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節


    日軍半夜的火炮攻擊似乎完全隻是為了報複他們的夜襲,而在這之後,方山便是重新陷入了沉靜之中,再也沒有了其他的動作,不過任誰都知道,盡管夜已經深了,但山上山下的人是不會再安心睡眠了,前車之鑒就在眼前,漂浮在空氣中的血腥味和焦糊味,依舊在不斷的刺激著每個人的神經。


    鄭浦生雖然知道鬼子這種反常的動作,絕對是包含著什麽大的陰謀,但他手下隻有這點人了,能不能守住方山還難說,至於鬼子的其他計劃,他就算是知道了,也是有心而無力了,畢竟先前的突襲僥幸成功已經算是撞了大運,他可不敢再鬼子有了這方麵防備的時候再來第二次。


    漫長而又冰冷的黑夜在這種寂靜無聲的等待中一分一秒的過去,不知道過了多少,當遠處傳來的嘈雜響聲傳近鄭浦生的耳朵裏,讓他從迷迷糊糊之中清醒過來時,便是豁然發現天空已經開始亮了起來,盡然在這種迷迷糊糊的情況下睡著了?


    鄭浦生不由被自己的大意而嚇了一跳,不過當他的目光落到一旁正關注著遠處情況的石頭身上時,心中不由自主的長籲了一口氣。


    “營長,營長,不好了,出大事了!”就在這時,身後的喊叫聲終於清晰的傳到了鄭浦生的耳朵裏麵,這讓他略微放鬆的心不由自主的一緊,頓時皺眉朝聲音響起的地方看去,隻見戴參謀正從後麵的樹林裏衝出,焦急無比的朝他們這裏跑來。


    一旁的石頭自然也是聽到了喊叫,強睜著布滿血絲的雙眼滿是疑慮的轉過了身來,不過在看到鄭浦生已經醒了之後,倒是知趣的緊閉著嘴巴一言不發起來。


    “發生了什麽事情,慌慌張張的幹什麽?天塌下來了?”鄭浦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被吵醒,臉色不快的說道。


    衝過來的戴參謀卻是顧不上這麽多了,三步並著二步的衝進壕溝,差點還摔了一跤,不過這一切都難以引起他的絲毫注意,隻見他原本英俊的臉上此刻汗水與泥土灰塵攪合在一起給他塗了一個大花臉,顯得頗為狼狽,哪還有剛來時的半點精神勁頭。


    艱難的吞咽了一口口水,戴參謀急切的說道:“營長,出大事了,我們跟團部聯絡的電話線好像被鬼子給破壞了!”


    鄭浦生聞言反倒是略顯詫異的看著他道:“就這點事?”


    “不僅如此,先前聽朱參謀在電話裏說,昨天晚上,日寇的騎兵突然從側翼突進了湯水鎮,守軍促不及防,已經撤離,而在半個時辰前,秣陵以西一帶出現了大量的日寇,據推測應該是日寇第6師團主力,此刻正朝東樵村西莊一帶迂回!”戴參謀焦急的報告著軍情,額頭上汗如雨下,顯得焦急異常。


    鄭浦生聞聲再也沒有了先前的平靜和不解神情,他“嗖”的一聲從壕溝裏躥了起來,驚問道:“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戴參謀哪裏敢有什麽遲疑,頓時重複了一遍先前的話語,隻不過他此刻的汗珠也是越發的多了起來。


    鄭浦生的臉色鐵青,如果說湯水鎮被攻占他還能勉強穩住心神的話,聽聞秣陵一帶出現日寇的大軍,他便有點駭然了,要知道,秣陵距離他們這裏不過三裏路左右,幾乎就是轉眼即至的事情,隻要鬼子再有援軍殺過來,憑他們這些人馬,可真是不夠瞧的了,如果說先前麵對著前麵的鬼子,他還有信心拚死一搏的話,聽到鬼子近一個師團趕到他們的陣地外圍,陣地的存亡似乎已經隻在鬼子的一念之間。


    攤開破舊的地圖,看著秣陵緊挨著他們陣地所在位置的標記,鄭浦生的神情陰沉不定起來,照戴參謀所說,日寇正朝東樵村西莊一帶迂回,情況顯然比想象中的還要糟糕,日軍如此這般作為,直視就是無視他們的存在,轉而去分割圍殲牛首山、淳化等地的主力大部分去了,也就是說,在鬼子的眼裏,他們這些人已經連塞牙縫都不夠了,什麽時候要他們的命,就看鬼子什麽時候能騰出手來了。


    戴參謀看著鄭浦生半晌沒有吭聲,頓時急問道:“鄭營長,怎麽辦?快拿個主意啊!”


    鄭浦生瞪了他一眼,但也知道這個時候容不得半點時間浪費,頓時問道:“團座有命令沒?”其實鄭浦生知道自己問的是句廢話,要是有命令,眼前這小子哪裏還會在這裏磨蹭,他這樣做,隻不過是出於一貫的謹慎而已。


    果然,一旁的戴參謀聞言幾乎吐血:“要是有命令下來,我早就說了,現在聯係不上團部,得不到半點消息了。”


    鄭浦生心中波濤翻湧,麵上卻還能勉強控製,他看著地圖一言不發,似乎在權衡著什麽,而一旁的石頭則是依舊不發一言,一副營長怎麽說,他就怎麽辦的樣子。


    戴參謀看著他們一個低頭沉思,一個似乎沒心沒肺啥都不想的樣子,頓時無語了,幾次張嘴想說什麽,但又像是害怕打斷了鄭浦生的思路,隻能強忍著將到嘴的話,再度咽進肚子裏,而他粗魯的擦拭著額頭汗水的動作,也是毫無遮掩的顯示著內心的焦急。


    在這樣的壓抑氣氛中過了不知道多久,鄭浦生終於抬起了頭來,卻是出乎人意料的反問道:“戴參謀有什麽高見沒?”


    戴參謀頓時被噎住了,等待了半天就等到這麽一句話,幾乎讓他發瘋,好在他原本就是一個頗善言辭的人,這段時間的磨練,也讓他的心性更加的成熟了一些,倒是沒有蹦出什麽難聽的粗口,不過語氣卻依舊焦急不安,“鄭營長,這裏守不住了!淳化估計也守不住了,聽朱參謀說,301團代團長紀鴻儒受了重傷,全團12名連長中已經陣亡了9人,301團已經快打光了。”


    雖然戴參謀沒有直接說過撤退或突圍的話語,但聽他的語氣,看他的表情,他心中怎麽想的,已經一望可知,鄭浦生當即鋼牙一咬,緊盯著戴參謀的眼睛說道:“既然這樣,我們與其在這裏等死,不由放手一搏,看看能不能殺出一條血路來!”


    戴參謀似乎早就等著這話,頓時急切的點了點頭。


    不過,一旁的石頭卻在這時開口了,“營長,臨陣脫逃,擅自撤退,可是要被槍斃的!”


    戴參謀頓時在一旁叫道:“那照石連長的意思,我們就在這地方等死?我們現在聯係不上團部,得不到命令了,不自己想辦法,難道就這樣一直在這裏等下去?”


    麵對著戴參謀的詰問,石頭卻是沒有任何的理會,隻是直直的看著鄭浦生,等待著他的回答。


    鄭浦生哪裏還聽不出石頭話中的關切意思,但這時卻是斷然的搖了搖手說道:“現在不是考慮這些事的時候,能不能殺出一條路來還很難說,昨天晚上鬼子吃了那麽大的虧,盡然還能忍住不動,想來便是有絕對的信心將我們困死在這裏,說不定咱們全得死在路上,槍不槍斃,也得咱們有命殺出去再說。”


    石頭微皺了皺眉頭,對於營長的話,似乎有些不同意,但旋即他的眉頭便是鬆了開來,認真的點了點頭,顯然對於鄭浦生的命令保持著一貫的遵從和絕對的信任。


    “通訊員,立即把楚連長和李連長叫來!”鄭浦生在做出決定之後,也是雷厲風行立即行動,沒有過多的猶豫便是立即行動了起來,他的這種幹脆利落的做派和舉動,也是讓一旁的戴參謀長籲一口氣,臉上湧起了一絲振奮的神情。


    兩名連長來的很快,他們這段時間各守山坡一側的陣地,曆經血戰,雖然鬼子受限於地形投入進攻的兵力沒法跟三連這邊的主陣地相比,但他們從淞滬一路撤來,本就沒有得到人員上的補充,戰力方麵也是難跟三連相比,這仗打的倒也艱辛異常,看著手下的弟兄每天都要陣亡不少,心中早就焦急異常,巴不得早點改變眼前的形勢,一接到消息之後,便是以最快的速度衝了過來。


    石頭從壕溝裏麵一躍而出,頗為主動的迎了上去,二三日沒見,看著眼睛深陷下去,胡茬突出的兩人,石頭便是感覺他們像是一下子蒼老了好幾歲一樣,連臉上的皺紋都深了許多,頓時頗為主動的端手敬禮說道:“兩位連長辛苦了。”


    “石頭,你這可就見外了,什麽連長不連長的,說過多少次了,要是不嫌棄的話,就稱呼一聲老哥好了!”楚連長回著頭,語氣不滿的說著,但臉上卻是露出了一線笑意。


    而一旁的李連長則是幹脆的多,直接皺眉問道:“營長叫我們過來,是鬼子又有什麽動作了嗎?”


    石頭默不作聲,隻是神情嚴峻的點了點頭,前邊便已經傳來了鄭浦生催促的聲音,不滿說道:“什麽時候了,還在那裏磨蹭?是不是都嫌命長了?”


    楚連長和李連長聞聲頓時對望了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驚愕,顯然僅是這一句話,便讓他們猜到了形勢之惡劣恐怕真是遠超他們的想象。


    【明後天約了幾個老班長和戰友一起去看望老連長,以我這酒量估計又是桌子底下的命運,所以可能沒法更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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