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和任風子、裴旻分別守住鐵籠的一方。拚殺了一整天的時間,他們已然累了。任風子再舉不起數百斤的鐵籠,裴旻的劍也隻能靠著本能揮舞。


    唯宋玉依然狂笑著,迎著清楓的淩厲劍勢,喊道:“老道士,在床上你也沒這麽威風嘛,哈哈,再打我,小心榨幹你,哈哈。”


    清楓努力克製,讓自己的劍法趨於平和,他知道宋玉在激將,在等自己的破綻,隻要把宋玉和駱野殺了,他在劍門遭受的懲罰,都將成為過去,接任劍門掌門的一天,一定很快!


    “啊”宋玉左肩中劍。劍門五清之首畢竟不凡,他先朝籠中駱野刺去,宋玉轉身去救,誰知清楓乃是虛招,這劍隻走了一半,立時轉彎刺向宋玉,宋玉躲避不及,“出雲劍”將她的肩膀刺了個透。


    楊紀堂運足逍遙遊功力,雙腿大步邁出,每一步幾有三四丈距離。前方數百人擠得也密,楊紀堂飛身而起,把密密麻麻的人頭當成平地,灑開大步,如蒼鷹展翅。


    還差十丈餘遠,清楓已將劍拔出,再劈宋玉頭頂,楊紀堂大喊道:“清楓老賊!”雙手繞身化圓,紅色光芒濃烈熾熱。


    清楓轉頭笑道:“哈哈,我看你怎麽救她!”長劍青光閃爍,依舊向下劈落。


    天下之大,即便內力再強,也絕無任何功夫,能一掌擊於十丈之外。殊不知,楊紀堂輕功卓絕,逍遙遊步法既出,運掌之時尚在十丈開外,一掌既出,身子已搶到離他三丈以內,浩瀚真氣鼓蕩而出,排山倒海壓了過來。


    方才進擊任風子的清鬆見楊紀堂趕來,早已偷偷端好架勢,隻等楊紀堂離得近些,便猛然出手,一招奪了他的性命。奈何楊紀堂掌力奔出,正對清楓後心,清鬆為救師兄,隻得提前出招,從一旁斜斜躍過,劍身橫掃與之相抗。


    隻一息之間,清鬆便覺氣息阻塞,楊紀堂的掌力竟如怒潮狂奔,勢不可當,他大驚失色,若是硬拚,恐怕自己的雙臂都會折斷,急忙半扭身子,找到楊紀堂掌力的偏處,乘勢撤步竄出一丈開外。


    清鬆雖然躲開,楊紀堂‘熾炎掌’的威力,卻大半由清楓受了去。楊紀堂的跨步、出掌雖說有前後之分,其實一鼓作氣,快如閃電。清楓劈向宋玉的長劍剛落一半,隻聽“嘭”的一聲,清楓後背結結實實中了一掌,掌力聲勢宏偉,清楓被擊飛丈餘,轟然倒地,他向前爬了兩步,極力想站起來,卻又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再次倒下,隻留下粗重的喘息聲,顯然受了極重內傷。


    宋玉滿眼希冀,“小兄弟,求你救救大哥!”


    楊紀堂催促道:“宋前輩,我先帶你們離開。”


    宋玉搖搖頭,“不用管我們,我把熾炎掌法的招數也傳授予你,希望你救大哥一命。”


    宋玉抬起右手,念道:“聽好,第一招,‘火燒八荒’,”雙手畫圈,真氣四射,將周圍一眾人全部避開,又念“第二招,‘烈火辨日’,”受傷的左手高高抬起,頂向天空,雙腿下蹲,右手平平擊向鐵籠中裴旻砍過的位置。


    一邊演示掌法,一邊說著名稱。楊紀堂已經盡數掌握了內力,招數也不覺太難,星火燎原、火中取栗……宋玉一招招使出,他便照著葫蘆畫瓢,倒還像模像樣。


    數百人的砍殺竟成了楊紀堂最好的試金石。


    “看好了,最後一招‘飛蛾撲火’,”宋玉雙臂後曲,集聚全身的真氣,向前快速邁了兩步,猛推鐵籠。“哐”一聲巨響,鐵籠平平飛出兩丈,宋玉的雙臂盡斷,自胳膊肘垂直耷拉下來。


    這一招是最後拚命時所用,雙掌的負荷遠遠超過自身承受。就像飛蛾,明知必死,還是要撲到火上。


    宋玉卻絲毫沒有沮喪神色,因為鐵籠,終於折了一個欄杆,她眼裏滿含淚水,欣喜喊道:“瘋子,快把大哥救出來,老娘把籠子打爛了,打爛了。”


    任風子長袖擊退一個拿著鐵鍬的人,一個箭步,縱身鐵籠旁邊,把駱野拽了出來。宋玉喊道:“小兄弟,你救大哥出去,快走!”


    楊紀堂現學現賣,出一招‘火燒八荒’逼退四周,搖頭道:“咱們一起,你們先走。”


    宋玉眼淚啪啪流著,語氣中依然自信猖狂,“你隻管救大哥,這些毛都沒長全的小牙牙們,不是老娘的對手。”


    楊紀堂再三勸說,宋玉隻是不允,口氣中也帶了些急躁和央求:“你救大哥先,快走!我知道你可以救他。”


    “好,我先救洛前輩,”楊紀堂躍出一步,背起駱野,腳踩逍遙遊,手揮熾炎掌,飛出重圍。


    回頭看宋玉,她左右翻飛,通紅的衣裳像流動的火,豔麗、明媚,重重敲擊在楊紀堂的心坎上,他低著頭哀歎一聲,隻覺得這抹豔紅,真真是一輩子、一輩子也忘不掉的,努力克製著自己,把駱野朝上顛了顛,轉頭朝東邊大山奔去。


    跑了好久好久,爬過幾道山坡,已是蒼鬆如翠,小溪潺潺流過,腳下的落葉踩上去鬆軟無比,楊紀堂把駱野輕輕放下,靠著一棵樹,讓他盡可能舒服些。


    趴在溪邊喝了幾大口,甘甜清冽,用手在溪邊捧了一把,輕輕沾在駱野的嘴邊,順著嘴角流進他的嘴裏,駱野紫青的嘴唇輕輕動了動。


    楊紀堂呆呆坐在旁邊,和駱野說起話來,“洛前輩,如果救你,就得用我的血肉,那我就得死了,我不想死,可是答應了宋前輩,又得救你,怎麽辦啊?”


    駱野生死係於一線,怎麽會聽到楊紀堂說什麽。楊紀堂又嘟囔道:“雖說我這人也沒怎麽有良心,可是不救你吧,也挺不好意思,這可怎麽辦好呢?”


    楊紀堂繞著駱野走了幾圈,高興道:“我有主意了,”他找了根尖銳石頭,把自己的手脈割開一道口子,放在駱野的嘴邊,說道:“洛前輩啊洛前輩,我真的沒別的主意了,你吸我的血吧,能吸多少吸多少,不能吸我可也沒辦法啦。”


    駱野眉頭微皺,似乎很不喜歡這股血液的味道。見他遲遲不吸,楊紀堂無奈道:“好吧好吧,我好人做到底,主動給你點。”


    運起內力,擠壓著手臂中的鮮血直直噴向駱野的口中。直到手臂酸麻,頭暈腦脹,楊紀堂才停下運氣,在旁邊隨意躺下睡著了。


    這一覺,也不知道多久。一陣冷風吹過,楊紀堂猛一哆嗦,悠悠張開眼睛,日頭在東邊,好像上午的樣子,轉頭看向駱野,見他嘴角含笑,眼神慈善,騰地坐起來,說道:“洛前輩,你醒啦。”


    駱野點點頭,說道:“嗯,謝謝小兄弟舍命相救。”


    楊紀堂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大大咧咧揮手,笑道:“就是給了你點血,沒什麽大不了的,你叫我名字就好啦,我叫楊紀堂。”


    駱野笑道:“好,紀堂小兄弟,嗬嗬。”


    “咕嚕嚕,”肚子裏響了起來,楊紀堂笑道:“好幾天沒吃飯,有些餓了,洛前輩你餓了吧?”


    駱野也是疲乏無比,說道:“確實有些餓了,隻是荒郊野嶺的……”


    “你放心吧,哈哈,”楊紀堂從來不缺少在野外生存的經驗。他找了個石頭掂量幾下,走到水邊,看準位置,對著水中的遊魚砸了下去,一會兒,兩隻一尺多長的魚翻著肚子浮在水上。


    楊紀堂找了些幹葉子、幹樹枝,聚在一塊,以石搓木,點著火。再把魚的內髒取出來,分別找一根樹枝插上魚身子,放在火上慢慢烤起來,不一會兒,香氣四溢,楊紀堂說道:“這是咱們在這呆的時間短,回頭我再找點香料放進去,那滋味才好。”


    駱野點頭笑道:“那我可就有口福了,嗬嗬。”楊紀堂把烤好的魚分給駱野一個,然後自己三下五除二,一會兒便把魚整個吃掉。駱野大病初愈,不敢多吃,隻嚐了半個魚尾巴,便把剩下的給了楊紀堂。


    楊紀堂道:“咱們還是往東走吧,等翻過這幾座山,誰還找得著咱們。”


    楊紀堂扶著駱野走了不久,便聽到身後噠噠馬蹄聲,兩個人轉身看去,一個高頭大馬,上麵坐著個黑衣黑褲的女子,臉上還帶著黑色麵紗。女子長鞭“啪”地一聲,喊道,“楊紀堂小賊,吃我一鞭!”飛身躍起,長鞭淩空抽出,晴空裏響過霹靂一般,


    楊紀堂暗罵:“又是她,還真是陰魂不散,”雙掌運氣,便要迎敵。駱野卻拉住楊紀堂,向女子斥責道:“寒寒,你做什麽!”


    女子的長鞭終究沒劈下來,落地之後,說道:“洛大哥,他是和我搶‘水龍吟’的人,我得殺了他!”


    “可他也是我的救命恩人!”駱野嚴厲的話語又軟了下來,“寒寒,不是他,我早就死了,你們過去的過節就過去了,好麽?”


    這位寒寒無奈的答應道:“好吧。”


    駱野又向楊紀堂說道:“我的一個小妹妹,不大懂事,你別在意啊。”


    楊紀堂雖然已經武藝非凡,對這位女子實在是內心有恐懼感的,他盤算了一下,“我救了駱野,駱野聽我的,惡婆娘聽他的,嗯,也就是說女婆娘聽我的,那這事兒我沾光啊,”立時滿臉喜色,“放心吧,我大人有大量,不計較她。”


    寒寒指著楊紀堂:“你,什麽叫你大人有大量?”


    駱野又責怪道:“寒寒,別無禮,”寒寒氣得跺腳,楊紀堂更高興。駱野說道,“紀堂,她叫嚴寒,也是咱們神宗的兄弟,碧水堂堂主嚴寒。”


    楊紀堂心想,“聽她的聲音,也就是和我這麽大的年紀吧,都堂主啦,真厲害,”說道,“楊紀堂見過嚴寒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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