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淵島畔。


    章澤蘭正在議事艙裏來回踱步,他很少這般焦躁。洪磋哲,田柱還有幾個裨將都將眼睛瞪的如同個銅鈴。


    過個半晌,章澤蘭陡然將手中已經捏皺了一封書信甩在桌上低聲喝道:“發兵!”


    黑夜燃燈,刹那之間,四方大軍便朝羊淵島圍殺而去。


    忽的肅殺環,忽的煙雨繞。


    龍正風一出屋子,居高臨下朝四方望去,便見得島上已然是四方起火。黑衣男子在屋外等候了良久,龍正風揉揉額頭,拭不去滿麵的疲態。


    “總算是吊住了一條命,傳令下去,讓兄弟們死守羊淵島,不得放一兵一卒上島,隻要咱們能守住,便無大患。”黑衣男子聞言皺眉道:“大當家的,那小少爺的事該怎辦辦?”


    龍正風仿若置身事外,語氣平淡的說道:“不用管他,他能回來便是我龍正風的兒子,他若是回不來,那我便再生一個。你們隻管將這一仗打好,別被那兔崽子的事兒給拖累了。”


    “是。”黑衣男子得了命令退去後,龍正風宛若失了全身的力氣,陡然間就一屁股蹲坐在了地上,好生狼狽。


    “成龍還是當蟲,就看這一戰了。若不出我所料,他們對我龍家隻是個大大的佯攻罷了。雷家與閆家今夜怕也是過不了安生日子,上次那小子對天罡說的一番話,想來早就對挑撥我們幾家的關係埋下了伏筆。算我心善,這次便幫你們添一把火。”說罷,龍正風便踉蹌著身子站了起來。


    他轉身欲回房休息時,卻瞧見了正跪在走廊盡頭的燕雙歸。龍正風背著手來至燕雙歸身前道:“這次天罡要是死在了外麵,那你便去地獄裏照顧他吧。”


    燕雙歸聞言,便低聲啜泣了起來。她沒抬頭,也沒說半個不字。


    這千島府就這麽巴掌大的地方,羊淵島燃起了如此聲勢的戰火,附近幾家也是沒多久便曉得了。


    雷衝裹著金絲軟被坐在石椅上打著盹兒,堂中聚著的一群人已炸開了鍋。


    “肅靜!”雷衝眯瞪著眼,啞著嗓子一喊,堂中登時便寂靜了下來。眾人深知雷衝的心狠手辣,他說一,沒人敢說二。這時,雷衝的義子雷天走至人前說道:“義父,如今龍家有難,咱們該不該派人去幫上一把,若是龍家被滅了,咱們雷家……”


    雷衝嗤笑道:“龍家若是這麽容易就被滅了,那咱們雷家全都跪在島外,等著別人來招安就是了。放心,龍家是塊硬骨頭,他們啃不下來。我們雷家這次也正好坐山觀虎鬥,待他們兩家打的差不多了,我們再出去收拾殘局。這一戰過後,我雷家就是這千島府的龍頭老大。至於千島府的駐軍也會因為此戰而元氣大傷,我們至少又能再過兩三年的太平日子。”


    雷衝話音剛落,就見一帶刀男子慌慌張張的闖了進來。雷天“嘭”的一腳將這男子踹倒在地後淡淡道:“慌張些什麽,每一點禮數!”


    這男子翻身起來跪在地上,咽了口唾沫後忙的說道:“當家的,不好了!有一支船隊正殺氣騰騰的朝咱們島上殺來,在湖上巡邏的兄弟,已經被殺了個精光!”


    這男子話音未落,雷衝便一撩被子,站在石椅上嘎嘎的咳嗽了起來。雷天見狀,趕忙走上去,給雷衝捋起了後背。他一瞥那男子說道:“那支船隊是從哪個方向來的!”


    男子回道:“好像是從羊淵島放向殺來的。”


    這時從丹田湧上來的那股悶氣已被雷衝壓了下去,隻瞧他的眼角還掛著兩滴老淚:“敵軍來了有多少人!”


    “回當家的,來的人不多,隻有十六條船,人數應該不超過兩百。”


    雷衝聽罷倒是笑了起來:“聽到你這消息,老夫本還以為那千島府的駐軍攻打龍家隻是個聲勢浩大的幌子,對付我雷家才是真。但現在看來,他們的目的還是龍家。傳令下去,不惜一切代價將這支船隊攔在島外!”


    “是!”


    當這男子走後,雷天便於一旁問道:“義父,你說他們搞這一出是為了什麽?”


    雷衝微笑道:“故布疑雲罷了,你們給我記住了,遇到何事都不要慌張,要不然隻會釀成大錯。”


    眾人聞言自當連連附和起來,而一旁的雷天卻忍不住腹誹道:“他娘的,你這老東西都快嚇死了,還來教訓我們!”


    此時來攻雷家的,自當是依計行事的洪磋哲。他此時立於船頭,看著從天王老子島上過來的一片黑壓壓船隊不由得狂笑道:“弟兄們,今夜給我痛痛快快的殺起來,等回去,咱們可要吃牢飯了!”


    眾人聞言一抽刀,滿眼凶光。


    這邊的大幕還未拉開,那旁的戲子已畫好了濃妝。


    閆壽陽將從蕭家拉回來的銀子鋪了一地,他倒也不嫌硌得慌,來回在這銀子上打著滾兒。忽的,閆壽月推門走了進來,她撿起一錠銀子丟在了閆壽陽身上後說道:“瞧你這出息,跟咱爹有什麽兩樣,隻是弄回來這些銀子,你便得意忘形了?”


    閆壽陽翻身坐起來說道:“那你可曉得就弄回來這些銀子,我也險些將這條命給折了。”


    閆壽月微笑道:“往別人還稱你為什麽破死亡命的狠角色,但誰能想到你是這般的酒囊飯袋,當日倒不如你留在島上看家,我去與他們交涉。”


    閆壽陽聞言訕笑道:“說起來,你將那姓劉的也折騰的太慘了些,這一下,可是徹底沒了和解的可能。要是咱們突然遭了殃,想來也沒什麽人會幫咱們。對了,擱往常,現在這個時辰你不是正跟你那幾個麵首玩的不亦樂乎麽,怎的有心思來教訓我了?”


    閆壽月微笑道:“你這還真是一語成讖,羊淵島已經打起來了。而且據咱們巡邏的兄弟來報,估摸著有三四百人正往咱們這邊趕來呢。”


    “三四百人,嘖,就憑三四百人便想拿下我閆家,也太癡人說夢了些。就憑咱們閆家這天塹,莫說四百人,就說來四千人莫說能穩吃下來。”閆壽陽不以為然的說道。


    閆壽陽笑道:“我倒不是在乎那幾百人,我是在想,他們為何趁這個當口來攻我閆家。一個龍家他們已是吃不消,何苦要冒險分兵來此?而且恰好是那老東西剛死沒幾天,人心正不穩時。”


    閆壽陽皺眉道:“你是想說他們來的目的,不是打下我閆家,而是想擾我軍心?”


    “不錯,我正是這個意思。”


    閆壽陽聞言心中泛起了嘀咕,他暗道:“老東西死了的消息現在也隻有我閆蕭燕三家曉得,是誰將這消息給透露出去的?我閆家的人想來不可能,莫非是蕭燕兩家出內鬼了?”


    這時閆壽月開口打斷了閆壽陽的思緒:“你不在的那兩日,島上來賊了。”


    “何賊?”


    閆壽月淡淡道:“根據手下的兄弟來報,那日來了個佩戴著麵具的帶刀男子,那男子一來,什麽話也沒說,便斬下了一個兄弟的頭。”


    閆壽陽沉聲道:“這倒是古怪,若要說那人是軍營裏的人,上島來刺探,將老頭子死了的消息透露出去,這也說的通。但他什麽都沒問,隻是來殺了一個人,這倒有些匪夷所思了。”


    閆壽月冷笑道:“這倒也未必,你可知道跟隨著龍正風的那個怪人?”


    閆壽陽點頭道:“你是說泅覃?”


    閆壽月淡淡道:“不錯,聽說那人古怪的厲害,常以麵具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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