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戰前平靜


    藍色的蒼穹深邃而廣袤,高懸的秋陽炙烈如火,一望的無際連綿山川在陽光的照射下發出一種攝人心魄的奇異力量。這個力量無限強大,生命在它麵前無限渺小,就如同一隻微不足道的螞蟻,興不起任何的抗抵力量。


    八月即將結束,早已過了立秋時節,然而酷熱卻是沒有絲毫減退的跡象,“秋老虎”肆意散發著它的威力,張牙舞爪的告誡著生靈萬物,它才是這個世界的主宰,它才是興衰存亡的掌控者。


    不知道隱藏在哪裏的知了,發出了一陣陣歡快的鳴叫聲,炎熱不僅沒有讓它們難受,反倒是讓它們的生命力更加的旺盛起來,僅是片刻功夫,蟬鳴聲便是此起彼伏,連綿縱橫,壯觀無比,不過,這陣鳴叫聲隨後便是被一陣突起的馬蹄聲所淹沒,其間夾雜的呼嘯聲嘶鳴聲,更是讓原本顯得靜諡的四周熱鬧非凡,山戀起伏之間,隻見一道黑線從山腳衝了出來,如同奔騰的洪水一般勢不可擋,轉瞬間便橫跨數百步的曠野,直衝一座略顯荒涼的小山坡。


    荒涼隻是相對於四周的連綿群山而言,山坡上繁茂的樹木交相錯落,敞開的枝葉如同一把大傘遮蔽住了熾熱的陽光,形成了一片寬廣的樹蔭,讓人們在這種烈日暴曬下找尋到了一處難得的涼爽之地。


    樹蔭下,一個身材削瘦,身軀略顯單薄的年輕軍官淵渟嶽峙矗立坡上,他的身後站著數名軍官,但從眾人刻意落後半步距離及凝神靜氣一言不發的恭敬上,明顯可以看出眾人對他的深深敬畏。


    年輕軍官一言不發的緊盯著前方曠野中的戰馬和騎士,黝黑的臉龐,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漸漸有了一絲笑意。


    戰馬仰蹄長嘶,渾身大汗淋漓,口角更是隱隱有白沫出現,明顯體力已到極限,而馬上騎士更是汗流夾背,濕透衣襟,當戰馬速度放緩之後,他們更是一個個弓著身子幾乎徹底趴到了馬背上。


    “啪……”一聲脆響傳來,緊接著,前方帶隊的騎士驀然間掉轉馬頭,沿著隊伍外圍策馬輕疾,他高揚著馬鞭嘴裏放聲罵道:“你們就是這樣殺鬼子的?你們就以這種姿態對付敵人的?騎兵狂奔50裏,繞過了鬼子的防線,正是從鬼子背後砍殺的大好時機,結果你們就是以這樣的方式來戰鬥?”


    “把刀舉起來!全給我坐直了!啪……”怒吼之聲源源不斷的傳到眾人耳朵之中,馬鞭的呼嘯,就像是懸在他們頭頂的利劍一般,讓人不由緊張了起來,在這種刺激下,一個個全身無力伏下的騎兵咬牙端坐了起來,早已被顛麻的胳膊,也是在他們的堅持下漸漸的舉起。


    “殺……”隨著這個軍官的一聲怒吼,數百把在陽光下閃耀著寒芒的馬刀紛紛落下,化做一道十幾丈長的匹練,給人一種無法抵擋的感覺。


    “再來!”軍官麵對著這樣的情形似乎不太滿意,當即揮舞著馬鞭大聲呼喊道。


    這讓馬背上的騎兵心中一片哀號,在太陽底下烤曬了這麽久,他們的體力已經到了極限,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要不停的操練,其中的痛苦實在難以想象,但教官從頭到尾都跟他們一起訓練,並且嘴裏的命令幾乎就沒有停過,這讓他們隻能將所有的不滿都放到心底,咬牙堅持著。


    “團座,這個劉參謀不錯,天天頂著大太陽訓練都快二個月了,愣是沒有歇過一天,僅是這份恪盡職守和一絲不苟的精神,就值得嘉獎!”青年軍官的身後,一個同樣年輕的少校軍官開口說道,打破了這裏的平靜,少校皮膚黝黑,身材健碩,年輕的臉龐上有著一股遠超出其年齡的沉穩,正是從淞滬會戰開始便跟隨在石頭身後的劉文鋒,而被他敬稱為“團座”的人,則正是前麵的石頭。


    誰也沒有想到,一年不到的時間,一個什麽都不知道的悍卒,就這樣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坐上了302團團長的位置,以他這樣的年齡,以他這樣的升官速度,不說後無來者,最起碼也是前無古人了。


    石頭沒有吭聲,在一旁的胡子卻是搖頭說道:“時間太短了,而且我們的條件實在有限,恐怕再怎麽臨陣磨槍,效果也有限,要知道欲速則不達,劉參謀這樣訓練固然是抓緊點滴時間,但一旦超過弟兄們的身體極限,恐怕會前功盡棄。”


    這話似乎提醒了石頭,他如山嶽般沉穩的身軀驀然回轉,一張黝黑年輕的臉上,籠罩著一層駭人的殺氣,即便是與他相熟的眾人,在看到他淩厲的眼神情也是頗有些不自然,一年前呆滯而無神的眼神,在經過一年的血雨腥風,連綿血戰後已經變得異常的深邃,其中隱藏的濃濃殺意,更是讓人膽顫心驚。


    石頭衝著胡子點了點頭道:“吹號,讓弟兄們撤進樹林休息,全團的訓練到此為止。”


    石頭的話明顯讓一旁眾人為之一愣,如果說是騎兵連的訓練到此結束,他們倒還不會說什麽,但全團的訓練忽然就這樣沒有征兆的結束了,這可就有些耐人尋味了,要知道這兩三個月來,他們可是每一天都在訓練中度過的。


    “石頭,要打仗了?接到命令了?”劉文鋒沉穩的臉上泛起了一絲波瀾,顯得有些急切問道。


    “可能吧,打不打不是我們這些人能管得著的,等命令吧。”石頭說完之後,輕搖了搖頭,旋即便是轉身走向樹林深處,不再理會這裏的眾軍官。


    石頭的舉動,並沒有讓四周眾人感到意外,他們似乎早已熟悉了團長的這種行為,隻不過在石頭的身影消失在幾棵樹後的時候,劉文鋒皺眉說道:“你們有沒有感覺到石頭變了?從蘭封撤下來後,整個兒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一般。”


    胡子卻是說道:“應該是從接到團座陣亡後消息後便變了,這兩個多月來,我就沒有看到他笑過,二十歲,才二十出頭啊,居然就像個小老頭一樣,完全一副看透一切的表情。”


    “俺還看到石頭哥經常一個人呆呆的看著天空,一看就是大半夜,那樣子可嚇人咧。”角落中的小山東有些怯怯的說著,似乎想到了什麽可怕的事情,讓他難得的露出驚懼的神情,要知道現在的小山東可不是一年前,如今他也算是身經百戰的老兵,親手擊斃的鬼子,也有好幾十人,膽氣之壯幾乎不弱於任何人。


    “苦啦,團長心裏苦啦,許排長陣亡,他升了排長,周連長殉國,他升任連長,鄭營長捐軀,他升任營長,如今他又接替紀團長的位置,一路踏著官長們的身子走到現在,這是一條血淋淋的路啊,一路上有數不清的兄弟倒下,老孟、柱子、大斧、鐵頭……”李文光在一旁大為感慨的說著,一連串的名字,甚至讓四周的酷熱都降了不少,每個人的心底一片涼意。


    其實他們又何嚐不知道這些,畢竟石頭走過的路,就是他們正在走著的路,石頭固然是從一個小兵直升到了團長,完成了一個幾乎不可能的奇跡,但站在這裏的劉文鋒、李文光、小山東,哪一個不是從小兵趴到了如今的位置上,他們或是營長或是連長,雖然沒有石頭那般的耀眼醒目,但在其他人眼裏,已經算是榮耀至極,然而,又有多少人可以體諒到他們心中的那種恐慌和痛苦,對於他們來說,當個最普通的士兵,反而是最幸福的事情。


    “好了好了,不說這些事了。”劉文鋒擺了擺手,旋即對著胡子問道:“你現在是團部連的連長,團長身邊最近的人,有沒有聽到什麽消息?聽石頭剛剛的口氣,好像快要輪到咱們上去了,是不是眼下的局勢有了什麽變化?”


    看著四周一個個露出希翼神情的眾人,看著他們一雙雙幾乎冒火的眼睛,胡子伸手摸了摸胡茬笑道:“我知道的事情,你們也都知道了,鬼子攻占九江之後,便沿南潯線南下,企圖截斷湘贛鐵路,如今被第4、第8、第70軍的袍澤擋在前麵動彈不得,從星子地區登陸的鬼子也被擋在了東西孤嶺一帶,暫時沒有太大的作為,所以,短時間裏,應該沒有我們的事情,鬼子雖然有二個師團,但我們的兵力是對方的數倍,足以承受住這樣的持續消耗,現在可不比以前了,友軍部隊已經習慣了鬼子的進攻節奏,多少摸出了鬼子的套路了。”


    劉文鋒皺眉點了點頭,胡子說的沒錯,如今各部的作戰能力在鬼子的連番進攻下已經加強了不少,一觸即潰的事情已經很少發生了,在這種兵力地勢各方麵都占據優勢的情況下,鬼子的攻勢受阻,沒有什麽重大變故的話,很難取得什麽實質性進展,而德安地區還有第3集團軍和第32軍團的預備部隊,防守固若金湯,似乎真沒有他們上戰場的契機,不過以他對石頭的了解,石頭從來不會做無用之事,其中還有什麽變故自己不知道?


    【各位戰友,新的一年,新的激情,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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