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水,月朗星稀,一輪月盤高掛蒼穹,薄薄霧氣籠罩,整個原野像罩了一層紗。


    楊紀堂終於挖出五尺深的洞穴,進屋將鬼穀子的屍骨抱出來,放進墳墓之中,驟然間,墳墓中的土石呈現出淡淡的金色,鬼穀子的骸骨與楊紀堂手中的血液連在一起,成了赤金的顏色。然後整個大地似乎都在震動,從遠方傳來轟隆隆的響聲。


    嚴寒驚呼道:“紀堂!小心。”


    墳墓中的土塊似乎在遊走,拚接成了一個個字體,龐大的信息湧入腦海。


    第一章:“盛神法五龍”,“盛神中有五氣,神為之長,心為之舍,德為之人,養神之所,歸諸道……化有五氣者,誌也、思也、神也、心也、德也。”


    ……


    楊紀堂分明感覺到嚴寒的體溫,從迷蒙中醒來,嚴寒正坐在自己身旁,左手緊緊握著自己的右手,頭靠在自己肩膀上。


    “你醒啦,”嚴寒淺笑著,淡淡看向楊紀堂。


    “嗯,這次應該沒有睡很久吧。”


    “沒有,天還沒亮呢,你還可以多睡一會兒。”


    “嗬嗬,洛前輩怎麽樣啦?”


    “還昏著呢。”


    “額,我們兩個都沒有神智了,你沒有害怕吧。”


    “本來是有點怕,怕你醒不來了,後來想明白啦,你睡著了我就陪你,你死了我們葬在一起,這裏沒人打擾,風景秀麗,長眠在此也是挺好的去處,嗬嗬,不過呢,就是不知道某人同意還是不同意嘍。”


    “傻丫頭,”楊紀堂有手指勾了一下嚴寒的鼻尖,說道:“某人怎麽會不同意,會天打雷劈的,嗬嗬。”


    “你又說胡話,”嚴寒輕輕打他的肩膀。


    “當然,某人可是天上的仙女下凡,好不容易落到我這個傻小子頭上,我若是不好好珍惜,老天爺肯定說,有眼無珠的家夥我要打雷劈你。”


    “你又貧嘴,你肯定背地裏在說我,醜人多作怪,”嚴寒雖然這麽說,卻向楊紀堂依偎更緊了些。


    “怎麽會呢,你是我見過最好看的小丫頭。”楊紀堂摟住嚴寒的肩膀,又說起了和嚴寒互生情愫時說過的話。


    嚴寒淺笑著偎在他身上,疲憊的身心終究輕鬆了一些,不知不覺也睡了過去。仿佛隻過了一瞬,又像很久很久,東方擦出了一絲亮光。


    嚴寒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說道:“洛大哥也還沒醒嗎?真讓人擔心。”


    楊紀堂笑道:“放心吧,這是他的心魔,鬼穀子前輩真是學究天人,我迷茫之中仿佛看見他與我說話,教給我真正的七術本經,剛才洛前輩拿的那本《本經陰符七術》是假的,會擾人心神,讓人在夢裏過完一生。”


    嚴寒驚坐起,“什麽?讓人在夢裏過完一生?是不是以後他就醒不來了?”


    楊紀堂安撫道:“放心,我已經掌握了這部功法的第一重,可以把洛前輩喊醒,隻是他太苦了,在夢裏多呆會兒,未嚐不是好事。”


    “鬼穀子心機好深,拿假的經書騙人,真是夠無聊的。”


    楊紀堂剛得了鬼穀子的饋贈,想反駁嚴寒的話,想了好久,都不知道怎麽說,不得不承認嚴寒說的極有道理,鬼穀子這般心計,最終不過也是一場虛幻而已。


    一時無話,不多久,天色已經亮了,楊紀堂站起身子,手指凝結出淡金色的真氣,慢慢指向駱野的頭頂‘百會穴’。


    駱野眼睛緊閉,慢慢端坐身子,吐出一口濁氣,緩緩睜開眼睛,原本無光的眼神中煥發出一絲神采,又瞬間黯淡下去,眼角兀自滑落一滴淚,悠悠說道:“我剛剛,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啊。”


    楊紀堂道:“洛前輩,夢終究會醒的,你也別太傷心了。”


    駱野點點頭,說道:“我明白了,世間好物不堅牢,彩雲易散琉璃脆,唯有本心,才能長久。”


    嚴寒扶著駱野站起來,說道:“隻要你沒事,比什麽都好。”


    駱野說道:“紀堂,把那本《本經陰符七術》燒了吧,損人不利己的書本,終究不是什麽好東西,沒有流傳的必要。”


    楊紀堂性情純善,本就極為討厭這些虛假的東西,不想有人再因為這本惡書遭殃,撿起書本,右手伸開,內力摧動起來,粉碎的紙片漫天飄舞,好似下起一片白色的雨。


    駱野不禁有些震驚,“紀堂兄弟,你內力又有精進,可喜可賀啊。”看似打碎了一本書,其實揉、打、吹等諸多勁法相互融合,即便駱野全盛之時,也不過如此,隻是駱野武藝駁雜,博采眾家所長,又非楊紀堂所能比了。


    一連折騰幾天,三人已經疲憊不堪,索性房屋不少,找了三間臨近的,各自收拾停當,便都睡去了。


    昨夜,楊紀堂在昏睡中得到了鬼穀子傳授武藝,看似在休息,其實精神極度緊張,早已疲憊不堪。一覺醒來,天色已經暗了,楊紀堂在門口向外望去,竟烏雲密布,四周一片靜謐,似乎隻聽到雪花落在樹葉和叢草之上,發出輕柔異常的聲音。心中忽想,師姐這時候不知在幹什麽,又暗罵自己,“寒寒對我情深義重,我怎的有這荒唐想法,”抬腳走出門。


    旁邊駱野的屋子亮著一盞煤油燈,楊紀堂敲了敲門,走進屋子,駱野正端坐看書,聽見楊紀堂進門,將書本放下,說道:“紀堂,你來啦,坐吧。”


    “洛前輩,你在看書?”


    “嗯,找了兩本雜書,覺得挺有滋味,閑來無事大略翻翻。”


    “寒寒也還沒醒麽?”


    “他一早去湖邊了,”駱野伸伸懶腰,走到門前,見草原之上已是白茫茫一片,笑道:“山中盆地果然氣候多變,沒想到竟然下雪了。”


    楊紀堂站起,“那……我去找找寒寒,她不會還在湖邊吧,我看她的屋子安靜的緊。”


    駱野坐回,說道:“不慌不慌,我有幾句話正想和你說,是關於寒寒的。”


    楊紀堂半坐,“洛前輩請講。”


    “你喜歡寒寒麽?”


    楊紀堂抿著嘴巴,笑道:“嗯,我……我喜歡她。”


    駱野看著楊紀堂,“如果有人阻攔你們呢?”


    楊紀堂向前探了探身子,笑道:“誰會阻攔我們呀,嗬嗬,我會保護好寒寒的。”


    駱野笑道:“我知道你武藝高強,隻是當今許多人比你想象的更加強大,比如……比如陽神宗宗主冷景雲,你可聽說過他?”


    楊紀堂搖頭道:“沒有。”


    “冷宗主天縱之才,比我還要小幾歲,武功已然登峰造極,殺伐果斷,從沒有人敢忤逆他,唯有對寒寒,他寵溺之至,我怕你們的結合,他會阻攔甚至會殺了你!”


    楊紀堂握緊拳頭,暗下決心,“洛前輩放心,我不會讓任何人阻攔我們,不會讓她受一絲顛簸,”他受盡了別人的欺壓和鄙視,當自身能力增加時,反抗的意識更加強烈。


    “以前我私心太重,幾次害你身處險境,抱歉,”駱野竟舉手作揖。


    雖然楊紀堂為人純善,卻也知道駱野為了自己和嚴寒的安危著想,幾次致他於險地,雖然心中有些罅隙,駱野能夠直說,楊紀堂竟有些不好意思,心裏的一分怨氣無影無蹤,連忙扶起他,“洛前輩,你不需要這樣。”


    駱野道:“去看看寒寒吧,去吧。”


    楊紀堂嗯了一聲,匆匆走出,駱野歎了口氣,重新坐下拿起書本。


    嚴寒從來對男人不假辭色,說句話都覺得厭煩,看不順眼的更是直接殺掉。唯有對楊紀堂,雖多加刁難,卻透著關心,所謂事出反常必有妖,駱野斷定嚴寒對楊紀堂有不一般的情愫,又有私心作祟,因此時時撮合,雖然嚴寒與楊紀堂兩情相悅,卻也不可否定駱野發揮了推波助瀾的作用。經南柯一夢,名利心淡了不少,又為兩人的未來擔憂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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