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下莫非就是李家少爺,李閔濟?”


    “正是,前輩如何稱呼?”


    “哦,在下嶺南洪家家主洪有振。早就聽聞蜀中李家的公子……”洪有振還未說完,便被李閔濟打斷道:“那位中毒的姑娘怎麽樣了?”


    洪有振正想開口說話時,那姑娘便撩開營帳的簾子走了進來。她對著李閔濟微笑道:“我已經好多了,多謝。”


    “既然如此,那我便先走了。”李閔濟話音剛落,就聽得洪有振說道:“既然李公子來了,那我還有一件事想要麻煩李公子。”


    李閔濟微小道:“洪家主有話便直說,有什麽麻煩事,我便幫你們一並解決了。”


    聞言,洪有振略顯尷尬的笑了笑:“李公子也瞧見了,我嶺南軍營中隻剩下大貓小貓三兩隻了。營裏的人馬被我分成了兩隊,一隊就是剛才被你搭救這五個姑娘。至於剩下的主力人馬,被我派去攔截向西邊支援天聖神國的蚩合國軍隊了。但他們一去三日,遲遲未歸,所以我想讓李公子去前方打探打探消息。”


    “蚩合國?”那姑娘正欲言又止時,李閔濟便已然應承了下來。


    “這到也不是什麽麻煩事。”李閔濟說罷,提劍走出了營帳。他前腳剛出去,那姑娘便後腳跟了出來。姑娘拉住李閔濟道:“聽她們說,在我們回來時,你們遇到蚩合國的火魔了?”


    李閔濟點頭道:“不錯。”


    “若是如此,那我們的人豈不是凶多吉少了?”姑娘說罷,麵色一白咳嗽了兩聲。


    李閔濟微笑道:“正是因為如此,所以更得去前方看看。這些事你便不用管了,你現在要做的是留在營裏好好修養。”


    “我身子無恙,事不宜遲,我們還是趕快出發吧。”姑娘說罷,便朝前方掠去。


    李閔濟笑了笑,旋即跟上。


    “嶺南的懸門劍宗掌門薛捘風,你應該認識吧?”李閔濟在那姑娘身後不緊不慢的跟著,沒走一會兒,便這麽來了一句。


    “那是家父。”


    李閔濟揶揄道:“怪不得你的毒剛解,便急著去前方了,薛掌門應該也在那隊人馬裏吧?”


    姑娘聞言沒有言語,李閔濟又接著說道:“我不管你到底是為何而去,你隻要不拖我後腿便行了,切記不要因為自己的一時衝動,而擾亂了我的計劃。”


    這時姑娘點了點頭:“隻要你說的沒錯,那我便一切都聽你的吩咐。”


    “如此便好,我之所以放任你來,也是因為你還有一些腦子。”李閔濟說罷,便一步飛躍,遠遠的將姑娘甩在了身後。姑娘抬起手,看著上麵縱橫交錯的血色紋路微笑道:“我不會拖你後腿的,喪心散無解。”旋即,姑娘悶頭趕上。


    且說此時的荒原之上已掉起了蒙蒙細雨,遠方天際那一個黑雲漏鬥也變成了五個,其給人帶來的壓迫感也愈加濃重。


    “被火燒過的痕跡一直往西方而去,看起來,我們的人馬沒能將他們攔住。”李閔濟搓了搓手裏的那一撮草木灰又道:“說不準……”


    “有什麽話就直說,莫要吞吞吐吐。”姑娘緊緊攥著的拳頭骨節發白。


    李閔濟點頭道:“說不準,我們的人馬已經全軍覆沒了。但這也是說不準的事,我們還得往前走走才能曉得。”


    此時,忽而襲過一陣狂風。狂風將地上的灰燼席卷起來,弄得漫天飄飄灑灑。


    這一次,那姑娘在前麵奔跑了起來。李閔濟看著姑娘的背影,無奈的歎了一口氣:“隻望,這場仗我們能打贏吧。”


    “隻望,這場仗你能打贏吧。”


    老神偷看著正緩緩往白帝城走來的一人,轉頭對身旁的李閔濟說道。李閔濟隨意瞥了一眼,隻瞧那來人身披一墨色大氅,頭戴鬥笠,臉著一塗滿了油彩的麵具。


    老神偷說罷又嘻嘻笑道:“要是你這仗打不贏,那就別提打贏那個人了。”


    “怎麽,他們之間有關係?”


    老神偷點頭道:“這種打扮,是他的手下的確無疑了。我曾在北莽留意過這群人的行蹤,不過他們行事神秘的很,向來神龍見首不見尾。還是你李劍神的麵子大,什麽人都讓你招來了。”


    那麵具人正緩緩的往前走著,忽而,他隻覺脖頸一涼。他低頭一掃,隻瞧得一柄由水凝成的長劍正橫亙在自己的脖子上。與此同時,一股刺鼻的味道便從那劍身衝了上來。他猛的就是往後退了兩步,對著白帝城頭冷冷道:“想不到大名鼎鼎的李劍神,都要用下毒這種不入流的伎倆了。”


    老神偷大笑道:“小子,那不是毒,隻是一壺摻了些補藥的貓尿而已。”旋即,老神偷又對著李閔濟埋怨道:“你小子,這江中的水有的事,怎的動起老偷兒我的酒來了。”


    李閔濟淡淡的瞥了老神偷一眼沒理他,而是對那麵具人說道:“你還不配與我交手,喚你家主子來。”


    麵具人聞言笑道:“在下自然不敢於李劍神交手,在下來此是來傳我家老爺的一句話。”


    “哦?”李閔濟目光一凝,那麵具人便覺身子一寒。他心道,“從前未見過這李閔濟,也不曉得他有多厲害。今日一看,那劍墟中的那些劍主中,估計也隻有全盛時的趙絕江能與其一戰。”


    恍惚片刻,麵具人方才回神道:“帶話之前,在下還是先將我家老爺命在下帶的一件禮物奉上。”說罷,麵具人從懷中摸出一個寸許見方的小黑盒子往白帝城頭丟去。李閔濟剛想伸手接住那盒子,但卻被老神偷搶了先。


    “先讓老偷兒我瞧瞧這是個什麽寶貝。”旋即,便聽啪的一聲。那盒子剛一打開,老神偷便將其丟了出去:“誒呦,我的乖乖,這是什麽玩意兒!”


    李閔濟伸手一拿,便將從那盒子裏飛出來的那東西拿在了手裏。


    “斷指?這是什麽意思?”


    麵具人淡淡道:“這手指是那叢雲衛總統領冉仲的。”


    聞言,李閔濟心中一驚。那冉仲的修為他倒是清楚,前些日子的一戰,他雖說是勝了。但那冉仲若是使出自己壓箱底的本事,二人的勝負還未可知。若這手指真是冉仲的,那斷其一指的人,該有多厲害!


    “想不到他如今已經修煉到了這個地步。”李閔濟將那截斷指扔下城頭,口中喃喃輕語。


    麵具人見狀笑道:“我家老爺說,他能讓李劍神繼續苟活於世。不過你得從這白帝城滾下來,還得三步一叩首的跪到我家老爺麵前,大喊三聲……唏!”麵具人這一語未畢,便猛然慘叫了一聲。隻瞧他的一根手指,已然掉在了地上。


    “我的意思再清楚不過,這根手指便算是我給你家老爺的回禮吧。”李閔濟說罷又笑了起來:“若是他怕了,那便讓他按照你剛才說的那般來這白帝城。我要是心情好,也許能給他一個痛快的死法。”


    在李閔濟說話間,那麵具人已包紮好了傷口。他撿起地上的斷指道:“李劍神放心,這份禮物我自會獻給我家老爺,這話我也會原封不動的帶回去。”他話音剛落,便轉身往山下行去。


    老神偷麵色凝重的看著那麵具人的背影,不由得讚了一句道:“他倒是養了一批好手下。”


    李閔濟點頭道:“他的能力毋庸置疑。”


    “那你也相信那根手指是冉仲的?想當年我也曾在那冉仲手上吃過虧。”


    “他說是,那便是了。”


    “既然如此,那你可就要小心些了。”


    “曉得了。”


    說罷,李閔濟又躺了下來。


    忽而,一片紅布從空中飄了下來,蒙在了他的臉上,將他的雙眼染成猩紅。


    李閔濟伸手將臉上那塊紅布扯下來道:“這是包紮傷口用的白布,看起來前麵有人在療傷。”


    姑娘點頭道:“我看見了,那是爹爹他們的隊伍。”


    李閔濟放眼望去,隻見老遠處有幾個微笑的人影正在來回走動著。他微笑道:“看起來他們的運氣還算不錯,我們過去瞧瞧。”


    姑娘此時自然是要比李閔濟更為激動,但她還是將心中翻湧起來的巨浪強壓下去道:“小心埋伏。”


    李閔濟微笑道:“有埋伏豈不是正合了我們的心意。我先去前麵瞧瞧,你留在這裏準備支援我。”說罷李閔濟縱身朝前方快速奔去,姑娘也是壓低身子,接著草木掩護緩緩跟了上去。


    一走近了,李閔濟方才看清楚。遠處有倒在地上的約有小二百人,但這些人大多都活著,不過他們的手臂與腿腳卻或多或少都被斷了去。仍然健全的十幾人,則在來回穿梭著,手忙腳亂的為傷兵治療著傷口。


    李閔濟緊鎖眉頭,心中暗道:“果然如此,那南疆蠻人的心思毒辣,營裏突然多了如此多的傷員,不曉得要牽製我們多少兵力。”想罷,李閔濟便加快速度往前行去。正當他離前方眾人還有不到百丈之距時,一團地火卻驟然就從地下翻湧了上來。刹那間,這團冒著黑炎的烈火就將李閔濟包裹了起來。


    這團火焰越燒越旺,轉眼間便躥騰起數丈高。火光通明,淅瀝瀝的小雨落在上麵刹那間便“呲”的一聲變成了白霧。


    姑娘見狀便加快步伐趕了過去,但當他趕到時,那團烈焰已然消散。一柄通紅的長劍,孤零零躺在地上。


    這時另一方的人群中也看到了突然原野上突然升起的那一團火焰。一留著山羊胡子,麵容溫和的中年男子頓足歎道:“他們果然是想將我們活活困死於此地!”他話音剛落,就聽得前方有人大喊道:“爹爹!”


    “是無恙!”中年男子麵色一喜,旋即他又麵色一沉對遠處喊道:“無恙,你留在原地莫要動!”說罷,中年男子便拔腿奔了過去。


    姑娘看著地上一個個凸起的土包,心中暗道:“想必這就是那埋伏所在了。”


    這時那中年男子已然行了過來,他一看見正蹲在地上研究那些土包的姑娘便厲喝道:“無恙,不要動!這裏麵埋著的是那蚩合國的陷阱,動之便會燃起熊熊大火,我們一開始也是不曉得這暗器的厲害,才遭了他們的埋伏。對了無恙,方才是誰觸發了這陷阱?”


    姑娘微笑道:“女兒是瞧這些土包有古怪,於是便扔塊石頭試探了一下。”


    中年男子點頭道:“沒人受傷便好,對了,怎麽營裏就來了你一個人?蜀中的援軍,你洪伯伯呢?”


    “爹爹,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我們應該快些回到軍營裏去。”


    中年男子搖頭道:“這麽多人受了傷,要想走談何容易。”


    瞧得中年男子一臉沮喪,姑娘秀眉一顰便嬌喝道:“爬著也得回去,留在這裏隻能等死!爹爹你去組織眾位叔叔伯伯過來,女兒將這些陷阱都觸發了,弄一條出路。”


    “可……”


    姑娘瞧見中年男子仍是猶豫不決,便臉色一沉淡淡道:“大夫如今全在軍營裏,你現在不回去,莫非是想害死大家麽?”


    中年男子一愣,搖頭苦笑道:“我這便去。”旋即他轉身小聲嘟囔道:“這孩子,怎麽跟她娘一個脾氣。”


    中年男子走後,便瞧得這原野之上不停升起團團烈焰,火光通明之,映照著一張張迷茫的臉。


    當眾人攙扶過來時,已然過去了小半個時辰。姑娘對見狀便對眾人喊道:“各位前輩,我們先往前走一走,蜀中的援軍已經朝我們趕來了。”


    聞言,皆是迷茫的神色裏終於升起了一絲希望的色彩。


    姑娘話音剛落,中年男子又扯著嗓子大喊道:“大夥兒加把勁,等咱們打完勝仗回去,個個又都是馳騁江湖的好漢!”


    眾人聞聲,又宛如回到了在不知名酒館裏舉杯對飲,放聲大笑的那個歲月。霎時間皆是豪情四起,齊齊呼應。


    說到底,這沙場征戰不曉得要比那江湖廝殺殘酷了多少倍。


    眾人相互攙扶著往營地的方向行去,當這天徹底黑下來,空中升起顆顆血色星辰時,眾人已然遠去。


    這時,兩男一女竟從一棵巨大的枯樹中鑽了出來。


    那兩男身材高大,渾身緊繃著雄勁的腱子肉。而站在他二人中間的那個少女,在他們襯托下,顯得嬌弱極了。


    少女她身著紅裙,額頭生有兩個小小的犄角。少女微笑道:“這下跟著他們,應該就能找到他們的營地所在了。這群漢人真是跟蚊蟲一樣惹人煩,看我不一把火將他們燒個幹淨。”說罷,她便往前走去,那兩個巨漢緊跟其後。


    但當她們三個剛走兩步,這紅衣少女便停了下來。她猛然一揮手,一條火舌便從她的袖筒中噴了出去。


    忽而,隻覺這大地一顫,一道人影刹那間便破土而出。


    “你想放火燒人,先過我這一關吧。”那人影落在地上,伸手一招,地上躺著的那柄長劍便飛了過去。


    紅衣少女眉尖輕蹙,她輕喝道:“從小到大還沒人敢騙過我,你真是該死!”少女說罷,又張口吐出一句怪異似音符的話語。驟然間,那兩個巨漢便齊齊朝著阻擋他們道路的人撲殺而去。


    李閔濟見狀微笑了起來,當他瞧見被灼燒過的草木時便感覺到了不對勁。蚩合國的人再傻,怕也不會一直弄出那般招搖的巨大火魔。


    不過當時李閔濟也沒多想,但當他發現己方的隊伍還有人存活時,心中疑竇更甚。南疆十六國的軍隊有多殘忍,他是見識過的,被他們擊潰的軍隊,沒有一個能活下來的。李閔濟感覺有鬼,於是他便心中所想告訴了姑娘,並一起商量了個對策。


    那便是由李閔濟先行上前去探探虛實,敵軍若是真是想誘敵深入,那他們瞧見李閔濟隻有一個人來大半不會現身。若是他們現了身,那李閔濟與姑娘前後夾擊,能反客為主。


    若是李閔濟沒引來伏兵,而是發現了陷阱,那他便會假意中招,躲在暗處看看敵軍到底在打什麽鬼把戲。姑娘覺得李閔濟的計劃雖然沒什麽太大紕漏,但她卻怕萬一伏軍太多,李閔濟應付不來。


    李閔濟倒是胸有成竹,他道,蚩合國要西行支援天聖神國的情報,他們蜀中的人馬也有所了解。所以蚩合國的主要目的還是對西方戰場進行支援,他們若是真在此地埋伏了人馬,那想必也不會太多。他李閔濟還是自負能應對下來的。


    於是方才李閔濟假意中招,趁著火焰升騰時引人耳目時,他則用真氣破開地麵,鑽入了地底。而後趕來的姑娘便依計行事,她帶著一眾傷兵先行,讓李閔濟繼續留在此地觀察情況。


    剛才聽到那紅衣少女所說,李閔濟便將一切了然於胸了。嶺南大營的所在極為隱蔽,他雖一始便得到了地圖,但找到那大營也著實費了一番工夫。後來以至於他本是將那幾位姑娘落的遠遠的,到最後卻讓她們趕了上來。


    此時瞧見那衝過來的兩個巨漢,李閔濟一橫手中長劍道:“我的劍雖不能當百萬兵,但擋你們幾個,還是綽綽有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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