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黃的燈光照亮,房間裏擺簡單,鬆軟的大床在中間。


    季檸纖細的背靠門,不敢回想剛才看見的畫麵。她深呼吸,忍住心底湧上來的羞恥。


    一個晚上而已,又沒什麽大不了。


    季檸在這間寬敞的臥室轉了轉,又打開白色拉門衣櫃看了眼,都是男人的東西,沒有女人留下的痕跡。


    如果下午醒早點就沒事了,去酒店不耽誤,也不用留在這裏吃飯,弄得她現在還有些暈乎乎。


    臥室的被單嶄新幹淨,季檸關燈爬上|床,印花的藍色夏涼被蓋住她修白的腿,她輕咬潤澤透紅的下唇,莫名有種不安。


    陸聞嘉傳統,不太可能做什麽,季檸隻是怕她哥知道。


    她有一個親生的哥哥,不在國內,但盯她很緊,不喜歡她隨隨便便的性格。


    過了沒多久,“咚咚”的敲門聲突然傳進屋裏,打斷她的思緒。


    “季檸,睡了嗎?”陸聞嘉說,“你手機沒拿,有人給你發消息。”


    季檸微愣,才想起手機忘帶進來。


    大概是陳姨發的消息,可能是家裏有什麽事,難道是中途回來了?


    “還沒。”


    她把床頭櫃上的複古台燈打開,朦|朧的燈光暗淡微弱,微微驅散屋內空寂的黑暗。


    門從裏打開,季檸細白的手微微按住襯衫衣擺,露出半個身子,不好意思道:“謝謝,剛才忘了。”


    陸聞嘉站在門口,視線看向她。


    屋裏有點暗,季檸的長發輕輕垂下,白皙的麵容精致漂亮,水靈靈的眼眸含著歉意,語氣也透出生疏。


    ――如果是以前的,她現在應該笑嘻嘻往他懷裏撲,纖細的雙手摟住他的腰,仰起頭朝他撒嬌。


    陸聞嘉手裏握著她的手機,慢慢遞給她。


    季檸伸手去接,白皙的手指觸及他的手掌,手機紋絲不動,她抬頭看他。


    陸聞嘉道:“有些事想跟你談談。”


    外廳很寬敞,地板幹淨,臥室門旁有萬年青盆栽,顯出少有的活力。明亮柔和的燈光灑下,照出他臉上的俊俏清雋。


    可季檸不想和他單獨待在一起,她頓了頓,道:“明天再說吧,我有點困。”


    陸聞嘉沉默不語,他微垂下眸,頎長的身體直直站在季檸麵前。


    季檸下意識挺直背,開口道:“什麽事,你說。”


    話剛出口,她就愣在了原地。


    陸聞嘉以前幾乎什麽都順著季檸,任她玩任她鬧。但在她的學習問題上卻很嚴厲,嚴厲到即使季檸委屈巴巴地撒嬌,被他吻得沒有力氣,他照舊會抽出時間給她補習,給她畫好重點,以至於讓她養成了習慣,在他做出這種表情時聽他的話。


    學習能改變命運,貧窮的少年曾認真告訴她。


    他不知道季家的小孫女,即便什麽都不做,能得到的東西,也是別人奮鬥一輩子都見不到的。


    陸聞嘉的視線平和,似乎也發現了。季檸握住衣角的指尖都在發紅,她裝作不在意,隨口寒暄道:“下午睡過了,現在也睡不著,要是說的時間久,就進來坐坐吧。”


    她隻是想緩解自己的尷尬,會避嫌的正常人都會拒絕,季檸沒想到陸聞嘉真的會進來。


    季檸忙轉頭道:“我今天不方便……”


    這間臥室寬敞別致,極具現代風的向日葵掛畫點綴牆麵。雖然沒有女人的東西,但看得出住過人,他不是隨便留人的類型。


    除了傅靈,也沒人會過來,季檸頭疼,想不通他為什麽不擔心這件事?


    陸聞嘉腳步停下來,回頭問:“哪不方便?”


    哪哪都不方便!他就不會看人眼色嗎?


    陸聞嘉安靜看著季檸,似乎在等她開口。她慢慢冷靜下來,這是陸聞嘉的地方,她話也說了出去,再辯解一遍,就好像自己很在乎樣。


    燈光泛黃,並不亮,季檸沒再說話,陸聞嘉走到桌旁,把她的手機放上麵。


    “短信是陳姨發的,挺久沒見她,”陸聞嘉開口,“她說今晚過不來,明早七點到樓下,給你道了歉。”


    陳姨以前就是季家的保姆,在季檸上高中時照顧她。而陸聞嘉來季檸家住過一晚上,和陳姨打過照麵。


    這是件小事,已經過去七年多,季檸沒想到他還記得。她圓潤的指尖慢慢攥緊衣擺,微微發白,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麽。


    皎潔的月光透過窗簾一角照到窗下的書桌,陸聞嘉從抽屜裏拿出本薄薄的相冊,轉過身,抬眸說:“你高考後聯係不到,畢業相冊我就幫你收著,你明天拿回去。”


    季檸站在門旁邊,心想他也真能保存東西,換做是她,早就不知道放哪了。


    “我明天走的時候會帶上。”季檸回他一句,“你要說什麽?”


    陸聞嘉修長的身體靠住沉重的書桌,打開相冊,隨手翻了兩頁。


    暗淡的燈光下什麽明明也看不清,但他一眼就看見裏麵笑得燦爛的女孩,抱著他的手臂比v,無名指帶一個草環戒指。


    這張照片是他放進去的。


    陸聞嘉抬頭,沉聲問:“為什麽走?”


    季檸愣了一下,突然明白他在問的是什麽。


    她當年實在難堪,隻和他發了句再見。


    “我爸媽想我了,我也想他們,”季檸漂亮的臉蛋白皙透紅,“以前回來是為了陪老人家,爺爺病好轉,又沒什麽事,回去正好。”


    陸聞嘉靜靜注視她,季檸柔|軟的手心微微出汗。


    她其實不擅長在他麵前撒謊,陸聞嘉心思敏感,比誰都要注重細節,即使她說謊,沒幾句話的功夫也會被他戳破。


    陸聞嘉把相冊放到桌上,身體挺直,修長的長腿慢慢向她邁近。


    臥室的門還沒關,季檸怵得頭皮發麻,往後退了兩步,門不小心被掩了一下。她鼻尖冒汗,既想出去又怕被陸聞嘉看低。


    她覺得陸聞嘉怪怪的……不會是以為她回來是給他和傅靈添堵吧?


    “你放心,我這次回國時間也不會太長,爺爺病要是沒事,以後應該也不會回來。”


    季檸聲音越來越低,她靠住門,後背發涼。


    陸聞嘉站在她前邊,離她很近,她能嗅到男性身上清冽的氣息,還有那一股淡得幾乎聞不到的酒氣。


    他剛才喝了酒。


    季檸有些茫然,雖然剛才聽他說過喝酒胃不好,可她是不太信的。


    陸聞嘉爸爸經常酗酒打人,陸聞嘉上學時身體很多傷痕,季檸在畫室為他塗了好幾次藥,她沒問過這些傷怎麽來的,但她知道陸聞嘉討厭酒。


    他又問:“為什麽走?”


    “爸媽催我……”


    他身材削長清瘦,眸色深黑,她躲不開。


    季檸的話慢慢停了下來,她微微轉過頭,避開男人沉悶的呼吸。


    習慣是個壞毛病,她少女時期的熱情全用在他身上。


    季檸低著頭,微卷的長發垂在圓潤的細肩,再次開口道:“想走就走了,不需要理由。”


    漂亮的臉蛋在昏暗下依舊誘人,她的睫毛濃密纖長,唇瓣輕抿,白皙的肌|膚有很淡的香氣,是奶香的甜味。


    “也是。”


    陸聞嘉的身體修長,在燈光下有種怪異的壓迫感,長久的淡然死寂在兩個人中間蔓延。


    “要是沒什麽事的話,”季檸率先開口,“那還是明天再聊吧。”


    女人穿男人的襯衫,在某方麵是情|趣,前挺後翹更顯身姿。但季檸是正常人,沒有奇怪的癖好,隻穿著陸聞嘉的襯衫,讓她很尷尬,陸聞嘉的胸膛都已經碰到她的胸。


    “五天後有個同學聚會,你應該還在國內,到時我給你打電話,別忘了。”他聲音低沉,像奏揚的樂器般富有男人獨有的磁性,讓人耳朵癢癢。


    季檸愣了愣,緩緩抬頭,目光和他對視。


    他的麵龐清俊,鼻梁高挺,薄唇的輪廓好看。陸聞嘉和別人不一樣,他智商超群,繁忙的學習中隨便抽空參加競賽也能以絕對優勢拿個一等獎,可情商方麵,他幾乎沒有。


    同學聚會這種活動,他居然也會去參加?


    季檸有刹那的恍惚,她從前是半個顏控,喜歡他那種清雋的臉,喜歡到隻是他笑了笑,季檸就開開心心地和他在一起兩年。


    ……陸聞嘉要是早早直白說出來,她也不用哭大半個晚上。


    季檸輕輕呼出口氣,她是樂觀派,沒那麽大的執念,即便陸聞嘉一直把她蒙在鼓裏。


    “我不知道有沒有時間,”季檸說,“到時再告訴你。”


    到時直接說沒時間,他也不能硬拉她過去。


    “最好來一趟,”陸聞嘉退了一步,“我還有點事,先走了。”


    季檸給他讓了個位置開門,她的嘴唇微微抿起,剛才還是有些緊張。


    陸聞嘉看她一眼,要出去時,好像想起了什麽,回頭突然問:“你那裏……是d杯嗎?”


    季檸臉倏地紅到了耳根,差點咬到舌頭,她輕咳了幾聲,然後說:“問這個幹什麽?”


    “蕾絲被我洗壞了,我會還你一件。”他說,“怕弄錯了所以先問一句。”


    季檸白皙的臉發熱到連句拒絕的回答都卡在喉嚨,呆呆看著陸聞嘉走出去。


    陸聞嘉當然是知道她的cup,她以前傻愣愣,換衣服都不會刻意避他。


    門哢嚓一聲被關上。


    她紅臉沉默了好久,把門反鎖,隨後給堂哥打了個電話,說了堂嫂的事。


    她堂哥一向寵她,知道她一般不會上心這些雜事,除非實在受了委屈。他嗯了一聲,說會給她交代。


    他要做什麽,季檸不知道,她隻是覺得心裏很悶。


    季檸趴在枕頭上,翻來覆去睡不著。怪自己以前太黏人,明明最開始的時候,也不過是想和他試試。


    等快要入睡,季檸才突然想到陸聞嘉沒問她要手機號碼。


    她迷迷糊糊,心想要了她也不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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