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


    易不在本想著讓這兩個叢雲衛先進去瞧瞧,但他這話說到半句便停了。“我那房中科可藏著不少機密,輕易可不敢現於人前。”想罷,易不在便話鋒一轉道:“你們先留在這裏,我進去瞧瞧。”


    “易太醫小心些。”


    易不在握緊滿是汗水到的拳頭,小心翼翼的走到房門前,他一看那仍上著鎖到房門不由得心道:“沒走正門,看來此人倒是對我了解頗深啊。”易不在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又聽的一聲怪叫,與瓷器落地的破碎之聲。易不在聞聲一咧嘴,心疼不已。


    “我今日叫你有命來,沒命回!”


    易不在滿是凶惡的在心裏放出了狠話,他伸手往袖筒了一摸,便那出一根塗著紅漆,小指粗細的竹管兒來。但旋即,易不在便將這竹管兒收了回去。


    “不行,不行。這不能吹劇毒,萬一是個小公主小皇子的無意跑到我這兒來搗亂,那我傷來他們,這有十顆腦袋也保不住。”想罷,易不在又摸出一根刷著綠漆的竹管兒插破那那窗戶紙,旋即就含住竹子管兒,往屋內吹出口濃煙。


    這煙一入屋,先是聽見兩聲喘不上氣來的咳嗽,爾後又是撲騰一聲,重物倒地。


    “我今天便看看你是哪路神仙,竟敢擅闖大內皇宮。”易不在暗暗掐算著時間,當過到一百個數時。他便服下一顆黃豆大小的藥丸,推開門走了進去。


    一進門,易不在便伸手往旁邊一摸。霎時間,一團幽綠的火焰便在燈台上跳動起來。


    燈光亮起,映照著一張張驚恐無度的清麗麵孔。易不在登時暴怒:“你們這群雜碎!給我滾回籠子裏去!”


    幾個姑娘這次被他嚇得,倒是連哭都哭不出來了。她們的身子宛若篩子下抖落出來的泥土,顫個不停。能讓她們此刻這軟弱無力的身軀爆發出來力量的隻有兩種,第一種是喜悅,第二種則是恐懼。


    “呸,雜碎。”易不在小聲咒罵一句後,便將視線對準了此時已中了迷藥,正四肢朝天躺在地上的費休羅。


    易不在輕咦一聲道:“這人的裝束倒是陌生的很,想來不是宮中之人。嘿,敢情是個所謂見義勇為的俠客,跑到宮裏來撒野了。不對,我這次抓來的女子都調查過,大多是無父無母,無家可歸之人。江湖上不可能曉得風聲,就算是走漏了風聲,那定然也是宮裏的人透露出去的,到底誰有這麽大到膽子?”心裏一邊尋思,易不在一邊往費休羅身旁行去。


    站在費休羅身前,易不在正想蹲下身去揭他的麵具時,忽的停住了身子。他猛地伸出右手,五指連彈。霎時間,四根明晃晃的鋼針便從他的指尖飛出,刺入了費修羅四肢中的大脈裏。


    做好了萬全的準備,易不在方才放下心.,他一蹲下身子,便伸手將費休羅臉上的麵具揭了下來。


    “嘭!”


    易不在登時便跌坐在地上,他麵容呆滯,口中還不停嘟囔道:“這是修羅……”忽的,一股清涼之意從他眉心間傳來。易不在當下也是恢複了神智,他隻瞧得費休羅正笑嘻嘻的看著他。旋即,費休羅一張嘴,便往易不在的臉上啐去了一口唾沫。


    “想用這般低劣的迷藥對付我,你還真是天真的緊呢。”隻瞧得費休羅一語未必,便聽嗖嗖幾聲破空之音。方才易不在打入費休羅體內的四根鋼針,這時竟如數被費休羅給逼了出來,並直朝易不在的麵門刺去。


    易不在宛如喪膽一般,慌亂的向後退去,他剛剛順手撿起一把椅子擋在身前,就聽“噗噗”四聲想,那四根鋼針竟然力透木椅,紮在了他的身上。虧的是這四根鋼針已被椅子挫去了九成的力道,要不然易不在方才已然下了地獄。


    此刻易不在已穩下心神,他翻身而起,一把就將椅子朝費休羅丟了過去。但那椅子隻到費休羅麵前半尺,便被費休羅體內散發出來的渾厚氣勢,給震了個粉碎。但這把椅子也隻是易不在的佯攻而已,隻瞧在那木屑紛飛間,竟還暗藏著密密麻麻的飛針。費休羅見狀神色大變,刹那間,那些鋼針便盡皆沒入了他的體內。


    易不在見狀大喜,他的這鋼針莫說這一把,僅僅是一根,便能將一頭五六百斤的公牛給毒倒,更別說費休羅這看上去並不壯實的身板了。此時且瞧費休羅腳步踉蹌,身形是搖搖欲墜。忽的,他猛地一個趔趄,便重重的趴在了地上。


    易不在搓了搓說,自語道:“看來此事過後,得好好將宮中這些人的底細徹查一番。”易不在還正盤算著來日該怎麽做時,屋內又生異變。


    本已倒在地上的費休羅此時竟像是個沒事人一樣,晃晃悠悠的又站了起來。易不在當的是覺得自己見了鬼,他腳步一挪,便連連往屋外退去。當他的腳後跟踏在門檻時,便一鼓腮幫子,驟然就向前吐出一口黑色濃霧。


    黑霧所過之處,就連那地上鋪著的石板,也被灼的千瘡百孔。霎時間,這黑霧便將費休羅的身子給籠罩了起來。


    易不在更是近乎嘶吼般的大喊道:“我看你怎麽逃過我這一口鎢龍氣!”


    隻瞧易不在吐出這一口黑霧後,他兩鬢的黑發,竟霎時間便變的蒼白如雪。


    “嘿嘿,這這什麽狗屁氣除了跟我放的臭屁一樣難聞之外,倒是沒什麽厲害的。”


    黑霧散去,易不在驚恐的看著毫發無損的費休羅,登時便跪在了地上。他雙目也是呆滯,口中還不停喃喃道:“是鬼,是修羅,你是修羅,來鎖我的命的……”


    費休羅倒是沒想與這易不在交談,他摸了摸下巴笑道:“從現在開始,我數一,二,三。”


    費休羅這三字剛脫口,就聽“嘭”的一聲爆炸響動。腥氣十足的血霧在易不在的左半身彌漫開來,易不在看著自己炸成血沫的左臂,當時便嚇哭了。他連連磕頭求饒道:“這位鬼爺爺,您饒小人一條狗命,小人,小人以後定將誠信禮佛,再不做傷天害理之事!”


    費休羅聞言淡淡道:“從現在開始,我數四,五,六。”


    “嘭!”


    易不在右臂碎裂。


    這時,易不在倒是什麽話都不敢說了。他的腦海中隻是反複出現著幾個畫麵,他來到一座鐵籠前,打開鎖,拉出一個少女。將少女的衣服扒光,然後將其用燒滾的開水清理幹淨。最後,他再用鋒利的匕首將那少女的皮肉一寸寸切割,挖出心肝脾肺腎。


    “從先開始,我數七,八,九。”


    易不在痛苦至極的跪在地上,他的胸口赫然空出了一個巨大的血洞。


    就像是砧板上的魚肉一樣,任意切割擺弄。在他身後目睹這一切的,是一雙雙驚恐的,明亮的,屬於尚還妙齡的少女的雙眸。


    “啊……還真腐朽。”費休羅歎口氣繼續道:“從現在開始,我數十。”


    這一次,該腦袋了。


    王修承將獨孤訓扶到床上以後焦急道:“易太醫去幹什麽了,怎麽還沒來!”


    獨孤訓擺手道:“嘿,易太醫能答應來,就算給咱們麵子了,再等等也無妨。”


    王修承搖頭否決道:“這是什麽話,我這便去找他,他若是敢有半分推辭,我定打斷他一條腿。”


    獨孤訓笑道:“這話可不像是你這統領兩百人馬的叢雲衛大衛說的,你何時也變得如此急躁了?”


    王修承沉聲道:“這不光是為了獨孤統領您,更是為了咱們這些為朝廷出生入死的兄弟們說的。我們為朝廷為官家流血賣命,要他一個小小的太醫為我們診治一番又怎麽了?獨孤統領您先歇著,我這便去找他!”說罷,王修承便不顧獨孤訓的勸阻,拔腿便奔出了門外。


    “不是不報,時候未到。落得今天這麽個下場,也算是從前做的那些事兒的報應吧。”獨孤訓笑了笑,便合眼躺了下去。


    且說此時太醫院前,那兩個叢雲衛正在竊竊私語。


    一人道:“我怎的覺得今日易太醫怪的很。”


    另一人笑道:“易太醫不怪,那誰還怪。但人家明麵上靠著的是韓貴妃,但背後為他撐腰的卻是皇上,人家的事兒,咱們管不的。”


    “這話說的也有道理。”那人笑笑,便不言語了。


    忽的,一聲厲喝傳來:“你們兩個怎麽在這裏!”二人聞言循聲瞧去,見的來人,一人便笑道:“原來是王大衛,是易太醫讓我們兩個在這兒看著的。”


    王修承聞言皺眉道:“那易太醫現在去哪兒了?”


    那人回道:“方才我二人在巡視時,聽得這太醫院中有動靜,但當我二人正要進去查看時,易太醫便趕來了。他讓我們二人在這外麵守著,他自己說要進去看。”


    “那易太醫便是在這裏麵了?”


    “這倒沒有,易太醫進去不久,便背著一個穿著大氅的麵具人走了出來,他身後還跟著八個姑娘。我們問他要去哪兒,那易太醫也不說,隻是讓我們在這裏守著。”


    聞言,王修承心中驀的一驚,他暗道:“難不成是他等不急了,便孤身來這大內救人?然後他卻不小心被易不在給發現了,看來易不在是要將那些姑娘給藏到別處去。若真是如此,那以後可再沒了救那姑娘的機會。”想罷,王修承便開口詢問道:“你們可曉得易太醫往哪個方向去了?”


    那人回道:“應該是往南走,出宮去了。”


    王修承聽罷不敢再耽擱,他再次閃身往南而去。與此同時,皇宮往南百丈開外的一條暗巷之中。那易不在正死死閉著雙眼,躺在巷口處,一邊留著冷汗,一邊打著哆嗦。


    而在小巷盡頭,則不停傳來大口喘氣之聲。


    費休羅渾身無力的依靠著牆壁而坐,他抬起右手伸出兩指扣進左臂的皮肉裏,取出一根鋼針咣啷一聲扔在了地上。旋即他抬起頭來,看著圍繞自己站立著的八個姑娘笑道:“你們這群笨蛋,笨蛋!既然出了那牢籠,就應該快些逃跑,還守著我做什麽。”


    一個姑娘聽罷,怯生生的說道:“要是我們走了,你怎麽辦?”


    費休羅忽的笑道:“我怎麽會有事呢?我不可能有事,因為我是無所不能的費大人。”說罷,費休羅便嗤嗤的笑了起來。


    這時,一個身著髒兮兮綠衫的少女走了出來道:“你們趕快走,先找個地方躲起來,他便交給我來照顧。”


    見幾個姑娘仍站著不動,綠衫少女不由得“誒呀”一聲道:“你們難道還想被那些惡人捉了去?”


    她話音未落,一個姑娘便蹲在地上哭了起來:“我本是帶著患病多年的娘去看病,但誰知道,他們不僅將我捉了去,還將我娘給殺了,我如今無家可歸,實在是不知道去哪兒了。”聞言,其他幾個少女也是紛紛擦起了眼淚。看起來,她們的遭遇,大同小異。


    費休羅緩緩挪到,那哭的傷心的少女身前,用手托著她的下巴將她的臉抬起來,旋即又伸出大拇指將她臉蛋兒上的眼淚擦去道:“花落之處,來年亦會有新花綻放。你們先躲起來,等明天天一亮便出城去,我會帶你們回家的。”


    “家在哪裏?”


    “錦官城。”


    說罷,費休羅又靠在牆壁上連連咳嗽了起來。


    綠衫少女見狀道:“你們難不成還不信他的話嗎?現在保住自身的安危,才是要緊事。”


    眾少女聽罷,左右對視一眼,便依依不舍的離去了。


    望著眾人的背影,費休羅心道:“嘿嘿,老爺當年對我說的話,看上去倒是還蠻管用的,雖然我不曉得是什麽意思。”


    這時,隻瞧那綠衫少女正一步一步朝躺在地上的易不在走去。


    “你要做什麽?”


    綠衫少女回頭看向費休羅道:“當然是殺了他,你都不知道他都做了些什麽事,他死有餘辜。”


    費休羅看向這個少女,這少女也是這次他以身犯險,去皇宮的目的。


    “他做了些什麽,我比你清楚。你現在該去做什麽,我也比你清楚。你叫綠珠兒,對吧?”


    綠衫少女神情一征道:“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


    費休羅笑道:“我不僅知道你叫什麽,還曉得你有幾個朋友,蕭山鳴,孫明香還有一個叫阮瀝的。他們如今正在家中等你,你現在若要是不回去,那天亮了,他們就要去皇宮救你,想必你也不想讓他們去送死吧。”


    “你……”


    “我曉得你想問我是誰,但我卻不能告訴你。若是你真想知道的話,那便叫我做善事不留名的費休羅費大人吧。”


    綠珠兒聞言點頭道:“那好,費休羅。我就算是要走,那殺了他再走也不遲!”


    “你怎麽知道我叫什麽的!”費休羅忽的厲聲一喝,可著實將綠珠兒嚇了一跳。但轉瞬,費休羅又喃喃道:“是你自己說的啊,笨蛋!你還稱呼自己為大人,真是大笨蛋!”


    綠珠兒輕蹙眉頭,不安的詢問道:“你該不會是用那幻術,將自己的腦袋也給弄傻了吧?”


    “幻術?”費休羅聞言正色道:“什麽幻術,我不曉得。”


    綠珠兒笑道:“剛才我可看的清楚,那大惡人進了屋子,一把你臉上那麵具摘下來,他便像是變了個人一樣。不僅給我們幾個都解了毒,還將我們大搖大擺的帶出了皇宮,定然是你施了什麽幻術。我以前便聽說過那西域南疆的神奇幻術,但沒成想,今日竟然被用幻術的人給救了。”


    費休羅聽罷,嗤笑一聲道:“西域?南疆?都是下等罷了,我這幻術,可是咱們中土一絕。”


    綠珠兒聞言皺眉道:“要是我也能有你這般本事就好了,也不用每次都是拖別人的後腿,害的大家都為我操心。”


    “哦?你想學,我倒是可以教你。”


    “真的?”


    看著綠珠兒滿臉的喜出望外,費休羅摘下了臉上的麵具道:“但你,你能承受的了這份痛楚麽?”


    看到費休羅的臉,綠珠兒便霎是驚駭的往後倒退了兩步。


    見狀,費休羅又重新戴上了麵具,嘻嘻笑道:“他最不該做的,便是摘下我的麵具。”


    “你最不該做的,便是潛入皇宮。”


    一聲低喝從二人頭頂傳來,費休羅笑道:“這宮裏養的狗,鼻子可是真靈。”


    費休羅話音未落,便瞧得王修承從牆頭跳了下來。綠珠兒一見生人,趕忙退到了費休羅身旁。


    王修承看一眼倒在地上的易不在,又看一眼綠珠兒與費休羅,心中不禁喜道:“看起來是得救了,現在則是殺了這易不在的好機會。但若是將他殺了,那回了宮,可不好交待。倒不如,演出戲,借這個機會再將自己在宮中的根基穩固下來。”想罷,王修承便拔出了配在後腰的短刀。


    正當他欲要往自己的手臂上斬去時,卻聽得費休羅淡淡道:“現在開始,修羅,假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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