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城東一個雜草蔓生的廢棄莊園中,大部分建築物早因年久失修,風侵雨蝕、蟻蛀蟲齧下而頹敗傾塌,唯隻有一間小石屋孤零零瑟縮一角,穿了洞的瓦頂被木板封著,勉強可作棲身之作。


    迎著瑰麗的朝霞,兩個唇紅齒白的少年,從破爛的石屋之中走了出來。


    這兩少年原本都長相非俗,一個清秀,一個周正,隻可惜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痕跡,將什麽好麵相都給糟蹋了。


    “咕咕咕……”


    一陣不和諧的聲音在兩人之間響起,相識無奈的一笑。


    “小陵,昨日裏咱們的收貨又給言老大那個狗日的搶得沒剩下幾個子,要不……”模樣周正的那少年,挑了挑眉,一副你懂得的模樣。


    長相清秀的那少年歎了口氣:“還是算了吧,貞嫂她也不容易,萬一又被發現了,肯定又會遭受老馮的毒打……就是薅羊毛,也不可能逮著貞嫂一個人薅啊!”


    這是兩名揚州城內的小混混,他們的父母家人均在戰亂逃難中被盜賊殺了,變成無父無母的孤兒。


    兩名小子湊巧碰在一起,意氣相投,就此相依為命,情逾兄弟。


    年紀較大的寇仲今年十七歲,小的一個叫徐子陵,剛滿十六歲。


    “這樣嘛……原本我又有點想吃貞嫂那對秀手弄出來的菜包子了……不過小陵你說得對,咱們也不能老是給貞嫂惹麻煩啊!”寇仲摸了摸自己空癟癟的肚子,道:“肚子啊肚子,看來隻能委屈你了!”


    “還是快點去找個肥羊,應付了今天的兩頓飯再說吧!”徐子陵道。


    “對!”走在進入鬧市區的路上,寇仲道:“最近揚州城內的肥羊似乎比平時多了一些,咱們好好挑選一個超有錢的肥羊,最好是一下子就能夠讓我們攢夠去找義軍的盤纏。”


    “這次可別再找老人家下手了,有一次就是你這混蛋要找老人家下手,後來見人搶地呼天,又詐作拾到錢袋還了給人家,累得我給臭言老大揍了一頓。”徐子陵苦笑道。


    “知道了,知道了。”寇仲曬道:“那咱們這次就找那些衣著華麗,看上去故作英俊瀟灑,實則草包一個的公子哥下手?”


    徐子陵想了想,道:“最好還是那種後麵沒有跟著幾個五大三粗侍衛的公子哥,不然萬一被發現了,那些護衛恐怕會比言老大還狠,打死我們都有可能!”


    “對對對,最好是那種帶著小丫鬟,看什麽東西都帶著好奇心的公子哥。”寇仲笑道:“這種剛剛從家裏出來見世麵的草包,最好對付!”


    兩人剛剛在大街上轉悠了幾圈,忽然寇仲一叫道:“哈!小陵你看!那不就是我們說好的草包公子哥嗎?”


    徐子陵循著寇仲手指的方向看去,就看到了一個長相頗為俊逸的青年,看什麽都帶著好奇的目光,身後跟著一個梳妝著丫鬟頭卻比青樓頭牌都還要漂亮一萬倍的丫鬟,就是他的頭發頗為古怪,短發,難道是還俗的和尚?


    這不是沒有可能,徐子陵知道,在大戶人家,很流行一種叫做寄名的東西。


    “寄名”,是指孩子出生滿月以後,父母將嬰孩送到道觀寺廟,或請道士、和尚取一個道名或法名,從此在禮儀、象征的基礎上將孩子托付給道觀、佛門,從而締結一種宗教和世俗的親屬關係,或直接讓道觀寺廟寄養。


    因為古時候嬰兒的死亡率極高。


    人民將孩子寄名神佛,是認為道觀、佛門都是超凡絕塵的神聖所在,把孩子托付給他們,自然要受到神靈、菩薩的保佑,妖魔邪祟、禍患災疾不易侵淩。


    徐子陵在聽說書先生說戲文的時候,好像就聽過,有的皇帝小時候都是在道觀寺廟長大的。


    因此遇到了一個剛剛從寺廟還俗的富家公子哥,是完全有可能的事情。


    不過徐子陵打量了那位公子哥幾眼,道:“小仲,可是我沒有看見他的錢袋放在哪裏,你看見了嗎?”


    “沒有!”寇仲興奮的搓了搓手,道:“不過我估計他是藏得有點深罷了,等我在他身上摸上一圈,就知道了。”


    “小仲,要不……咱們還是換個目標吧!”徐子陵遲疑了一下,說道:“我似乎有種不好的預感。”


    “小仲你太多慮了!”寇仲擺擺手,道:“你看他吊兒郎當的模樣,像是什麽厲害角色嗎?身後還跟著那麽漂亮的侍女……我看他啊,身體隻怕是早就虛了!”


    寇仲語氣,不無羨慕嫉妒恨。


    那種比青樓頭牌還要漂亮的少女當丫鬟,他也就隻能是在夢裏麵想想。


    像這種狗大戶,他們揚州雙龍就是要替天行道、劫富濟貧!


    當親眼看到那個公子哥買東西時候的豪氣,寇仲眼珠子都要瞪圓了,出手就是一錠錠白銀,還不要人家的找錢,簡直闊氣的沒邊。


    想他們揚州雙龍,連飯都吃不起,而這人竟然能大肆揮霍,人跟人啊,就是不一樣。


    寇仲有些酸了。


    “就是他袖子裏麵怎麽那麽能藏錢呢?”仔細觀察了一下,寇仲有些疑惑。


    但是不管了,有錢就行!


    古揚州雖然不像現代城市那麽先進,可是細細品味起來,倒是也別有一番風味。


    墨非就對某些隋時的新奇玩意和雜耍什麽的,頗感好奇,還購買了一些,準備拿回去給前女友們發放紀念品,讓跟在身後的祝玉妍拿著。


    “這混蛋還真不客氣!”祝玉妍滿肚子都是氣,老娘堂堂陰後,還真的當你的小丫鬟啊?


    我還以為侍女隻是個口頭上的說法而已呢,結果真的讓我幫你拿雜物……


    墨非帶著祝玉妍穿行在人群之中,不知道為什麽,他身際總是能夠保持半尺之內無人靠近。


    可能是因為他身上一縷清貴氣質,和他身後那位丫鬟的飄然仙氣,讓人自慚形穢吧。


    “這個泥人捏得不錯,我小時候常聽家裏的老人講故事,說什麽泥人張、刷子李的故事。”墨非拿起一個泥人攤上的壽星老泥人,對著祝玉妍道:“你看怎麽樣?”


    “還行,還行!”祝玉妍勉強擠出幾抹笑容,應付道。


    “我也覺得還行!”墨非又挑選了幾個看著不錯的、寓意好的,將泥人一並遞給攤主,道:“包起來。”


    “好的客官。”那手藝人嬉笑一聲,替墨非包好了。


    墨非接過包裹,扔給了祝玉妍,然後丟下一碇白銀就走。


    “客官,客官,你這還沒給你找錢呢!”


    “哥不差錢,多餘的賞你了!”墨非擺了擺手,徑直往外走。


    自從準備來這個世界,墨非就在空間戒指裏麵放了很多黃金、白銀,在任何世界,黃金和白銀幾乎都是通用的,因此他手頭上倒是頗為寬裕。


    要是要他們這些人找錢的話,那就是一堆的銅錢,又髒又重,懶得拿。


    他墨非現在是缺這些小錢的人嗎?


    些許黃金和白銀而已,要多少亞曆山德勒不得給他多少?


    咳咳,說白了,不是自己的錢,花著就是不心疼。


    “啪嗒!”忽然有人輕輕拍了拍墨非的肩膀。


    按照正常反應,墨非應該不自覺的扭過頭去看,這是人的本能,但是墨非他不走尋常路,根本就沒有回過頭去看的意思,而是反應很敏銳的看向裝作從旁邊經過,伸手摸向他左手袖子的少年。


    寇仲剛剛伸出手,還沒有來得及深入公子哥的袖子裏麵摸索,就聽得:“我可不喜歡一個男人在我身上隨便亂摸……”


    寇仲驚訝的抬起頭,與墨非似笑非笑的麵色對上。


    “得收錢的!”


    寇仲:“……”


    “膽子挺大的嘛,偷東西偷到我的頭上來了?”墨非摸了摸下巴,道:“你說我該怎麽收拾你呢?”


    “這個……這個……”寇仲額頭立即冒出了細密的汗珠,想他寇仲和徐子陵身為揚州雙龍,縱橫捭闔揚州多年,偷術已經出神入化,有好幾年偷東西沒被人發現了,沒想到今天……


    看著對方笑眯眯的模樣,寇仲就感覺如墜冰窟,心中有一種像是被老虎盯上了的感覺。


    “早知道就該聽小陵的,換一個目標!”寇仲心中懊惱道。


    可是這個世界上從來就沒有後悔藥吃,自己做的事情,就得自己承擔後果。


    “你看那是什麽?”寇仲陡然麵色驚恐,指著某個方向大呼小叫道。


    旋即不等看清楚墨非的反應,拔腿就跑。


    “你就這麽輕易讓那個小子跑了?”祝玉妍好奇問道。


    “不著急。”墨非回過頭來,麵含笑意,瞥了像跟木頭人一般佇立在他身後的另一個小子,略有深意的說道:“他會回來的!”


    寇仲和徐子陵的偷竊,那是有分工的,徐子陵負責吸引別人的注意力,寇仲負責親手偷東西。


    當徐子陵拍了墨非的肩膀之後,就要逃跑,不過他卻陡然間發現自己失去了對自己身體的控製,隻能擺著一個古怪的姿勢,僵硬的停留在原地。


    看著墨非和祝玉妍望過來的目光,徐子陵扯出了一個難看的微笑,他知道,恐怕他和寇仲今天是真的栽了。


    這對看似剛出家門的少女與少爺的組合,實際上是武林高手啊!


    果然不出墨非所料,寇仲剛剛跑了沒有多遠,眼見徐子陵沒有跟上來,立即慌忙的回頭看,就看見了佇立在墨非和祝玉妍之間的徐子陵,還有那臉上掛著淡淡笑意的墨非。


    寇仲深深的歎了口氣,沒辦法,耷拉著頭,一步步往回走。


    徐子陵是他這輩子最好的兄弟,他不能丟下徐子陵不管,有事情大家一起扛,有福氣大家一起享!


    “這位公子,我們兄弟倆就是混一口飯吃,人活著都不容易,放我們一馬如何?待來日再見之時,我們兄弟倆必有厚報!”寇仲嬉笑著,向墨非拱了拱手,討饒道。


    “這位仙女姐姐,你長得真漂亮,就跟年畫上似的,好看極了,心底也一定很善良!”寇仲又向祝玉妍恭維道:“繞過我們兩個小乞兒吧!”


    他想要借祝玉妍的影響力,讓墨非多生一點慈悲心。


    其實盜竊這種事情,就看被盜者心腸怎麽樣了,心腸好,直接把你當個屁就放了,心腸不好,非要拉著你去見官,那非得把你屁股打爛不可。


    墨非和祝玉妍這對組合,墨非看上去不怎麽好說話,而祝玉妍這種漂亮大姐姐,心腸一般都是軟的。


    而男人嘛,在好看的美人兒麵前,怎麽會不表現自己大度的一麵,而表現殘忍的一麵呢?


    “那你可就猜錯了!”墨非搖了搖頭,笑道:“你不知道最毒婦人心嗎?她這人雖然看著漂亮,但是實際上心腸最為毒辣不過,殺人不眨眼的!而我,就不一樣了,雖然江湖人送我匪號血手人屠,但是我其實是一個非常善良的人。”


    墨非沒有說謊,論殺人的數目,論狠辣,身為陰後的祝玉妍肯定都比他墨非更強,但寇仲顯然是不相信的,還以為墨非在開玩笑。


    “公子爺別戲耍我們這些無家可歸的乞兒了。”寇仲可憐巴巴的看著墨非,道:“要不,我們兩個讓您打一頓好了,可千萬別讓我們去見官啊,我們會死在衙門裏麵的!”


    “打你們一頓?那倒是不至於,我不是那麽殘忍的人。”墨非沉吟一陣,道:“看你們兩人根骨具是不俗,倒是一塊練武的好材料……嗯,說說你們叫都什麽名字?”


    寇仲看了看還僵硬著的徐子陵一眼,眼珠子一轉,道:“回公子爺話,小人叫寇子陵,他叫徐仲。”


    “不老實啊!”墨非並攏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敲了寇仲一個腦瓜崩,輕笑道:“我猜實際上你叫寇仲,他叫徐子陵,對不對?”


    墨非也沒有想到,剛剛一來揚州,就碰上了作為豬腳的雙龍。


    或許是天命之子的原因,寇仲和徐子陵身上別有一股靈機,讓人看了就心生好感,和其他鬼祟、猥瑣、貪婪的偷兒很容易區別開,雖然穿著破爛,臉上油汙,但觀其相貌都是不俗之人。


    很早之前,墨非就發現這兩小子的窺探。


    窺探不奇怪,墨非都發現好幾波了,但是他們都近不了他和祝玉妍的身。


    而當注意到寇仲和徐子陵的時刻,墨非就發覺兩人並不一般,根骨太好了,簡直像是遺落滄海的明珠,再加上揚州、小偷,就立即讓墨非聯想到了豬腳。


    這也就是為何寇仲和徐子陵能夠欺進墨非和祝玉妍兩人近身的原因。


    當墨非足以將人捏爆成泥的念力是擺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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