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個人被關久了, 現在發現有人進來,都有些緊張。向源算是裏麵最冷靜的,而他也是三人當中唯一見過方潮舟本人的人。這些年他雖然一直管著外門弟子的雜事, 當著一個小主管, 但內門裏有頭有臉的弟子, 他都是認得的,即使對方不認識他。


    他看到死而複生的方潮舟居然跟薛丹融在一起時, 不僅有些駭然。


    向源覺得自己被關, 完全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他跟薛丹融素來沒什麽來往,也就今年, 對方拜托他發一下丹藥和果脯。


    他還記得他被綁的時候,那時候的薛丹融,無論是神情,還是行為, 都看起來很奇怪, 就仿佛是入了魔。他還在對方眼裏看到殺氣。


    向源見薛丹融與方潮舟一起出現, 覺得這事不對勁, 所以也沒開口說話,所以倒是姚玉成最先開的口。


    姚玉成一開始被綁的時候,其實還挺開心的, 因為他以為薛丹融是忍受不了他猶豫不決,所以怒而將他綁起來,然後關在一處好地方, 再進行一些不能與外人道的事情。


    但他沒想到關他的地方就是個破山洞,而且還不止關了他一個。


    旁邊被關的兩人,他隻認識一個向源。原先他們剛拜入天水宗的時候,就是向源管著他們。


    起先,姚玉成不死心,還想著薛丹融應該馬上就會單獨帶他走,哪知道等啊等,等了一個多月,也沒等到。如今是終於等到了,可薛丹融居然還跟另外一個男人站在一起。


    姚玉成這才明白他些許是想錯了,薛丹融怎麽會喜歡他,是他一廂情願。這一個多月裏,向源和旁邊的小雀都跟他說,薛丹融估計是要殺了他們。


    果然阿娘說得對,天下就沒有掉大餡餅的事,薛丹融這等的大美人怎麽會喜歡他。


    姚玉成越想越傷心,一時忍不住哭了起來。


    向源突然聽到旁邊的哭聲,一驚,他怕姚玉成惹怒薛丹融,立刻說:“你哭什麽?”


    “我哭我蠢,也不知道方大哥現在怎麽樣了?方大哥那麽喜歡我,他要是知道我死了,肯定會很難過的,說不定會好幾天都睡不著。”姚玉成其實是哭自己即將到來的死亡,但他又覺得直接說這個原因,顯得他很懦弱,所以將哭泣的理由扯到了方潮舟身上。


    方潮舟之前一直易容,這次以真貌出現,姚玉成沒見過方潮舟真貌,自然認不出。他隻管扯著“方大哥”這麵旗,使勁地哭,想著現在不哭,死了也沒法哭了。


    他越哭越傷心,還顛三倒四喊著“方大哥”這三個字,而他的方大哥此時正神情尷尬,且小心翼翼地望了下旁邊的黑衣青年。


    果然,又絲絲地往外冒著冷氣。


    方潮舟沒有猶豫,一把抓住薛丹融的手腕,把人先帶出了山洞。


    出了山洞,薛丹融的神情也沒好轉,甚至眼角上挑,斜睨著他,一雙鳳眸冷冰冰的。


    方潮舟見狀,隻能賠笑,“我跟他不熟,就是當時我易容拜入天水宗的時候,他正好排在我前麵。”


    可無論他怎麽解釋,薛丹融依舊是那幅冷冰冰的樣子。方潮舟沒了辦法,隻能使出最後一招,他看了下附近,見沒人,就主動拉過薛丹融,親了一下。


    這一下,親在唇角。


    被親了的薛丹融似乎愣了一下,他看了看方潮舟,突然把臉扭開,但很快又扭了回來,說了一句話,“三個人。”


    他說得沒頭沒尾,可方潮舟卻是心領神會,一下子就聽懂了。


    方潮舟既覺得無語,又覺得好笑,感覺薛丹融是找他討糖果吃的小孩。


    後麵兩下,一下親在另外一邊唇角,最後一下正好親在唇上。


    親完了,薛丹融渾身戾氣瞬間消散,可就在方潮舟覺得安撫得差不多,可以重新進山洞的時候,薛丹融反拉住方潮舟,“師兄贈我禮物,我應該也要還給師兄。”


    誒?


    方潮舟自詡自己臉皮厚,現在才發現薛丹融的臉皮可能比他的還要厚。他送出去的三個吻又還了回來,還回來的吻就不是蜻蜓點水了,鋪天蓋地,讓人都快喘不過氣。


    什麽要糖果的小孩,明明是條大尾巴狼。


    “夠了,夠了。”方潮舟強行推開黏在他身上的人。薛丹融還很不情願,眉心輕擰,眼神還直勾勾地望著方潮舟的唇瓣。


    似乎比剛才要紅了許多,感覺更好親了。


    他不錯眼地盯著看,盯得方潮舟都老臉一紅,忙拿出手帕,先給薛丹融唇上的可疑痕跡擦幹淨,再隨便擦了擦自己的唇。


    “我們不能在這裏耽誤太多時間,回去還要煎藥。你在外麵等我吧,我進去放人。”方潮舟發現薛丹融眉頭擰得更緊,立刻補了一句,“我很快就出來,你數一百個數,數到之前,我絕對已經出來了。”


    薛丹融自從入魔後,就不願意穿原來的雪衣,方潮舟拿雪衣給他穿,他看都不看一眼,隻挑黑色的穿。他本就生得白,被黑色一襯,越發顯得白,跟團雪似的。


    “如果我數到一百了,師兄還沒有出來,那當如何?”他說。


    方潮舟覺得他隻是放個人,能花多久功夫,“不可能,我肯定那時候已經出來了,你現在就可以數了。”


    說完,他就轉身往山洞那邊去,不過一個閃身,已經到了山洞門口。


    再次進去,姚玉成哭得更大聲了,他覺得方潮舟是來殺他的。


    方潮舟望他一眼,還是決定對看上去最冷靜的向源說:“我現在就解開你們身上的法術,待會你們就能離開,這裏離天水宗不算遠,你們儲物戒在身上嗎?有飛劍嗎?”


    向源眼裏既有驚訝,也有懷疑,“方師兄,是你嗎?”


    方潮舟沒回答這個問題,隻解開三人身上的法術,同時丟下一句,“你們先回天水宗,等再過些時日,薛丹融會回去領罰的。”


    他想過要不要洗掉這三個人關於這段日子的記憶,但想了想,還是沒有這樣做。這件事終究是薛丹融做錯了,薛丹融現在是入魔了,所以無法控製自己。


    以薛丹融原來的性子,定是寧可領罰,也不會做出洗他人記憶的事情,做錯就是做錯,就應該去彌補,去接受懲罰。


    解完法術,又撤掉山洞的結界,方潮舟就匆匆離開了山洞,去薛丹融所在的位置,而他剛到,就聽到青年說——


    “師兄,你遲到了,我已經數了不止一百了。”


    “不可能,我就說了幾句話,還是以最快的速度說的。”方潮舟覺得剛剛明明沒有超過一百個數。


    薛丹融臉一下子沉了下去,“師兄還跟他們說話?”


    方潮舟:“……”


    原著裏的薛丹融遲遲沒有對象,是為了掩蓋自己醋壇子成精的真相嗎?


    “沒說什麽,就說了兩句話。”方潮舟轉移起話題,“好了,我們該回去了,不能誤了下午的藥。”


    他對薛丹融伸出手。


    薛丹融看著對他伸過來的手,長睫一垂,慢慢將自己的手伸了出去,然後緊緊地握住了那隻手。


    下午的藥喝完後,方潮舟趁著沒天黑,準備出門去一趟醫館,拿後幾日的藥材。薛丹融今日出門了一趟,回來時精神就不大好,喝完藥沒多久就睡著了,這也是方潮舟能獨自出門的原因。


    出門時,天空已經下起了小雨,方潮舟不想衣服被打濕了,遂拿出儲物戒裏的青瓷傘。這傘跟他一起掉入地下妖境,也不知道怎麽會到薛丹融的手裏。


    撐開青瓷傘,雨水淅淅瀝瀝打在傘麵上,如雨打荷葉,但因為是秋末,這雨便顯得有幾分淒苦。方潮舟一路往醫館去,雨勢漸漸加大,待他提著藥包從醫館裏出來,雨水已經連成串珠,衣擺被飄雨打濕。


    正待方潮舟想要不要用法術快速回去的時候,他從傘下看到了不遠處的人。


    那人此時正盯著他,一雙貓兒眼裏的情緒從不可置信到驚喜。


    半響,方潮舟聽到一聲震天響的喊聲——


    “後娘,我終於見到你了!”


    而此時,醫館大夫正好走了出來,他發現方潮舟落了一包藥,見人還沒走,連忙拿著藥走過去,沒成想,剛走到門口,就聽到一句這樣的話。


    醫館大夫當場愣在原地,正在他猶豫要不要回避的時候,又聽到一段話。


    “你為什麽在這裏?你手裏是什麽藥?保胎藥?墮胎藥?不行!你不能喝墮胎藥!即使你肚子裏這個也是我爹的,我也不會嫌棄你的。”


    醫館大夫:“!!!”視線不由自主瞥向了方潮舟的肚子。


    方潮舟敏銳地察覺到旁邊的視線,他神情僵了僵,不過他沒遮著肚子,反而把手放到後麵,讓對方看得更清楚,“大夫,這個人是個傻的,你不用管他,男人怎麽可能會懷孕。”


    “也不是,世上有男人懷胎生子的,我師父就接診過一例,還是一對雙生子,可惜啊,我還沒碰到。”醫館大夫略顯興奮的眼神又盯向了方潮舟的肚子,似乎想透過肚皮看破裏麵到底有沒有孩子。


    方潮舟:“……”


    還未待他說話,黎珠已經站在他麵前。


    黎珠看看方潮舟,又看看方潮舟的肚子,他此時是又氣又心疼,還開心。氣方潮舟又懷了,而且還不是他的,心疼方潮舟都懷了,還要自己來拿藥,開心自己又見到了方潮舟。


    他記著自己這五年裏發的誓言,他曾無數次發誓,如果他還能再見到方潮舟,會對方潮舟好,比對他自己還好,也不會再直呼對方的大名,他會親切地喊對方,。


    “後娘”這個叫法似乎也不夠親切,畢竟這世上還有許多壞後娘。


    所以在下一句話裏的稱呼,黎珠不假思索去掉了那個“後”字,直接是——


    “娘,我好想你啊。”


    作者有話要說:  我還是決定固定時間更新吧,每天早上七點,如果我沒有準時更新,當章就發紅包,作為彌補。


    上一章紅包已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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