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兄的住處並不遠, 方潮舟不一會就到了。他站在大師兄的住處外,還未開口喊人,就發現大師兄住處的結界撤掉了。


    大師兄發現他來了。


    方潮舟見狀, 就走了進去。


    進去後, 方潮舟就發現這裏跟之前不一樣了, 原先一進來就能看到滿湖的荷葉紅蓮。大師兄雖然為人粗礦,卻特別喜歡花花草草, 用靈力維持一整年的紅蓮不敗。


    不僅如此, 大師兄的住處還種了桂花樹, 桃樹等,方潮舟原先還收過大師兄送過來的桃子, 隻是現在,無論是湖裏的紅蓮,還是兩旁的樹木,竟然全部枯死。


    方潮舟一麵吃驚, 一麵往大師兄的寢居去, 走到門口, 他抬手敲了敲門, “大師兄。”


    裏麵靜悄悄的,像是無人。


    方潮舟頓了一下,又喊:“是我, 方潮舟,大師兄,我回來了。”


    這一聲出來, 裏麵終是有了動靜。


    “二師弟……”裏麵人的聲音嘶啞難聽,“你走吧,我無臉見你。”


    方潮舟立刻說:“我不走,我還沒找大師兄算賬,怎麽能走?大師兄必須給我買五十本話本,五十斤零嘴,我才會原諒大師兄的。”


    話落,房裏又恢複了靜默。


    方潮舟轉過身,背靠著門,揚著聲音說:“不會那麽小氣吧?這點東西都不給我買。大師兄,我現在儲物戒掉了,變成個窮光蛋,師父肯定不會給我買話本、零嘴,就大師兄你會給我買了,你要是都不給我買,我可怎麽活啊?”


    他碎碎念著,身後的門突然打開,方潮舟踉蹌了下,連忙站直身體轉過身,而一轉身,他就愣住了。


    大師兄比方潮舟要年長許多,但因為都是修士,所以駐顏有術,看起來隻像是兄長,可如今這個兄長雙鬢發白,若擱凡人當中,便是一下子老了十歲以上。


    大師兄對上方潮舟的眼神,眼裏雖浮出驚喜,但也有愧疚,不由低下了頭。五年前,他選擇放棄方潮舟,帶薛丹融和六師弟離開的這件事,一直哽在心裏。


    方潮舟幾乎是他一手帶大的孩子,若真論起來,就跟他的親弟弟一樣。五年裏,他總是忍不住想起方潮舟,甚至夢裏也夢過,夢見方潮舟質問他,問他為什麽要放棄他。


    他身為一指峰的大師兄,要考慮大局,可當他知道方潮舟在地下堅持了十日,命牌才斷成兩截,總是忍不住想,若是他當時沒有拋下方潮舟,是不是能把方潮舟救出來?如若在返程的路上,他信了薛丹融的話,返回地下妖境,是不是能把方潮舟帶出來?


    這些念頭就像罪惡一樣,沉甸甸地壓在他心頭上,壓得他喘不過氣,雖然師父他們無人責怪他,可他自己過不去那一關。他總想起方潮舟很小的時候,天天跟在他後麵,奶聲奶氣叫著大師兄。


    大師兄長大師兄短,沒事還喜歡睡他腿上。


    “大師兄。”一聲呼喚把大師兄從回憶裏拉出來。


    方潮舟笑得燦爛,“我回來了。”


    大師兄聞言,眼眶不由一熱,他轉過臉,並未說話,就被人抱住。方潮舟像抱自己的兄長抱住了大師兄。當初剛從地下妖境逃出來,的確怨恨過,但回頭仔細一想,大師兄有自己的難處,若是他們為了救他,都折在裏麵,那更就糟糕,還不如當斷即斷。


    方潮舟抱了一會就鬆開了,看向大師兄灰白的雙鬢,“白色不好看,大師兄去找五師弟要點什麽美顏丹那種東西。”


    大師兄眼睛泛紅,點了下頭,他看著失而複得的師弟,忍不住又把人抱住了。方潮舟眨了下眼,心想還好薛丹融不在,要不然又要往外冒冷氣了。


    方潮舟從大師兄那裏離開前,得了一個新的儲物戒,裏麵還有一堆靈石,全是大師兄送的。


    “想買想吃什麽,都可以。”大師兄豪氣地說,“用完了再找師兄拿。”


    “謝謝大師兄。”得了好東西的方潮舟笑彎了眼睛,他剛剛隻是粗略掃了一眼,裏麵的靈石起碼不少於二十萬,可以買好多東西了。


    而方潮舟發現這隻是個開始,他回到天水宗的第一日,就收到了一堆禮物,師弟妹們給他送了一堆東西。其中,杜雲息給他送了好多丹藥,光美顏丹就有五十瓶。


    “二師兄,這個是香肌丹,吃完一瓶後,你的肌膚就能透出香味。不僅是肌膚,連吐氣,出汗都是香的。”杜雲息特意拿出一個瓶子,說後半句時,他聲音小了許多,“若是吃兩瓶,那個都是香的。”


    方潮舟感覺自己好像聽懂了,“那個?”


    杜雲息往方潮舟下路掃了一眼,點頭,“對,那個。”說完,他又拿出另外一瓶,“這個也厲害,吃完一瓶後,汗水會有甜味,吃完三瓶,那個也是甜的。”


    方潮舟:“……”


    方潮舟聲音生硬,“我不需要。”


    杜雲息怔了一下,“我沒說讓師兄自己服用,我是說這個可以拿出去賣,肯定賣得特別好。”


    “你自己怎麽不賣?”方潮舟發現自己誤會後有點尷尬。


    杜雲息也露出一個尷尬的笑,“我不好意思賣。”


    方潮舟說:“……滾。”


    他就好意思拿出去賣了?


    不對,他好像真的好意思。


    自那天回到一指峰,方潮舟就沒看到薛丹融了,第三日見到大師兄,他才知道,薛丹融隨師父成鴻義去後山的雲窟治病去了,那裏能鎮壓魔氣。


    薛丹融一時半會是離不開雲窟,方潮舟知道有師父照料,便放下心,待到第十日,他跟著大師兄去了一趟雲窟。


    雲窟雖名為雲窟,卻處於地下,通過一條狹長的石洞進去,才見到裏麵的真麵目。雲窟雖在地下,可上方雲霧環繞,中央是一個法陣,四麵環柱,柱子高聳入雲。


    薛丹融身著雪衣,閉眼盤腿打坐在法陣中間,他雙手被法柱上的鎖鏈捆著,一直有滋滋的電流聲響起。


    成鴻義看到他們來,“就站在外麵看看,別進法陣中,他現在聽不到聲音。”


    方潮舟站在法陣看著裏麵的人,發現薛丹融眉宇間黑氣少了許多,鬆了一大口氣,“師父,他這樣要多久?”


    “少則一百日,多則幾年都有可能,看他自己的意誌了。”成鴻義說。


    至少一百日……


    方潮舟夜裏躺在自己的住處晝雨池,居然有些睡不著。習慣還真可怕,他居然已經習慣跟薛丹融一起睡,如今一個人睡,總覺得床上空了點什麽。


    方潮舟歎了口氣,翻了個身,就對上褐馬雞的豆豆眼。


    方潮舟早就將褐馬雞從收妖袋放了出來。這段時間,褐馬雞幾乎成了一指峰的團寵,而它自己則成天黏在那些師妹那裏,隻有睡覺的時候回晝雨池。


    “大黑,你還不睡覺,在幹嘛?”方潮舟被褐馬雞嚇了一跳。


    褐馬雞盯著方潮舟,反問道:“你怎麽不睡?”


    “睡不著。”方潮舟誠實地說,“我在想小師弟,你不睡,是不是在想金翅鳥?”


    褐馬雞一下子炸毛了,“誰想那隻傻鳥了?我馬上就要追到玥玥師妹了,你不許提那隻傻鳥。”


    玥玥師妹?


    不是他那個最喜歡收集奇珍異獸的羽毛、指甲那些東西的師妹嗎?


    方潮舟想到這裏,仔細看了眼褐馬雞,他怎麽感覺褐馬雞禿了點?好像羽毛沒有之前多了。


    “大黑,你的羽毛是不是……”方潮舟還沒說完,褐馬雞就跳下了床,似乎不想聽方潮舟說話了。方潮舟見狀,愣怔了半響,這還是第一次褐馬雞話都不聽完,就丟下他走了。


    褐馬雞這是怎麽了?


    翌日。


    方潮舟見到一個非常意外的人——


    他的大侄子扈香。


    今日一大早,就有人來通知方潮舟,說他的家人來了。當時方潮舟隻想到一個扈香,但又覺得不可能,這裏離京城很遠,來此處要廢上不少時日,扈香如今身為一國之君,怎麽會來天水宗。


    但沒想到,來的人真的是扈香。


    如今已經邁入冬日,扈香就穿得更多了,臉都遮了大半,隻露出一雙眼睛,手裏更是抱著一個湯婆子,即使這樣,他還是冷得微微發顫。


    方潮舟看到扈香還如此怕冷,不由道:“你沒吃我給你的丹藥嗎?”


    他當年離開皇宮的時候,給扈香留了很多丹藥。


    扈香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細聲細氣地說:“扈香身子就這樣,吃了九皇叔的丹藥,倒補得受不住,所以扈香也懶得折騰,這條命能活多久便活多多久吧。”說到這次,他轉頭看了下身後的隨從,“你們都出去吧,朕想跟九皇叔單獨說會話。”


    隨從離開後,扈香看向窩在方潮舟旁邊桌子上的褐馬雞,方潮舟注意到他的視線,“沒事,它不會把我們說的話說出去的。”


    褐馬雞腦袋轉了轉,“誰說我不會。”


    方潮舟說:“……那你就出去吧。”


    褐馬雞被趕了出去。


    屋子隻剩下方潮舟和扈香後,扈香才再度開口,“五年前聽聞九皇叔出事,本想過來,但因為那時候朝中動蕩,抽身不出,前些日子,有一男子說他見到了九皇叔,扈香雖疑他是為父親翻案誆騙於我,但也希望他說的話是真的,這次緊趕慢趕,趕來天水宗,沒想到九皇叔真的還活著。”


    方潮舟聽到他的話,想了下才說:“你說的男子是不是臉上有雀斑?”


    他推算了下時間,又想了下他見過的人裏麵,誰跟京城有關係,想來想去,隻能想到之前被薛丹融綁起來的小雀。


    扈香點頭,慢慢起身,他坐到方潮舟旁邊的椅子上。方潮舟見他坐過來,以為對方想喝茶,就端起茶壺想給對方斟茶,靈茶不僅修士能喝,凡人也能,喝了可強身健體。


    隻不過他手剛握住茶壺柄,另外一隻手也覆了上來。


    “九皇叔。”扈香的聲音依舊細聲細氣的,“跟扈香回京吧,扈香瞧著待在這裏也沒什麽好的。當初九皇叔出事,扈香發了無數信函,回信人卻連皇叔屍首在哪都說不出,害得扈香在皇陵辦的衣冠塚。皇叔同扈香回去,當個富貴王爺,總比在這裏喪了命,連屍首都找不到好。”


    方潮舟“嗖”的一下抽回來手,“五年前的事完全是一場意外,如今我也回來,你看我,四肢健全,修為還上了兩層,沒哪裏不好的。”他笑了笑,轉開話題,“對了,你這次來得好,我有一師弟,最通歧黃之術,我待會就叫他過來幫你看看。”


    扈香看著方潮舟,片刻,他握住茶壺柄,倒了兩杯茶,端起其中一杯,慢慢啄了一口後,也笑了笑,“好。”他又抿了一口茶,突然道,“九皇叔身邊的人還是那個少年嗎?”


    方潮舟端起另外一杯茶,他喝了一大口後點了下頭,問:“你怎麽知道?”。


    扈香唇角的笑意不減,隻是眼裏的笑意很淡,“扈香雖愚笨,但是局外人,局外人總是看得清楚一些。那時候九皇叔看那個少年的眼神,跟看其他人都不同。”


    方潮舟聞言,有些發愣,他原來看薛丹融的眼神就很不一般嗎?


    扈香在一指峰暫住了下來,就住在方潮舟的晝雨池。晝雨池空屋子多,騰出一個幾間房給扈香和他的隨從住並沒有什麽問題。唯一有問題的是褐馬雞。


    褐馬雞似乎很不喜歡扈香,甚至有次故意漫步到扈香腳步,拉了一泡鳥糞。


    方潮舟:“……”


    扈香倒是不在意,隻是淡淡笑了下,往後退了一步。


    當晚,方潮舟嚴厲批評了褐馬雞一頓,而褐馬雞並不認錯,還把腦袋扭到一旁,根本就不想聽方潮舟說教。方潮舟一頓,無奈歎了口氣,換了話題,“明日我準備去華黎山,你去不去?”


    褐馬雞立刻把腦袋扭了回來,“你去華黎山做什麽?”


    “送魚。”方潮舟說,“我之前離開華黎山的時候,說回來要給荼白送魚。昨日店家告訴我,我定的青川靈魚明早就能到,所以我明日大早拿了魚,就可以去華黎山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褐馬雞沒說話,隻是看著方潮舟。


    方潮舟抬起一隻手撐著下巴,側頭看著褐馬雞,“不過要去華黎山,需要叫金翅鳥過來,你能喊它過來嗎?”


    作者有話要說:  明早的更新提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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