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素男子淡淡道:“冷秋節,你的命值多少銀子?”


    “把對麵船上那兩個女子抓過來,我給你三十萬兩銀子!”


    樸素男子搖頭道:“我問你的命值多少錢。”


    “算我怕了你們,十萬兩銀子當做你們今日救我的謝禮。把對麵那兩個女子抓過來,我再給你們三十萬兩銀子。”


    聽完冷秋節的話,樸素男子與清秀少婦都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樸素男子道:“紅袖妹子,水中那兩人你拿回去交差。船上那兩個女子便交給我吧。”


    少婦微笑道:“施大哥,這三十萬兩銀子與二十萬兩銀子哪個更重,妹妹還是曉得是。咱倆說是說不明白的,誰能拿大頭,各憑本事吧。”


    她話音未落,樸素男子便奪身而起。少婦見狀,也是緊隨其後。可二人並沒有向船上的白衣女子與白清池攻去,反而對準的是泡在江中的董平二人。


    船上的情況他們二人剛才在暗處已看的明明白白,那藍衣女子修為淺薄又帶著一個受傷昏迷的累贅,她二人肯定是跑不了的。但董平在他們眼裏可是滑頭的很,要是不先將其拿下,恐生變故。


    董平與林三川在瞧見少婦與男子起身的那一刹,便一同鑽入了水裏。樸素男子搶先入水,少婦腳尖點在水麵上,卻是有了一番遲疑。她暗道:若是貿然下水,不小心浸濕了衣服,讓周圍的男子看光了怎麽辦?但她也隻是一個呼吸的躊躇,便決定入水。可這時,那樸素男子卻突然破水而出。


    少婦見他滿身的狼狽,不由得揶揄道:“呦呦呦,施大哥這是怕妹妹調虎離山啊!”


    男子一臉嚴肅,他擺手道:“這水中有古怪。”說完,他撩開了自己右側的衣袖。少婦見狀蹙起了眉尖,她隻瞧在男子的右臂之上,竟出現了縱橫交錯的新鮮傷口。


    “是那董平弄的?”


    “不清楚,但這水,我們是不能再下了。”


    少婦先是嚴肅了片刻,隨後展露笑顏道:“不下就不下,這不還有三十萬兩銀子等著咱們呢嗎?”


    樸素男子點頭道:“不錯,但要是為爭這三十萬兩銀子而壞了我們兩家的交情,那不值得。倒不如我們兩家各分十五萬兩,這樣你我對煙花樓與洪天宗都算是有個交代。”


    少婦掃了船頭一眼,忽然搖頭道:“這倒是不用,妹妹今日算是代煙花樓送施大哥一個人情。這兩個小姑娘,妹妹我就不與施大哥爭了。”


    樸素男子聞言心中暗自琢磨,他不曉得少婦的態度為何會轉變的如此之快,難不成她心中又有了什麽計劃?要曉得,煙花樓的女殺手個個都是蛇蠍美人,行事作風歹毒的很。不過樸素男子倒也沒怕,麵對這唾手可得的三十萬銀子,他可不會說不要就不要。


    白清池單手抱著白衣女子,另一隻手則握著幾顆石丸,緊緊的靠著船舷。她看著來勢洶洶的男子,俏臉上顯一幅如臨大敵的模樣。


    樸素男子跳上船頭,先是看了一眼船艙裏,是已經被嚇得渾身輕顫,而擁擠在一起的船客。他的神情中顯出一絲不屑,他是不會對這些船客下手的。作為洪天宗的人,他隻會殺自己的仇人,與殺了後能換賞金的人。


    樸素男子步步緊逼過來,白清池作勢將石丸舉起,她有幾分底氣不足的喊道:“喂!你…你不就是想要銀子嗎?他能出銀子買你辦事,本小姐能出更高……更高的價錢!”


    樸素男子冷淡道:“我跟他相識數年,知道他若是變賣掉自己所有的身家,能勉強


    換三十萬兩銀子。但我不認識你們二人,所以我不確定,你們是否能付的起錢。”


    白清池斜睨一眼冷秋節道:“你若真跟他相識數年,那就應該知道他與冷家山莊的過節。你若是將他綁了,然後送到冷家山莊,保你能拿幾十萬兩銀子!”


    樸素男子掐了掐手指,他沉默片刻後,淡淡道:“近幾年來,冷家山莊在江州的產業縮水。恕我直言,冷家山莊拿不出那麽多銀子。就算冷家山莊能拿的出來,也絕不會付給在下。”男子話音剛落,白清池握著的石丸,便脫手而出。樸素男子隨手一揮,那幾顆石丸,便被他打入了江水之中。


    在一陣劇烈的爆炸聲中,樸素男子已經一手一個,將白清池與白衣女子提在了手裏。


    白清池不停揮動雙手拍打著樸素男子的手臂,而另一旁的白衣女子也幽幽轉醒了過來。她現在仍是虛弱的很,但她卻是拚盡力氣,將一隻手搭在了樸素男子的手背上。


    突然,一層寒霜就從男子的手背,蔓延到了他的肩膀之上。樸素男子麵容嚴肅,他稍微運轉了一番真氣,就將那寒霜一掃而光。


    白衣女子虛弱道:“你現在知道抓走我們二人會什麽後果了吧……”


    “正宗的九幽寒冥掌力,冷家山莊的嫡係傳人。得罪冷家山莊固然不妙,但完不成任務,則對我洪天宗來說更加可怕。”樸素男子看著站在巨木上,一臉戲謔的清秀少婦,心中大概是明白了她為何會突然放棄了與自己爭搶這兩個姑娘。她應該是看出了這兩人的身份。


    “施大哥,那姑娘腰間的一塊玉佩,三年前妹妹可在冷家山莊莊主冷秋敬的身上瞧見過。”少婦掩麵笑道。


    冷秋節冷聲道:“不錯,她就是冷秋敬的獨生女兒。但你無需多慮,冷家山莊要是報仇,也找不到你。”


    樸素男子淡淡道:“拿錢辦事,她是誰,與我無關。”他話音還未落,突然就從水中極速升起一股鋒利刀芒。刀芒凶猛,船頭船身霎時間被一分為二。客船失去平衡,瞬間倒在江麵之上。船客紛紛從船艙躥出,皆是往大江東岸快速遊去。


    樸素男子在刀芒升上來的一瞬間,已騰空而起。接著,又是幾道刀芒破水而出,紛紛朝著樸素男子劈砍而去。樸素男子本想躍到巨木之上,但奈何又是連綿不絕的刀芒從水中發出,封住了他的去路。無奈之下,他隻好掃出一道腿風抗下幾道刀芒,然後身子快速倒退下降,最後他立穩在了殘船之上。


    樸素男子心中暗道:“這董平修為一般,但其刀法卻不容小覷。”


    冷秋節看著站在不遠處殘船上,不敢輕易動彈的樸素男子,微微笑道:“紅袖妹子,那董平就在水下,你難不成是真信了施欖是鬼話,而不敢下水吧。”


    清秀少婦冷笑道:“現在我要是動手,豈不是便宜了他。倒不如等他們二人鬥得個精疲力盡後,妹妹我再動手。既不費力氣就能取得那董平的項上人頭,又能讓他施欖記妹妹一個人情。”


    冷秋節咯咯一笑道:“好算計。”


    且說冷秋節與樸素男子雖都稱少婦為紅袖,但這卻不是她的本來名字。煙花樓的刺客共有四個等級,從高到底派來依次是白袖刺客,紅袖刺客,綠袖刺客與黃袖刺客。外人稱呼煙花樓中人,皆稱呼對方的刺客等級。


    而那樸素男子名為施欖,也是洪天宗一名地位不低的刺客。冷秋節更不用說,他能掌握七殺傀儡,就說明他在七殺門下已是管事級別的殺主。三大刺客組織能派出這三人來追殺董平,也算是給足他麵子了。盡管這種麵子,不要也罷。


    施欖站在船上,不敢貿然行動。他現在是一心三用。一要分出心神製住手中的兩個女子,二要防備來自水下的威脅,其次還要防著巨木上的紅袖會不會對他突然發難。心神分散之間,另他舉步維艱。


    江下安靜了片刻有餘,施欖心思一動,提著兩女就朝巨木快速躍去。他這一瞬間的速度極快,能快過在江麵掠過的飛鳥。他自以為,在他這一躍之下,水下那董平根本反應不過來。在他離巨木還有七丈之遠時,卻突然覺得雙腳一涼。他低頭看去,隻見在他的兩個腳背之上,赫然各出現了兩個手指粗細的血洞。冷冷的江風正從血洞之中來回穿過,施欖聚在腳底的真氣也驟然散去。他此時隻感到身軀沉重無比,猛的一瞬,他極速朝江麵掉去。


    且說剛才董平與林三川剛遊進江裏,那施欖就追了進來。二人本想迎戰之時,一道莫名的鋒芒卻從深邃的將底湧來,將施欖逼了上去。逃脫一劫後,二人本想快些逃命。但又見施欖與紅袖要對船上那兩位姑娘動手,董平心想那兩位姑娘遇難,可以說是全然受了他的連累。董平心生惻隱之心,便拉住了林三川,在江下靜觀其變。於是便有了後來,董平一刀斬船,現在又用泄氣法傷施欖這兩事的發生。


    此時董平在水下瞧見施欖一邊往下落,一邊竟將兩位女子扔了出去。董平見勢不好,他登時探出雙掌,驟然間,兩股劇烈的吸力便從其掌心席卷而出。


    “紅袖妹子,幫忙接住那白衣姑娘!”


    “我已說過,你與冷家山莊的事,我不摻和……”


    紅袖一言未畢,卻瞧見江麵上赫然出現兩個巨大漩渦!強大不可抗拒的吸力從漩渦中爆發而出,被扔到半空的白衣女子與白清池登時被水漩吸到江中。躺在巨木上的傀儡也被水漩中爆發出來的吸力往下方滑落而去,冷秋節同時被傀儡帶著往下墜。幸得紅袖一把抓住了他。


    施欖本剛往下打了兩掌,憑借著反湧上來的掌力他不至於落到江中。但此時看到那兩個女子落入水漩,他一時心焦,竟追著二人躍入了水漩之中。施欖本打算是將二人弄出水麵,但沒成想,這水漩的吸力強橫,以他的修為,根本抵擋不住。


    董平也沒想到自己能造出如此強大的聲勢來,他感覺,好像有一股厚重的真氣從江底湧出,加持到了他的雙掌之上。這種感覺,宛如神助。


    恍惚間,白清池,白衣女子與施欖皆落入了江中。藍幽幽的光芒在江中折射,董平與林三川瞧見一男二女在水中無力的飄蕩著。董平往上遊了遊,他一把抱住白衣女子,將兩人的嘴唇貼在了一起。


    “你幹……”


    白清池本想出言製止,但她剛一張口,大股大股的江水便湧到了她的喉嚨裏,她不得不趕忙閉上嘴巴。


    “我幹嘛?我在給她渡真氣。”


    董平心中默念道。隻要有一定修為的武者,在掌握了真氣循環之法後,就能在水中潛上小半個時辰。但白衣女子雖修為頗高,但其身子虛弱,一時間運不上來真氣。在她感受到董平的雙唇貼過來時,她的眼神裏先是流露出羞憤。隨後,當她感受到從董平嘴裏傳來的一股溫暖的氣流後,神情又變成了淡淡的感激。


    林三川看一眼相擁著的董平與白衣女子,便把視線瞄向了頭頂的白清池。可他還沒往上遊,白清池便一腳蹬在了他的頭頂上。


    董平雖收了功,但江麵上的水漩卻還沒停止旋轉。隻看施欖的身子宛如一葉浮萍,在水漩中無力的打著圈兒飄蕩。


    忽而,這股吸力突然轉化成一隻水型猛獸。它張開巨口,一嘴咬住施欖,便將其將江底帶去。任憑施欖如何掙紮,都無法擺脫獸口。


    在這隻水獸體內,董平竟感覺到了與那鷹門金佛同根同源的一股力量。為不錯失良機,董平抱住白衣女子便追著水獸往下遊去。林三川見狀,不由分說的拽住白清池的腿就緊隨其後。


    冷秋節與紅袖在巨木上看著江麵慢慢恢複平靜。


    “難不成他們同歸於盡了?”冷秋節皺眉問道。


    “怪異的很,一點血跡都沒飄上來。”


    紅袖陰沉著臉,這下,她再也無法波瀾不驚。她正欲躍下巨木時,忽聽冷秋節低喝道:“小心!”紅袖抬頭一瞧,隻見一道寒芒正從遠處極速飛來。她從腰間抽出一柄軟劍,隨後將其給舞成一道旋風。


    眨眼間,那寒芒已至。


    那寒芒竟是一柄長劍!


    紅袖將纏滿勁風的軟劍赫然擊在那長劍之上,隻聽一聲金石交鳴。那長劍打著轉兒,又往回飛去。而紅袖的長劍之上,已出現了些許裂痕。


    “是劍墟!禦劍術!”


    紅袖不由得驚呼出聲。


    “非也,是禦劍術,但不是劍墟。”


    空靈的男子聲響,不住在江麵之上飄蕩。忽然之間,一位高大的男子踏江而來,他接住那柄長劍背在身後,一捋三尺長髯,再扶紫金道冠。其姿態飄飄乎,宛如滴仙人降世。


    他微笑道:“在下呂純陽。”


    紅袖淡淡道:“原來是近些年來在江南聲名鵲起的八仙之首,呂純陽,呂道長。不知小女子何處得罪了道長,竟平白無故要受道長一劍?”


    呂純陽笑道:“貧道飛劍不是為傷閣下,而是想讓二位知道,貧道的實力遠在二位之上。貧道接下來要問二位幾句話,還望二位如實相告。”


    紅袖暗道一聲:“好個敲山震虎。”


    呂純陽觀紅袖與冷秋節若有所思的神情,便曉得,他們兩人對自己接下來的所問,會知無不言了。


    “貧道前去金陵,路過冷家山莊,便想著前去拜會冷家主一番。但沒想到,冷家主已先去了金陵。貧道正想拜別時,卻受冷家之人所托,托我順路尋訪一番剛從山莊跑出來的兩位小姐。貧道路遇幾位慌張行人,據他們所說,他們確實見過兩位妙齡女子。不過那兩位妙齡女子,卻被人擒住了。貧道觀這江上,好似有過打鬥,冷家山莊的兩位小姐定然就是在此處被擒的,不知二位可否告知貧道,那兩位小姐現在去何處了?”呂純陽的語速極快,他如連珠炮一般將這番話說出,沒打磕絆,也沒停頓。他說的清楚,想必紅袖與冷秋節聽的也是清楚。


    紅袖微笑道:“那兩位小姐,如今在江下呢。”


    “當真?”


    “當真。”


    “真當真?”


    “真當真。”


    呂純陽一連問了兩句後,便不再管紅袖與冷秋節,而是噗通一聲,跳入了江水之中。


    見呂純陽走後,冷秋節長鬆了一口氣,他催促道:“快走,這地方不能久留。”


    紅袖微笑道:“走時自然要走,但冷殺主就好生待在此處,陪著你的這些傀儡吧。”


    冷秋節明白紅袖的心思,他寒聲笑道:“帶我走,我應允施欖的那三十萬兩銀子便是你的。”


    紅袖咯咯的嬌笑道:“這有時候辦事,就是不能太出力。你冷殺主這回次次為人先,但第一個折戟的也是你。那施欖呢,辦事唯利是圖,現在弄了個生死不明。而我呢,就在你們身後站著,得的好處卻是最多的。”


    冷秋節不鹹不淡的譏笑道:“是啊,想當年你們煙花樓,也是躲在男人的胯下起家的。”


    紅袖聞言,登時變臉,轉手將軟劍橫在了冷秋節的喉頭前。


    “別嫌哥哥說話不中聽,沒有銀子,你回到煙花樓也交不了差。難道紅袖妹子想被貶成讓男人騎著的黃袖?”


    紅袖陰沉著臉,蹲下身拍了拍冷秋節的臉,忽而笑了起來。


    “怎麽會呢,冷殺主說話不知道多中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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