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漣衣衝著榻上的青年伸手撒嬌, 見對方身體不動, 他臉上的表情更加委屈,這般嬌柔作態,怕是勾欄瓦舍裏的倌兒都比不過。


    而方潮舟看到這樣的宋漣衣, 立刻從床上起了身,然後噔噔蹬後退了好幾步。


    宋漣衣眼裏閃過一絲陰翳,但他隱藏得很快, 伸出去的手又往前遞了遞,聲音更柔,“方郎!”


    可這一聲“方郎”喊出口, 人卻又後退了一步。


    宋漣衣:“……”


    這麽些年,也就這個家夥每次都是這種反應!


    方潮舟發現方才還梨花帶雨的美人臉上的表情有一絲扭曲後,頓了頓,才小心翼翼地說:“能好好說話嗎?你這樣說話, 我實在有些受不了。”


    宋漣衣聞言,臉色不免難看了幾分, 不過他很快就用手帕捂住了臉, 抽抽噎噎哭上了。哭了一陣子, 餘光才瞥到一道身影的接近。


    於是, 他迅速伸出手拽住了對方的衣角,嬌媚的臉蛋上還沾著淚珠, 卻已破涕而笑,“我抓到你了,方郎。”


    方潮舟發現自己的衣袍被抓住, 立刻想抽出來,可他扯,對方就攥得更緊。他看了下死抓著自己衣袍不放的宋漣衣,猶豫了一瞬,就把那一塊衣袍扯爛了。


    瞬間從抓著衣袍變成抓著半塊破布,宋漣衣臉色不由僵了僵,心裏甚至已經有些動火了,但他明白,自己是絕對不能發火的。方潮舟好不容易落在他手裏,還極有可能沒了記憶,此時不把人騙走,下次這樣的機會可輪不到他了。


    想到這一層,宋漣衣把手裏的破布一丟,身體往前,直接摟住了方潮舟的腿。他怕對方跑,抱得很緊,以下巴抵著對方的腿,抬起頭,眼淚汪汪地望著。


    “方郎。”


    方潮舟實在是沒見過這種陣仗,被抱住腿的時候,他又僵住了,就好像那條剛剛離開他一些的巨蛇又爬了回來。


    宋漣衣自然察覺到方潮舟身體的僵硬,他可不管這些,“方郎,我腳真的疼,你抱我到床上去,好不好?”


    方潮舟僵著身體,回話道:“抱不動,我身體虛。”


    宋漣衣眼波微轉,“方郎若不抱我,那我做點別的事情了。”


    話剛落,方潮舟感覺到有什麽東西碰了他的褲腿,幾乎隻是一瞬,方潮舟就連忙說:“我抱,我抱!”


    宋漣衣慢條斯理把手抽了出來,他鬆開方潮舟的腿,媚眼如絲,“抱。”


    方潮舟閉了閉眼,一臉視死如歸地彎下腰。


    坐在床上的宋漣衣總算不哭了,他用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淚水,見方潮舟站在床邊,還離他那麽遠,又不痛快了。


    “你站那麽遠做什麽?過來。”宋漣衣對方潮舟伸出手,伸出手見人不動,眸色沉了沉,“方潮舟,你過來!”


    方潮舟毅然搖了頭,“我站在這裏就可以了。”


    宋漣衣還想說什麽,但想著也不能把人逼急了,所以也隻好作罷,但看方潮舟的眼神極其哀怨。


    “那個……”方潮舟遲疑著說,“我跟你之前是一對?”


    宋漣衣眼神更哀怨,“當然。”


    方潮舟頓了頓,“那我們進展到哪一步了?”


    宋漣衣聽到這句話,心思一動,從自己的儲物戒拿出一副畫卷,“你看這個東西就明白了。”


    他將手裏的畫卷展開。


    方潮舟見他突然展開一副畫卷,愣了一下,等看到上麵的畫,瞳孔不由放大。畫上是一個穿著青衣的青年抱著一個紅衣小女孩,而青年的臉跟他一模一樣,那紅衣小女孩則幾乎是跟床上的嬌媚美人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這?”方潮舟看看畫,又看看宋漣衣。


    宋漣衣垂下眼,語氣委屈,“你不認我都算了,難道連我們的囡囡都不認了嗎?”


    那瞬間,方潮舟感覺自己被雷劈了。


    他都有孩子了?


    因為不敢相信,他不由往前走了幾步,想仔細辨認那幅畫。這幅畫是剛剛拿出來的,他湊近看,用指尖去碰了碰畫,上麵的墨也看上去有好幾年,不像是剛剛造假的。


    宋漣衣見人靠近,拿出鮫絲緞帶,慢慢纏上方潮舟的手腕,一邊纏,一邊說:“囡囡身體一直不好,所以我這次沒有把她帶出來,等我們回了風月庵,方郎就可以看到她了,她如今長高了不少。”


    方潮舟臉上還是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他定定地看著畫上的小女孩許久,才說:“這真的是我的孩子?”


    剛問完,他就發現自己的雙手被鮫絲緞帶纏住了。


    宋漣衣見人被纏住,就把手中的畫卷丟到一旁,用力一扯緞帶,強行把人拉上了榻。一上榻,他就把方潮舟摁在床上,自己微微俯身下去,輕語道:“當然是你的孩子,方郎,我們許久沒見麵了,你不想我嗎?”


    方潮舟看著低下來的臉,忍不住用手去擋,慌亂道:“等等,我還有事情沒有弄明白。”


    “待會我們再細細說,方郎,我想你了。”宋漣衣抓住方潮舟本就被綁住的手,扣在頭頂上方。


    他扣住手後,眼神慢慢落到方潮舟的腳上。


    方潮舟現在一隻腳穿著靴子,另外一隻腳光著,那隻腳生得骨肉勻稱,雪白如玉。


    宋漣衣盯著那隻腳,忍不住微微坐起身體,伸手欲去碰,但在碰到前,他生生停了下來。


    不行,現在不能把人嚇到。


    他將伸出的手攥緊,逼著自己重新看向方潮舟的臉,柔弱道:“方郎,我也不想綁住你的,但我實在是怕你再消失一次。等我們回了風月庵,我就鬆開你。”


    邊說,邊重新俯下身體。


    身下的這個人,他已經整整想了五年,甚至無數次在午夜夢回時,夢到對方,那時候他們在地下妖境……


    但醒來後,他總是在後悔,後悔當初為什麽要放對方走,為什麽要享受貓捉老鼠的快感。


    一個疏忽,讓他失去這個人五年。


    現在這個人終於又落入他的手裏,他幾乎要控製不住自己身體的興奮,但現在還不是享受對方的時候。


    這裏是天水宗,若是驚動了鍾離越水,他想把人帶走就難了,不提鍾離越水,還有薛丹融。


    外麵還有黯魂門在虎視眈眈,黎珠那個蠢貨不足為懼,但黎一燁還是有些棘手的。


    但不能享受,吃點甜頭總可以吧。


    想到這裏,宋漣衣就低下頭,可是還沒碰到對方柔軟的唇瓣,他就發現自己被綁住了。


    綁住他的正是他自己的鮫絲緞帶。


    當年在那個胭脂鋪子,方潮舟也是用他的鮫絲緞帶綁住了他。


    方潮舟把人綁住後,剛想把人推開,神情就僵了一下,他看看宋漣衣,又往某個方向看去,聲音遲疑,“你身上有什麽?”


    一炷香後。


    終於被侍女們解開綁帶加定身術的宋漣衣臉色鐵青,他把手上的綁帶丟到地上,語氣狠厲,“人呢?”


    侍女們跪了一地,“庵主,我們……我們沒攔住,那個人修為不低,外麵又有那麽多天水宗弟子,我們怕引起注意,所以也不敢強行攔著。”


    宋漣衣沒想到到嘴的鴨子都飛了,氣得胸腔都要爆炸了。其中一侍女見勢不對,立刻說:“庵主,那個人填了報名紙,上麵有他的住處。”


    她將袖中的紙遞給宋漣衣。


    宋漣衣接過紙,看清上麵寫的字後,神情緩和了不少,但剛緩和的神情在下一瞬又難看了起來。


    他的傳音符響了。


    裏麵傳來他放在黯魂門的眼線的聲音。


    “庵主,黎氏父子前兩日出去,一直沒回,屬下剛才才查清楚,他們是往天水宗的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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