收徒弟”。


    說著話,安貧也向易稼軒磕頭跪拜,易稼軒哪肯,趕忙架住安貧,安貧順勢點中易稼軒穴道,對著易稼軒磕頭叩拜,又解開易稼軒穴道:“我已許下重誓,今生不再收徒,萬萬不能受你的磕頭,這門腿法,就是還帳,兩不相欠了。”


    易稼軒苦笑道:“前輩說笑了,前輩何時欠我的了。”


    安貧指著易稼軒大罵,“我說欠了就欠了,這門腿法是我的看家本事,還有一門劍法,我教給了你結拜義弟楊紀堂,也算你易家的人,買一送一,說來你們還賺了。”


    易稼軒隻得無奈道:“好好,我聽前輩的。”


    楊紀堂出了家門,直奔二爺爺家中。楊振雲剛剛吃完早飯,正坐在院子裏曬暖。


    見了楊紀堂,二人一陣寒暄,楊紀堂道:“二爺爺,剛才安爺爺說,若想查明凶手,隻能開棺驗屍,讓我來征求二爺爺意見。”


    楊振雲道:“本來已經入了斂,不能再動,但是冤死的人,他的魂啊,上不得天、下不了地,遊遊蕩蕩不能瞑目,這事,我同意。”


    楊紀堂點頭道,“那好,我去告訴安爺爺。”


    楊振雲用手擦了擦鼻子,“但這事啊,也得你兩個姑姑讚成,不然他們來問罪,我是理虧的,還得你去說道說道。”


    楊紀堂實在不願去見姑姑,但是楊振雲既然這麽說,也隻能把情況告訴安爺爺,再硬著頭皮去姑姑家走一遭,於是向楊振雲說道:“好吧,二爺爺,我先去見我姑姑,”便匆匆告辭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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