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所處的環境,不同的性格,不同的視角,會決定不同的念想和行為。


    講那一番話,還是為了提醒自家幾位好好修行,不要把步子邁太大。


    話不隻是說給別人聽,他鍾紫言自己首先得信,得身體力行。


    出了密室,感覺身體還能吃得住,於是直接在鞠葵的帶領下,走進了招待鞠姓老道的洞府內。


    隻因為他急切需要知道兩條信息,那兩條信息雖然不會在當下爆發危機,但心裏沒數的話,日後總有一天要吃虧。


    進來之前,鞠葵事先把一些事情交代給他,鍾紫言才知,這位老前輩乃是拘魔宗當代宗門話事人的師弟,喚做鞠廣文,道號:火胤。


    本以為又要謹慎試探一番,沒想到人家對自己印象很好,三言兩語就能正常交談。


    在這老前輩身上,鍾紫言感受到一股恒久的安穩情緒,似乎此人永遠不會發怒,好像沒有脾氣一樣。


    半夜的交談,鍾紫言最關心的就兩件事:


    一則,此界頭頂上那片天的具體構造是怎麽樣的?


    二則,孕魔池修複以後會不會有隱患,拘魔宗是否會借此派人督占本山。


    經過陳勰白日那一場,他已經看明白了,這些元嬰老怪都是人精,和他們溝通,暗地裏先不論,表麵上一定要直來直往,這樣才能在基礎層麵抹平實力差距帶來的訊息誤差。


    不然人和人之間的交談,他說出來的話和你理解的話,很多時候都是南轅北轍的。


    求答解惑肯定比請人出手要容易,雖然沒有全都知道,但一番聽講,還是收獲良多。


    根據火胤老道所說,此界開辟之初,最大的勢力是三股,分為神霄紫府、幽冥鬼府、龍門水府。


    前兩者是道門正統,基本上所有疆域的道門勢力都能歸祖到他們係下,所以那聞萬雄常稱呼陳勰叫師弟,是有緣由的。


    後一者是妖族勢力,多在龍淵水域和林海雪域活動,東洲壽丘一地也散落不少支係。至於其他的儒、佛、修羅等眾,雖然也有強人,但綜合力量還是沒法和那三家比。


    統治權一直都在無量山神霄紫府手裏,其中又分六部十二司,六部為雷、火、水、鬥、太歲、財,這都是正統的道門封神脈係傳承。


    十二司中,雷部占三司,分為征伐司、雷鳴司、驅魔司,拘魔宗化神老祖的根係就出自驅魔司。


    鬥部也占三司,分為紫微司、監察司、星任司。


    其餘的六司老道沒有細說,鍾紫言也識趣沒細問,隻聽罷這六司的職責,知道鬥部紫薇司是界主所在,便算開了眼界。


    別看這些信息零碎精簡,知道和不知道有時候真能決定一個人的生死決策。


    比如開辟戰爭,曆屆開辟戰爭都是由征伐司下傳敕令,然後由雷鳴司以及各地方監察使配合行動,而那聞萬雄據老道說,乃是雷鳴司化神老祖的直係後輩,大道穩固,前程遠大,被派來東洲就是純粹的貼金撈功績的。


    如果不知道這事,按照鍾紫言先前的方式,仗著手裏劍訣是對方剛需,價值不菲,談交易的時候多半就要直來直去,硬懟談判,那能有好果子吃?


    而知道了這麽一個小小的訊息,鍾紫言立刻改變過兩日遇見聞萬雄的談判方針,大多數官二代,基本都吃軟不吃硬的主兒。


    就算他不吃,軟方式談也不至於把關係搞破裂。


    至於他疑心的第二個問題,老道也直接回應,隻要清理了那血池後再不會有後患。


    於是,鍾紫言就放心的拜辭了老道,臨走的時候,老道送給他一顆神秘靈丹,青色玉盒中裝就,隱有風屬性氣息逸散。


    就這一舉動,真教人好感大增,既然能做友盟,那日後多去走動看看可以幫做一些事,還了這份情。


    ******


    大典要持續七日,在第三日清晨,鍾紫言正要好好休寢,有童子來報,說蒲陽坊市暗河掌櫃有急事拜訪。


    天蒙蒙亮,穿著一身黑邊皂羅袍的羊臉金丹老修走進天樞殿:


    “可算是見到道友了,差點跑斷老夫的腿。”


    這老修進門猛灌兩口茶水,等待氣息稍微平緩,著急把一串事都交代清楚,然後問鍾紫言都聽懂了麽,鍾紫言說聽懂了,老修從儲物戒裏大包小包掏出十多件物什:


    “都在這裏了,賬簿、傳訊令、鬼市玉冊、物件門類圖...各地聯絡掌櫃,一應俱全,陳老祖讓我交出來的東西就這麽多,老夫我大道無望,沒幾年好活日頭,鍾老弟,你是個有本事的,還望你能將蒲陽鬼市發展壯大,能滿足老祖的胃口。”


    說罷,就要準備告辭。


    在這老修身上,鍾紫言看出了無盡的疲憊和苦惱。


    真要細猜,估計和陳勰每年嚴苛的鬼市營收標準脫不開幹係,畢竟蒲陽河域有霸主拘魔宗存在,商利的大頭肯定都在人家嘴裏。


    但是就這麽兩句交代,鍾紫言哪能讓他輕易走脫,又連著問了一番,老修實在受不了:


    “一應事項皆已講清,鍾老弟你就放我走吧,時間緊迫,趕不上去晉地送戰備資源,老哥我連安度晚年都沒法奢望了。”


    “晉地又生了戰亂?”鍾紫言好奇問他。


    老修起身奪門而去,“什麽戰亂,是魔災,汦水宗元嬰都戰死一位了。


    這兩年不知怎的,北邊越來越亂,西邊也抵抗不住,難啊!”


    一聽這話,等那老修走後,鍾紫言趕忙喚來簡雍,問他槐山禦魔城有沒有傳來什麽消息。


    得知尚未有動靜,他稍寬心。


    但轉念一想,不對啊,怎麽壽丘剛出事,晉地也出事了,那夾在兩方中間的清靈山......豈不是有可能變成兩方後退補充戰備的聚焦點?


    不對不對,清靈山小家業,也沒被多少人放在眼裏,估摸著成不了聚光之地。


    何況晉地廣大,汦水宗山門臨海而建,若要北上清靈山,隔著整個晉地兩千多裏南北疆土,多有不便。


    更別提壽丘的黃鳥寶庫,那距離就更遠了,不說中間隔著三千多裏巫山沼潭,即便出了巫山沼潭,還有一部分翠雲山脈路程。


    他自簡雍麵前踱來踱去,倒教簡雍生出幾分焦急:“掌門,可是出了什麽變故?”


    鍾紫言這才想起來,很多事簡雍還不知道,又跟他將這幾日的情況都說了個大概。


    “咱家這地段,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即便是去往蒲陽河域繁花地帶,那也有千餘裏,普通築基趕路少說三五天,金丹也得半日,礙不著,礙不著的~”


    這話像是自己安慰自己。


    可二人沉寂良久,又對視愈發前瞻,鍾紫言問:“你有何話?”


    一想到這段時間在兩處地方死了十多位元嬰,雖然未曾親眼所見,但聽在耳邊,還是叫人不敢相信。


    那可是元嬰啊,不是螞蟻,一死就死十幾位,整個東洲才多少。


    “我以為,東洲恐有大動亂!”


    簡雍是個穩重的人,很多時候,比鍾紫言更穩重,他這麽一說,當掌門的心裏哪還不清楚,自家想要置身事外估計很難。


    “你覺得,這事背後有什麽蹊蹺?”琢磨來去,鍾紫言咋舌問他。


    簡雍爭鬥手段不行,但他看大局、謀細節方麵是極其出色的,沉思良久,道:


    “麵上太雜,看不清。但內中緣由可估摸一二,壽丘一事,大概會有兩種結果,一者須彌山有重寶出世,甚至這寶之重足以惹得元嬰乃至更上層大能眼紅,於是才致使如此損傷。


    若不是這般,那便是有大人物在背後起了爭執,壽丘曆來是妖修活躍地,神狐山又是妖族所開辟,但偏偏東洲屬我人族修真界,經年累月爆發一些衝突,很有可能。


    至於汦水宗魔災一事,十多年前早就聽聞他們一直在抗魔,吳前輩對那邊關心多一些,待我明日傳訊探問一二。


    但不論如何,咱家都參合不起,我眼下對過幾日的事多生憂慮!”


    想起須彌山,鍾紫言腦子裏總會閃過一個畫麵,當年陶方隱回返斷水涯時,帶著碧遊鯨和螭紋樓亮眼,那時候這位師伯好不自信,想來他必然經曆了不隻是說出來那般簡單的過程。


    “不怕,昨日陳老祖已跟我交代,過幾日他會出麵擺平那波事,不管東洲出不出動亂,咱家既然要發展,那就必須按照計劃實行,我這裏還有一件事知會你...”


    他又將蒲陽鬼市的情況跟簡雍道明,如此,這後麵三十年,門派主要發展蒲陽河域商路的計劃是不做也得去做了。


    一番合計,簡雍道出自己的謀劃:


    “那便這樣,鬼市的事,直接把此時還在山門做客的二十多家勢力都拉攏進來,這般這般...如此如此...”


    鍾紫言連連點頭,“好,就這麽辦,此事你請上秋冥子道兄共同去和他們招呼,務必在五年內做出成績,也對得起陳老祖交給咱家兩地鬼市的操持權柄!”


    臨了,鍾紫言又道:“這幾日,你秘密教青鬆子去查探一件事,看看須彌山隕落的那些家都是何處門庭,此事極其重要!”


    “我省得!”簡雍即刻就去操作。


    此時鍾紫言腦子忽然閃過一個念頭,但眨眼又忘了個幹淨。


    還想再細細回想,不料軀殼支撐不住,頭痛欲裂。


    隻得在孟蛙的扶持下回歸住所,將火胤老道給的靈丹盤查服下,一番打坐調息,慢慢進入睡夢。


    夢中,當年結丹時在神風穀撞見的景象一次次回閃記憶,還是那充斥整片青冥的猩紅眸子,巨大的像是可以包羅宇宙。


    “修吾道引,劫魔難滅~”


    那眸子出現,連帶著自家玄星真解的咒訣亦一次次觸發默念。


    混亂難受的感覺直到後半程才逐漸消失,等到整個世界安靜下來,身子才真正的深度入睡。


    不想,這一睡,差點錯過大場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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