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山鳴等人見到董平,其目光中流露出來的激動之情,溢於言表。世上,大多數感情若是醞釀到了極致,那麽隻憑言語是無法表達出來的。


    蕭山鳴對董平既有感激,又有愧疚,更多的則是好兄弟許久不見的思念之情。他臉頰輕顫,過了半晌才道:“來飲酒!”說罷,他解下腰間的酒囊便扔向了董平。


    董平把開囊塞,一口痛飲,長呼一口抑鬱之氣,大笑曰:“好酒!”


    馮玉書縱身來至董平身前,笑道:“董兄,我就曉得你沒事,你沒事當真是天大的喜事。”


    董平看著馮玉書,經過數件大事的洗禮,馮玉書卻是有了些變化,他的眼神變得更加堅毅,他的腰杆也越發筆直。董平微笑道:“說那麽多幹甚,來飲酒。”說罷,董平將酒囊塞到了馮玉書的手上。馮玉書咕咚咚喝上兩口,連脖子都嗆紅了。


    這時,眾人也相繼躍了過來。


    蕭山鳴大笑道:“今日咱們兄弟團聚,這些酒隻是開胃小菜。等會兒再讓他們送上個八九十壇來,咱們今日喝他個昏天黑地!”


    董平身旁的冷飄飄聽聞蕭山鳴一言,不由得開口道:“八九十壇酒?這位英雄喝的完麽?”


    董平笑道:“莫說是八九十壇,就算是八九百壇,對我這位兄弟也喝的下去。”


    要說還是女子的感情更加細膩一些,蕭山鳴與馮玉書雖早早就瞧見了冷飄飄,但他們卻隻當冷飄飄是董平個普通朋友,並未往深處想。


    但孫明香卻是瞧出了一些端倪,她看向冷飄飄,微笑道:“這位姑娘是?”


    冷飄飄自覺自己也算是個上人之姿,但此次看到孫明香,卻不由得自慚形愧。孫明香的確生的沉魚落雁,就算是董平,在看見孫明香時,也不由得為其容貌,而心神蕩漾。冷飄飄怔了怔神後,將頭靠在董平肩膀上微笑道:“小女子姓冷名飄飄,我與董郎雖無夫妻之名,卻早已有了夫妻之實。”


    聽聞此言,眾人的臉色都有了些許的變化。董平心內苦笑,他暗道,冷飄飄這個女人,他可當真是惹不起。


    這時,綠珠兒俏臉一白,她登時破口大罵道:“好你們這對狗男女!姓董的,你對得起阮瀝姐姐麽!”


    馮玉書聞言,登時喝止道:“綠珠兒,不得胡言亂語!”


    綠珠兒轉臉瞪著馮玉書道:“我說的有錯麽!阮瀝姐姐在燕臨日日夜夜盼著他,等著他,但但卻早耐不住寂寞,有了新歡,他們這對狗男女,就該去浸豬籠!”


    董平早有妻室,這點冷飄飄是曉得的,但此時,她卻是臉色一變,連忙從董平身邊扯開身子。她一指董平的麵頰,身子連連輕顫,帶著哭腔道:“你不是說,你從未婚娶,對我是一心一意的麽?”說罷,冷飄飄瞬間便梨花帶雨,掩麵朝府院奔去。


    聞言,綠珠兒麵色有些尷尬,她心道,原來又是一個被董平的花言巧語給欺騙了的可憐女子自己的話倒是說重了。


    董平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但這是他自己造的孽,他也隻能咧嘴苦笑。倒是一旁的孫明香看出了些門道,她微笑道:“咱們就別在這裏戳著了,咱們多日不見,定有許多話要說。”


    董平見孫明香給了自己一個台階下,當的就說道:“不錯,咱們有些話進屋再詳談。”


    說罷,董平轉身便快步走了進去,眾人也是紛紛跟上。


    且說董平一走進大院,就看見那個麵具人正在院子中心矗著,眾人見得這麵具人皆是心中一顫,紛紛暗道此人當的是不簡單。而孫明香的身子更是登時就僵立在了原地,董平先是對麵具人抱了個拳道:“前輩。”麵具人聞言不語,董平正想開口向眾人介紹這麵具人,但一時間,卻不曉得該如何開口。


    而麵具人在人群中掃了一眼後,便轉身回了自己的屋子。馮玉書不由得問道:“董兄,這位前輩是什麽來頭?”


    董平搖頭道:“我也不曉得。”


    蕭山鳴注意到了孫明香的情緒變化,他回神攔住孫明香的肩膀輕聲詢問道:“怎麽了?”


    孫明香聞言,莞爾一笑道:“沒怎麽,隻是感覺剛才那位前輩的氣息深厚,著實駭人。”


    蕭山鳴頷首笑道:“沒事就好。”但蕭山鳴心中卻是感覺事情沒那麽簡單,因為他能感覺到從孫明香身上傳來的輕微顫抖,與那顫抖裏所附帶著的驚恐。


    這時,董平在前對馮玉書詢問道:“瀝兒如今還好吧?”


    馮玉書聞言笑了起來,他剛想回話,就被綠珠兒開口打斷了,她道:“阮姐姐現在怎樣了,與你無關!”聽得綠珠兒一言,董平不怒反笑,他道:“那就是沒事了。”綠珠兒聽罷,一時氣結。馮玉書道:“在我們近這無界山莊之前,剛給燕臨通過信,幺前輩說阮姑娘現在身體已然恢複。”


    董平點頭道:“那就好,咱們進屋說。”


    眾人進了屋後,綠珠兒又是尖叫一聲,隨後她看向董平,狠狠的啐出了一口唾沫。眾人正還納悶時,便齊齊看向了在地上扔著的一個肚兜。蕭山鳴微笑道:“董老弟,你還是應該節製一些。”


    董平如今是虱子多了不怕咬,他大搖大擺的將那肚兜撿起來,在綠珠兒麵前晃了晃道:“怎樣,美否?”


    “呸!”綠珠兒杏眼一瞪,登時就扔出來一飛輪,朝董平極速射殺而去。見此飛輪,董平登時恍然大悟,他暗道,夜裏在那山洞中碰見的兩人果真是綠珠兒與孫明香。


    那飛輪還未至董平身前,就被蕭山鳴一掌給攔了下來。馮玉書苦口婆心的說道:“綠珠兒,莫要胡鬧。”


    綠珠兒正想回嘴時,就聽得林三川在後麵拉著長音說道:“大官人勒,小娘子呦!”聞言,綠珠兒頓時閉上了嘴巴,她轉頭狠狠的看了林三川一眼,連馮玉書聽罷,也是臊的臉色一紅。


    董平曉得林三川定是抓到了這綠珠兒的什麽小辮子,但他此時卻也不願深究。總算落得個清淨,他便開口說起的正事:“蕭兄,既然能在此處碰見你們,那咱們也方便商量個脫身之法。”一開始董平還是想搏一搏那無界神功,但與冷飄飄交談一番後,他便起了脫身之意,雖說是富貴險中求,但總得先保住一條性命不是?


    但蕭山鳴聞言卻是愣了愣道:“我們千辛萬苦才來到這無界山莊,怎得現在就要出去?”


    董平聞言也是怔住了,他心道,感情好,這幾位是巴不得留在此處呢。董平皺眉問道:“你們難不成不是被他們捉來這無界山莊的?”


    “被捉來?還有這等好事?”蕭山鳴驚訝道。聞言,董平便將自己如何被二夢使擒入這無界山莊的原本告知給蕭山鳴等人聽,蕭山鳴幾人震驚之餘,便將自己為何要來這無界山莊的原由也和盤托出。


    且說蕭山鳴等人本是要入蜀州,去尋找竇懷生。但幾人一入渝州,一向活潑開朗的綠珠兒就變得沉默寡言,暗自傷懷起來。察覺到綠珠兒的變化,馮玉書便向她詢問起了原由。


    原來綠珠兒的父母早亡,而她自由便與她的祖父母一同相依為命。而綠珠兒的祖父名為唐溫鍾,而那唐溫鍾曾經便是名震蜀渝二地的唐門之主。但後來在一次江湖紛爭中,唐門損失慘重,綠珠兒的父母也在那場場紛爭中死去。綠珠兒的祖母,錢雅梅也是身負重傷。


    此後,唐溫鍾便一蹶不振。他帶著身懷重傷的錢雅梅,與尚在繈褓中的綠珠兒就此退隱了江湖。當綠珠兒十五那年,唐溫鍾與錢雅梅也雙雙撒手人寰。他們二老如今就藏在渝州的林桐縣,綠珠兒一入渝州,就不免觸景生情。


    聽得綠珠兒講述完自己的身世,眾人盡是黯然。他們想不到,活潑如綠珠兒,背後竟會有如此淒慘之身世。在唐溫鍾將死之時,他曾將綠珠兒托付給渝州一老友照顧。但綠珠兒卻是忍受不了那家的教管與約束,便自己隻身前往燕臨,去投奔當年與她家有幾分交情的馮家。但去了燕臨她才曉得,那馮家家主如今已經去世,但幸好,她誤打誤撞的碰見了馮玉書,也不算是白走一遭。


    既然如今到了渝州,馮玉書便提議,先隨綠珠兒一同去拜祭一番她的父母與祖父母。聞言,眾人也是同意。


    當眾人來到桐林縣,綠珠兒親人的墳墓前時,均是一驚,綠珠兒更是勃然大怒。原因無他,隻因綠珠兒祖父母合葬的墳墓,竟有被人掘開的痕跡。


    綠珠兒是又怒又悲,她道自己不孝,不該讓他們二老在死後,還遭到被人刨墳挖屍之苦。


    蕭山鳴生的便是嫉惡如仇,他當即就要將墳墓挖開,來看看綠珠兒祖父母的屍首被人破壞了沒有。綠珠兒當下也是同意,她尋思著,若是她祖父母的屍首還是完好,便將他二老的屍首移葬到別處,再尋幾個人來守墓。


    但當蕭山鳴將墳墓上的封土移開後,眾人登時便大吃一驚。隻因這封土一開,眾人沒有看到墳墓中所放的棺槨,反而是瞧見了一麵石壁。


    綠珠兒更是不解,她道,她是親眼看到當年她祖父母下葬的。當時這墳墓中明明有棺槨,怎的如今卻什麽都沒了,而這石壁,她當年也是沒有瞧見過的。


    為了一探究竟,蕭山鳴在征得綠珠兒同意後,便一掌將那石壁給震成了齏粉。


    於此同時,站於眾人身後的曹人遊卻是厲喝一聲:“小心!”


    他話音剛落,便有無數暗器飛箭從石壁之後的地道中蜂蛹射出。那暗器遮天蔽日的朝眾人射擊而來,其聲勢當真是驚世駭俗。


    見狀,曹人遊等人紛紛出手,劍光掌氣紛紛而出。半個時辰後,地道中傳來的攻勢,才算是漸漸的減弱了下來。趁勢,蕭山鳴便縱身躍入了地道之中,蕭山鳴身子一落,剩餘的暗器紛紛逼退,其當真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威勢。


    這地道向下垂直,但並沒有多深。眨眼的功夫,蕭山鳴便來到了洞底,而在他正對麵,則又出現了一條通向深處的甬道。忽而,一點綠油油的光亮從那甬道伸出燃起。蕭山鳴一握拳,嚴陣以待。彈指間,那點光亮燃燒成了拳頭大小的綠球。隨後,那綠球又膨脹成將甬道塞的滿滿當當的一巨大火團。


    “去!”


    蕭山鳴一聲低喝,陡然打出一招四象掌法。此掌如風般極速,一掌呼嘯平山崗!隻瞧這掌力與那火團一相碰撞,那綠油油的火團瞬間便化成一頭綠焰猛虎。猛虎咆哮,山野動蕩!


    驟然間,蕭山鳴又打出一掌。此掌力與那綠焰猛虎瞬間相撞與一起,猛虎身子扭曲,眨眼間,它又變為一條盤踞與甬道之中的綠焰長龍。長龍張開巨口,便要朝蕭山鳴絞殺而來。蕭山鳴眉頭緊鎖,恍然間他又擊出一掌。此掌出,就聽得一聲淒厲雀鳴。此掌如一陣狂風刮過甬道,那綠焰巨龍一聲不甘願的咆哮,便一顫身子,化做了點點綠色熒光,消散在甬道之中。


    蕭山鳴的眉心此時已被細密的汗珠給布滿,他不由得暗歎一聲道:“好生厲害的暗器法門,四象出了三象,才堪堪將其擊潰。”思索罷,蕭山鳴平複了一口真氣,當見得甬道中風平浪靜以後,他才對上麵喊道:“下來吧。”說罷,他又是第一個帶頭,朝甬道深處走去。馮玉書等人,此時也接連跳入地道之中。


    往前行走的這一路上,雖有一些零零碎碎的暗器襲來,但蕭山鳴隻是隨意揮出一掌,就將這些暗器給掃到了一邊。


    走到甬道盡頭,又是一扇石門擋住了眾人的去路。蕭山鳴正想用蠻力破門而入時,就見的那門竟緩緩的打卡了。石門之後,是一間幽暗的石室。


    一聲輕咳從石室中傳來,蒼蒼老者之聲響起來道:“想不到老朽躲在這地下,竟也會有人找上門來。”


    聞言,眾人一驚。蕭山鳴等人更是嚴陣以待,卻沒成想,綠珠兒這時竟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她大聲哭喊道:“爺爺!”


    石室中的老者聞言聞言呆滯了片刻後,便顫顫巍巍著嗓子說道:“是珠兒,是珠兒麽?”


    眾人錯愕不已,綠珠兒的爺爺唐溫鍾不是死了麽?怎的又會在這石室之中又活了過來?眾人還來不及多想,綠珠兒便擠到前方從衝入了石室之中。眾人緊跟其後,入了石室,眾人才發現,這石室內卻是比甬道之內還要伸手不見五指。


    馮玉書見狀,便從懷中掏出火折子,正當他要引火時,就聽得石室中的老者急忙出聲喝止道:“莫要點火!”


    馮玉書聞言,便將火折子又收了起來。與此同時,曹人遊拔出了長劍。其所配之劍,乃是劍墟之中的十大名劍之一的棄身劍,自有淡淡的光輝從劍身之上散發而出。


    借著劍身上散發出來的光芒,眾人便瞧見了在他們前方放置著一張石床。石床上,躺著一位麵色紅潤,但緊閉雙目的白發婦人。而石床邊,則坐著一位形容枯槁的老者。綠珠兒此時正依偎在老者懷中,眾人不由得暗道,這位老者,想必就是方才說話的那人,而他難不成就是綠珠兒的爺爺唐溫鍾?


    眾人雖不明白其中原由,但看到此情此景,這老者的身份,應該就是唐溫鍾無疑了。


    綠珠兒在唐溫鍾的懷中抽泣了半晌後,唐溫鍾開口道:“珠兒,爺爺騙了你,害得你小小年紀便無家可歸,爺爺對不住你啊。”


    綠珠兒搖搖頭道:“爺爺你別這麽說,綠珠兒長大了,能好生照顧自己,綠珠兒看到爺爺沒死,不知道多開心呢。”


    唐溫鍾摸了摸綠珠兒的腦袋道:“好孩子。”


    這時,一向溫和的馮玉書卻是忍不住皺起眉頭,開口說道:“唐老先生,在下有一言不知當不當講?”


    “這位少俠是?”


    綠珠兒開口道:“爺爺,他就是馮尋秋伯伯的兒子,馮玉書。”


    唐溫鍾微笑道:“原來是玉書,十多年不見,都長成了翩翩公子了。”


    “晚輩不敢當。”馮玉書一抱拳後淡淡道:“唐前輩,晚輩雖不曉得你為何要在這地下隱居避世,但前輩你可曉得綠珠兒這兩年是怎麽過來的?她一個小小的弱女子,不遠千萬裏,從渝州走到燕臨,你可曉得,她這一路上要遇到多少艱難險阻,受多少苦楚!”


    唐溫鍾聞言身子一顫,隨後,他的目光一黯道:“是老朽的過錯,老朽雖死不能彌補這份罪過。”


    綠珠兒聽得馮玉書一言,不曉得是怎麽了,她心中一暖,一想起曾經受過的苦,卻是怎的都不叫苦了。綠珠兒望著馮玉書道:“玉書哥哥你莫要怪罪我爺爺,是綠珠兒不好,爺爺本已經給我尋到了個棲身之所……”


    馮玉書搖頭道:“唐前輩,晚輩希望你能給綠珠兒一個說法。”


    “說法?”唐溫鍾滿是傷感的看向石床上躺著的婦人道:“還不是因為這她。”


    綠珠兒看向石床,疑惑道:“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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