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著楊紀堂跑了大半晌,直到靠近大山的一座小房子,宋玉邁步進屋,將楊紀堂扔下。


    駱野淒苦的麵容中似乎含笑,向宋玉點頭示意。


    任風子呆坐在地,把兩個長袖當做蒲扇,給自己扇風,看到宋玉,埋怨道:“看把我累得,要不是為了你,老子才不會扛著這麽大一個包袱跑這麽遠!”


    裴旻頭也不回,依然蹲著,用他的鐵劍摩挲著籠子,像擺動著世上最好玩的玩具,樂此不疲。


    宋玉白了任風子一眼,徑直走向鐵籠,關切問道:“大哥,你,你還好麽?”


    駱野淺笑道:“朱雀使費心了。”


    宋玉重重點頭,然後一把拽起裴旻,責問道:“小鐵劍,快把大哥救出來,你的鐵劍不是無堅不摧嗎?”


    “鐵劍砍不爛籠子,”裴旻搖頭噘嘴。


    “你沒用力是不是?小鐵劍你用力砍,一定要把大哥救出來!”宋玉把裴旻拉得更靠近自己,吐沫星子噴了裴旻一臉。


    任風子拉開宋玉,“別埋怨鐵劍啦,他已經砍了一百多下,煩都煩死了,籠子打不開,你就別抱什麽指望啦。”


    駱野說道:“鐵劍兄弟確實沒少費勁。”


    “嗯,砍不爛,”裴旻低著頭,像做錯事的孩子。


    “照我看,不需要砍爛籠子,咱們把洛兄拉回東蠻穀,每天好吃好喝伺候著,派個人伺候他,多肅靜,洛兄也不用打打殺殺的,神仙也羨慕不來啊,”任風子撐著大肚子站起來,搖著肥胖的腰身輕輕撞宋玉,“到時候咱倆成個親,做點羞羞事,豈不爽呼矣哉。”


    “爽你娘爽,撒泡尿照照自己,你去投個十次八次的胎,看老娘會不會多瞄你一眼,老娘就是跟豬好,也不跟你好,”宋玉緊緊擰著任風子的耳朵,“你快想辦法把大哥給我弄出來。”


    “你輕點,輕點,”任風子被宋玉拉著轉了一圈,“我錯了錯了,想辦法想辦法。”


    宋玉撒開手,任風子揉著耳朵,嘶嘶吸著冷氣,“要不然,要不然把籠子烤化,就把洛兄救出來了,隻是,隻是洛兄變成烤豬就不是我的事了,哈哈。”


    宋玉伸手又要擰,任風子哈哈笑著往後躲。


    “能烤,”鐵劍拉住宋玉的袖子,眼睛忽閃,真誠無比。


    “小鐵劍,你別學瘋子瞎胡鬧,”宋玉摸著裴旻的頭。


    裴旻拉住宋玉手掌,指著籠子堅持說道:“鐵劍沒鬧,烤一根,再砍。”


    宋玉喜道:“對對,有道理,”走到鐵籠旁,握住其中一根,滾燙的內力灼燒,半柱香的功夫,撤開手掌,裴旻揮劍砍去,火花四濺。宋玉定睛一看,喜道:“瘋子你看,可以的,這個辦法可行。”


    任風子懶洋洋走去,手臂粗細的鐵欄杆上,僅僅出現了一個比小米粒還小的痕跡,嘲笑道:“把你的內力拚完,能救出他麽?別費力氣了。”


    宋玉眼神泛起從未有過的嚴肅,“一天不行就一月,一月不行就一年,我一定要把大哥救出來。”


    “不要命啦,不怕油盡燈枯死在這兒?咱帶他回東蠻,總有辦法把他救出來,”任風子很無奈。


    “不行,老娘已經告訴鬼醫,讓他來這兒和咱們會和。”


    “你喊鬼醫幹嘛?他又不會武功,是不是你閑的腚疼,腚疼讓老子摸摸嘛,嘿嘿,”任風子時刻不忘記占宋玉的便宜。


    “少吃老娘豆腐,你也不動動你的豬腦子想想,大哥武藝天下無雙,除了被毒害,怎麽會落到小小萬馬幫手裏,”宋玉指著任風子的頭,“這是大哥安好,他掉一根毫毛,老娘要萬馬幫幾百口人陪葬。”


    駱野慢慢說道:“朱雀使考慮周全,我確實被毒,現下內力全失,一點勁力也使不出了。”


    “大哥,你內力全失?”宋玉驚道:“大哥你別擔心,鬼醫這幾天就該來了,他肯定能治好你。”


    楊紀堂輕輕爬到門口,想要逃走。聽著這幾個人說話,除了駱野,別的人全都邪異無比。宋玉一口一個老娘,長得怪好看,隻是處處透著潑辣;任風子小眼睛滴溜溜轉,沒一點正形;最奇怪的是裴旻,二十三四歲的人,好像一句話都說不完整,小孩子一般。


    他不知道的是,裴旻並非尋常人,本是官奴,因為體弱多病,六歲便被扔到叢林,從那時起,唯一的依靠便是手邊鐵劍,別的人用劍是殺人,他用劍則是活命。


    如果,你必須做好某件事才能活著,那一定比任何人都強。他沒有師父、沒有劍法,隻有拚命。七歲,在餓狼就要咬斷他脖子的一刻,將鐵劍插入狼頭;十二歲,一個人闖入虎穴,斬猛虎,吃虎崽。


    劍,成為裴旻身體的一部分,吃飯睡覺撒尿,就算是洗澡,也一定劍不離身。若不是十七歲時被冷景雲遇到帶入陽神宗,裴旻這輩子應當都在叢林生活。


    走出叢林六年,除了對武藝有著異乎常人的熱情,別的方麵,仍像七八歲的孩子一般。


    楊紀堂趁著幾個人亂哄,偷偷摸摸從門口往外爬,任風子餘光看到,喊罵道:“死婆娘,你帶來的這個小兔崽子是誰?”


    宋玉說道:“他啊,應該是嚴寒妹子的人,我聽見清楓喊他‘偷劍法的邪宗人’,還要殺他,嚴寒妹子前一段去劍門潛伏了些日子不是?我估摸著,他是嚴寒妹子的人,就把他帶來了。”


    任風子問道:“小子,你是哪個堂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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